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易成立
客棧里
第二天清早,青敖側(cè)坐在桌旁,端起一杯清茶遞向嘴邊,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日的夜行服,掛著些殘留的霜露,看來也是剛剛回來。
門扉輕開,青敖側(cè)目去看,正見那人面容是從未有過的疲憊,注意到了青敖,蒼姝努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微笑。
青敖手上的茶杯一個沒端穩(wěn),差點(diǎn)灑出來,他抽了抽眼角,“你、你這是……”
蒼姝不語,小步倒騰到桌旁,一屁股坐下去,歇了片刻,直拎起茶壺往嘴里灌去。
“等等!那是!”青敖被嚇的大驚,忙伸手去攔。
“咳咳!”
入喉的茶水滾燙,舌頭被這么一刺激,從舌尖到舌根都在發(fā)麻。
趕緊丟了茶壺,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咳,“倒霉,太倒霉了!”
待蒼姝好容易緩了勁,青敖倒了杯涼水放在她手邊,見她少有的狼狽,不由得問了一句,“怎么了?”
蒼姝簡而言之,感嘆道:“累!”
回到夜晚。
這一整夜,從山頂?shù)缴侥_,從外院到內(nèi)院,一刻也沒停下,就這么走,卻連半分藏樓的蹤跡都沒能找到!簡直懷疑面前帶路的少年是不是故意的。
看了看熟悉的場景,蒼姝吁了口氣,可算是回來了。
看著天色,晨光熹微、鳥鳴聲四起,也要到早課的時辰。
蒼姝見依舊精神的陸遠(yuǎn),對比了自己的困乏,嘆了一聲:青春是活力的本錢!
蒼姝道:“時辰到了,公子一夜沒睡,會不會耽擱課程?”
陸終道:“早課所講無非是史書典籍上的內(nèi)容,終早已推敲通透,便是停個幾天也無妨。”
這話若是常人說來就是輕狂,偏偏擱到他這里多了幾分瀟灑。蒼姝嘆氣,雖然這一夜過得蹉跎,但也算不上收獲全無,也是時候離開了。
蒼姝道了句萬福,“公子,若無他事,奴婢該去各房送早膳了,先行告退?!?p> 早已準(zhǔn)備著開溜,奈何少年只是看著她片言不語,這幾瞬的猶豫,遲的讓蒼姝手癢。
“去罷?!?p> 得到回復(fù),蒼姝松了口氣。邁步離開,擦肩的剎那,耳畔傳來輕輕一句:“今夜子時,歡迎登門拜訪?!?p> 蒼姝回頭,望進(jìn)那人眼睛,說不出的深意。從那深沉的瞳孔里,蒼姝看到了熟悉的臉龐,還有那身熟悉的夜行衣。
蒼姝心里咯噔一聲,她的術(shù)法何時失靈的?
“不請自來是為賊,姑娘若再不離開,可就難走了?!?p> 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晁浪,蒼姝篤定道:“你一開始便知道?!膘`光一閃,思及那日城門替自己解難之音,越發(fā)熟悉,真相浮出水面。
從兜內(nèi)摸出那腰牌,手指摩挲片刻,一臉果然如此。
“在牌上繪了暗符,好計策?!币估锟床磺逦F(xiàn)下再看,背面的紅色花紋,分明是朱砂點(diǎn)綴的破解術(shù),一瞬就能破了化身這種簡單的術(shù)法。
“你分明知道,還可以同我外出,不怕我戳破,一個怒急,自身難保?”
蒼姝甩手將那腰牌丟過去,陸終接下來,說道:“便是不知道你的目的才想到的法子,即使你心懷鬼胎,也不需要擔(dān)憂,姑娘,你看身后?!?p> 蒼姝順眼看去,密葉覆蓋、林蔭遮蔽,方才經(jīng)過的小道,如今竟然毫無蹤跡!
陸終道:“山莊內(nèi)自有陣法覆蓋,尋常人不知,這一路若無我指引,姑娘怕是要被困在這無涯詭陣?yán)?,難以逃脫?!?p> 若無你指引,怎么會那么巧入了陣?
蒼姝要被氣笑了,當(dāng)真是大意,只想著面前人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卻忘了,北辰山莊的少莊主,怎么可能是個心白的?
蒼姝不愿再聊,這一步又一步的連環(huán)計,耍的那叫一個天衣無縫,應(yīng)接不暇,蒼姝忍不住道:“你既然第一眼見我就察覺出了不對勁,而后順勢而為,設(shè)計拆穿我,威脅我今夜再次來訪,到底有何目的?”
蒼姝一個腦筋轉(zhuǎn)彎,想清楚了。哪里有在自家牌子上畫破解術(shù)的?只能是少年故意為之。
陸終道:“姑娘夜里來訪北辰山莊,不傷人,不制造禍端,不像是尋人尋仇,如此,便只能是尋寶了,終見姑娘一路上時常側(cè)目,觀察四周,是在找藏樓吧?!?p> 蒼姝也沒遮掩,走了一天腿上發(fā)麻,散步走到臺階旁,一屁股坐下去,一手支著臉。
“你既然知道我圖謀你們家東西,還引狼入室,讓我晚上尋你?憑什么?只要我今天離開這里,他日你定尋不到我,我有什么顧慮?”
那少年正了臉色,盯著她道:“我可助你。”
嗯?
蒼姝聽了這話,面上流露出笑意,“為何?”
那少年自然知道蒼姝心中所想,只道:“并非是背叛,”也不做解釋,亮了亮手中腰牌,“這牌子上面附了陣法,自是用不了了,但若有我相陪,一樣的效果。”
麻煩。
蒼姝心里一閃而過這兩個字。
“說吧,你想做什么?”
陸終道:“若是應(yīng)了,自然會知道。”
蒼姝搖頭,“你同我去藏樓?就不怕東窗事發(fā),連累自己?”
陸終道:“姑娘,有時候想太多難免作繭自縛,這本是一場交易,何須顧慮我的目的?”
蒼姝道:“你是想……”
“我要的……是一次機(jī)會,”少年眸光清亮,“這牌子所象征的權(quán)利不過是他人賦予,用來不順手。我要的,是將力量緊緊握在自己手里。一來,堵住悠悠眾口,二來,為求自保。”
少年舉目望天,晨光落到他臉上,泛著晶瑩的光。
蒼姝盯了他片刻,忽然一嗤,道:“也是,你如何與我無關(guān)。你要尋那機(jī)遇,我要東西,這一次,我便化身為刃,祝你成愿。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陸終道:“姑娘,你沒有籌碼?!?p> 蒼姝搖了搖手指,“恰恰相反,籌碼可都我在我手里,這樁買賣,我不同意,也只是麻煩了點(diǎn),但結(jié)果不會變。你就不同了,短時間內(nèi)找到一個有把柄的,可以合作的人,難吧。”
蒼姝挑了挑眉,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終含笑道:“你不蠢,也很有自信?!?p> 蒼姝也笑了,語氣一轉(zhuǎn),“一個人情,待他日有需要,請你幫忙。”
陸終頷首:“力所能及。”
“成交!”
交易談妥,蒼姝也歇了心思,看上去不虧,可這心里怎么想怎么憋屈。
提氣,一躍上墻,看了外面的郁郁蒼蒼,躊躇回了頭,見那少年正背著她走回屋內(nèi)。風(fēng)輕起,卷上他額邊一縷墨發(fā),心頭涌上一股沖動,她轉(zhuǎn)身,鬼使神差喊了一句:
“陸終!”
少年耳尖一動,頓在原地。
“城門之時,多謝!”
下一刻,那少年驀的回身,抬眼看去,早已空空無人。
彼時,陽光正好,空氣中含蘊(yùn)著清新的氣息,白云與輕風(fēng)的會面,正配得上這一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