“唉,想不到這樣一個梟雄竟落得這般下場!”
“宋公明教我‘算得到’三字,但他算到今日的下場了嗎?如若他早已算到了,何必有招安之事?”
“他臨死前還多番勸我不要造反,可見他把忠義名節(jié)看得有多重要。行事拘泥于此,何以稱得上‘把得牢’?”
離去的路上盧俊義想了很久,認(rèn)為世上人都得受世俗道德仁義的網(wǎng)羅,不能自由自在地行事,因此縱然宋江悟出了那十五字真言,亦不免于毒酒一杯,難脫苦海。
“依我看??!世俗仁義都是狗屁!”盧俊義走著走著,心中忽然冒出了這句話。
“昔日父母教導(dǎo)我要做個玉麒麟,行事仁義忠厚,我也是如此做的?!?p> “可下場怎樣呢?還不是屢遭陷害?若非那老龜,此時我恐怕早已到江中喂魚去了!”
“宋江亦是如此,一心為了忠義,不光害死了自己,連李鐵牛也毒死了!如今只落得一個空空假假的忠義之名,真不知汴梁皇宮里的那批奸臣會如何恥笑他呢!”
想了很久,,盧俊義在那十五字真言外又悟出了許多道理,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心頭一片光明。
出了州城,盧俊義對于前路往何處去一時躊躇不定。
本來找奸臣報仇是第一要務(wù),可是他明白自己實力不夠,去也是送死,只要熬得住,蟄伏待機(jī),以后必定有報仇的機(jī)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楊戩童貫高俅蔡京你們等著吧!”
仔細(xì)想想,盧俊義已經(jīng)下了決心,騎馬往山東走去。
……
他要去的正是水泊梁山,這里少有人跡,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七天后,石碣村。
盧俊義牽馬走了進(jìn)去。
石碣村村民都以打魚為生,白天青壯男子都出湖了,只有老弱婦孺在此。
一見盧俊義這個生人來此,村民十分警惕。
不多時,一位老翁前來問話。
老翁道:“敢問客人是哪里來的?”
盧俊義答道:“在下是楚州來的?!?p> 老翁又問:“來弊處石碣村又何事啊?”
盧俊義回答說:“我有一位朋友世居此地,我是來訪友來的?!?p> 老翁“哦”了一聲,又道:“不知壯士的朋友姓甚名誰,老漢或許認(rèn)識?”
盧俊義仔細(xì)思量了下,回答道:“不必了,我這位朋友離家在外闖蕩多年,老丈也未必認(rèn)識他?!?p> 又道:“老丈不必招呼我,我在這里等候便了?!?p> 那老丈心中起疑,面上卻不變色,徐徐退去,想來是叫人去了。
盧俊義也不在意,只站在村口等著。
不出半個時辰,村口渡頭出現(xiàn)了一伙漢子,各持魚叉、鋤頭走向盧俊義這邊,來勢洶洶。
當(dāng)下一個精壯漢子當(dāng)先喝道:“那客人是哪方來的?敢來石碣村惹事!也不問問俺活閻羅的名頭!”
盧俊義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抹掉臉上的灰土,看向那精壯漢子。
那漢子正要喝問,突然看見來人的面容,頓時喜形于色,正要倒身下拜,忽然又有些驚異,只是呆呆地望著他。
盧俊義笑著對那漢子說:“兄弟,還認(rèn)得我嗎?”
那漢子驚疑道:“哥哥~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
盧俊義趕忙走上前去,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那漢子聽完之后,懷疑盡消,立即散去了眾人,來著盧俊義往村里走去。
不一會兒,二人已到了一所土坯房前。
房前有一老嫗,正在縫補(bǔ)衣物,見了盧俊義這個生人,忙問那漢子道:“小七,這位客人是……?”
那漢子道:“母親,這位是我的一位兄長,來看我來了!”
那老嫗喜道:“好,我這就去做飯?!鞭D(zhuǎn)身就去了灶房。
盧俊義道了聲謝,就和那漢子走進(jìn)去了。
剛一進(jìn)屋,那漢子立即倒身下拜:“哥哥,想煞俺了!”
此人正是昔日梁山好漢之一活閻羅阮小七,招安后因著龍袍戲耍,被削去官職,還石碣村為民。
盧俊義連忙扶起,抱了一抱道:“也想煞我了!”
二人趕緊坐下來,各敘近來狀況。
盧俊義說了奸臣毒害自己及宋江李逵之事后,阮小七義憤填膺,大怒不已,就喊著要報仇。
盧俊義趕忙勸了幾句,又把宋江臨死之際的忠義之言說了,阮小七這才止住。
盧俊義又道:“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今番無處可去,欲要在石碣村住下,你可愿意嗎?”
阮小七道:“哥哥,這是什么話!我巴不得哥哥留下給我做伴呢!盡管住下便是?!?p> 盧俊義又掏了銀子,讓阮小七買了酒回來,痛飲了幾杯方才罷休。
此時天色已晚,盧俊義便在廂房睡下。
……
半夜時村中忽然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驚起了各家的狗,頓時犬吠聲大作。
盧俊義立即驚醒了,“難道是我露了行蹤,朝廷知道我沒死,派官兵來抓我了?”繼續(xù)想了想,自己行蹤一向藏得很好,只有今天向阮小七說了,莫非?
他又搖搖頭,夜里睡時自己提著心,知道阮小七和老母一直未曾出去,怎能把官兵引來?
略一算計,知道不關(guān)自己的事,盧俊義就安下了心,躺下靜待天明。
天一剛亮,阮小七和老母已起了床,準(zhǔn)備忙活。
盧俊義洗了臉也出來了。
阮小七忙問:“昨晚可睡得好嗎?”
盧俊義道:“還好,只是昨夜的一陣狗叫是怎么回事?”
阮小七不解道:“狗叫?狗叫了嗎?我怎么聽不到?”
這時灶房里的老母笑阮小七道:“你喝了酒睡得死怎么聽得到?”
盧俊義和阮小七皆不由得一笑。
阮母忽然小聲道:“這月以來半夜里偶爾都會有這種聲音,聽說是鬧鬼了!”
阮小七聽罷哈哈大笑:“我活閻羅在此,那個小鬼敢來石碣村鬧事?”一副不信的模樣。
盧俊義心里卻愣住了,自運河里死而復(fù)生后,卻有點相信鬼神精靈的存在了。
阮母立刻喝道:“你們莫不信,這厲鬼專愛抓你們這樣的青年漢子,鄰村都丟了好幾個人了!”
“你們兄弟晚上可不要出去!”
阮小七更是哂笑,他天不怕地不怕,道:“只要他敢來,我就一刀結(jié)果了他!”
阮母大怒:“這小鬼好不厲害,你可不敢小看!”
盧俊義忽然問道:“老媽媽,這小鬼厲害在哪呢?”
阮母不由得一陣遲疑。
這時阮小七急了,連忙催促母親說話。
沒奈何,阮母道:“我說了這話,你們可別怪生氣!”
阮小七又著急了,繼續(xù)催促母親說話。
阮母這才緩緩說道:“你們不知,據(jù)傳這時梁山泊主宋江宋公明的鬼魂!”
“他來報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