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妖市的街道上,入眼的排排小店,看來與外界并未差別,只有放眼眺去的朦朧一片,除去街道別無其他才提醒了她,這里不比他處,需要小心。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覆著假面,一聲不響地走著,恍若游魂。干凈,便是這里給人的第一印象,五感上的干凈。
陸終走進一家藥鋪,蒼姝跟著進入,掌柜的就在柜前站定,一動不動,見有來人,才道一句:“隨便看?!?p> 旁邊擺著一排整齊的瓷壇,湊去一看,泡的卻并不是藥材,而是已經(jīng)發(fā)腫發(fā)紫的塊狀物,味道刺鼻。
蒼姝不動聲色皺著眉,掌柜道:“客官好眼力,這是從百年的妖上剜下的,皆是精品,以秘法炮制數(shù)年,今兒個才開壇,只要三幣?!?p> 蒼姝擺手,想起什么,問道:“掌柜的,您這里可有凌草賣?”
掌柜道:“凌草?”語氣上染了疑惑,“有是有,不知客官要多少?”
蒼姝道:“聽聞這凌草,前幾年竟被買斷了貨?”
掌柜道:“哦?竟有此事?”頓了頓,“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這凌草嘛,又不是禁物,外面隨便一家藥店也是有的,客官來妖市詢問這個,不是大材小用嘛?!?p> 話音一轉(zhuǎn),“不過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這凌草可是陰寒之物,類似的一類藥物在前幾年確實是大批從妖市流出,奇也怪哉。”
“掌柜何意?”
他道:“就說這榆葉,生長于榆山之上,用處不大還難采,外界少有流通,妖市存貨也不多,偏生一時之間被炒成天價,實在記憶尤新?!?p> 蒼姝借機問道:“掌柜可知,這些藥物混合來服,有什么作用?”
掌柜的疑惑,“這還能放在一起服用?皆是大陰之物,久食傷身,除此外還有其他功效?”
蒼姝搖頭,“多謝?!?p> 包了兩捆藥材,兩人便決定離去。
掌柜的看了眼面前瓷壇,“客官,不帶點妖骨走么?”
遠遠見蒼姝擺手,掌柜的嘀咕道:“沒眼光?!?p> 陸終看了眼手里那包藥材,“這是……”
蒼姝道:“姬家小姐一直服用的藥方?!?p> 陸終輕笑,“買下做什么,又不懂得制藥之道?!?p> 蒼姝笑道:“以備不時之需嘛,方才掌柜的還說,這柳生外界難尋,自然要珍惜?!?p> 蒼姝看了眼他,“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蛛絲馬跡,你總不會給否了吧。”
陸終搖頭,“藏閣里的藏書,鮮有提及此類偏方?!?p> 蒼姝想到一個人,道:“總會遇到個精通藥理的,到時候去問就好啦。”
妖市布局井然,隔數(shù)十步便會走到一處十字路口,直通向四方,好比樹木,主干上延伸枝杈,永無窮盡。
漫無目的走下去不是辦法,陸終提議去大化一游,蒼姝附和,拉了一個路人詢問,那人只是支吾兩聲,根本不知道大化為何。許是剛來,遇到手段強硬點的,還以為遭遇橫禍,沒個回話就慌忙遁走。
蒼姝無語,二人分頭詢問,即使是店家也不放過。雖說沒有方才仁兄的狼狽而逃,但也是毫不知情,搖頭擺手說著“不知”。
蒼姝終于無奈:“這‘大化’總不會是暗語吧。”
正在蒼姝一籌莫展之際,便聽到不遠處的談話聲響,只見一風(fēng)度不凡的行者,神識分不清顏色,但想來,應(yīng)該是一席紫衣蹁躚。陸終正與那人交談。
站在這里聽得不完全,但見兩人相談甚歡,時間之長也知,應(yīng)該是有了線索。
那人一聲輕笑,擺了擺手,步履從容離開,似是有意無意,余光輕瞥。
蒼姝走過去,問陸終道:“怎么樣?”
陸終笑道:“嗯,這里面是有些門道?!?p> 蒼姝挑眉,陸終邊走邊解釋道:“這妖市,與其說是單開了一方天地,不如說是契合五行八卦,運用奇門遁甲之術(shù)混淆了界限,獨占一方而成。是以想要走入此處,須得遮住雙目,以神識為眼。‘大化’的確是暗語,暗指中心之處,也是整個妖市的中樞。夜幕掩飾之下,真正物欲橫流的泥沼?!?p> 那人只給了提示,路線還需二人自己摸索,每走到一處岔路便要停下,開始時陸終還要思慮片刻,合算著易卦再做選擇,到后來愈走愈順,還未到下個路口便聽到陸終提示:“直走?!?p> 二人一路向前,這一次擇路后,行走數(shù)十步便走到一處高閣,層層相疊,輝煌奪目。
攀上樓梯步入大門,神識所觸、耳畔聽聞,全然不同,盡是喧嚷、繁華。
大堂堂主正被一群人所圍,談笑風(fēng)生。見有來者,更是新人,推了應(yīng)酬打著招呼道:“二位可是初次來這大化?”
蒼姝見這人如此熱絡(luò),奇怪的同時,蒼姝道:“是,不知可有推薦?”
主管聞言笑道:“還不知兩位自何而來,欲尋何物,若說推薦,妖市里的好物件可是多到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
蒼姝道:“自貪嗔癡念處而來,您便告訴我們這最令人欲罷不能、流連忘返之物便好?!?p> 主管哈哈一笑,“好、好。若說這最妙之物嘛,二位便上二層去看看吧。”一頓,轉(zhuǎn)了音調(diào),“但是二位,貪多嚼不爛,還是需要克制啊?!?p> 蒼姝道:“謹記于心?!?p> 主管捏著枚鬼幣放于蒼姝掌心,囑托道:“交給那人,他會帶你們上去?!彪S即離開,再度被眾人圍上。
蒼姝捻著鬼幣凹凸不平的表面,嘆道:“這么順,讓我有點慌啊。”
陸終道:“雖是意料之外,總歸是往好的地方發(fā)展,至于其他,走下去不就知道了?”
蒼姝笑笑,按那人所言擠進人群,走到盡頭,見一人倚在墻邊,精壯的身軀,銳氣暗藏,面上的玄麟面具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龐。
蒼姝瞥了眼他身上的獸首牌令,再看向那之后的密道,走上前,將鬼幣拿出,在那人面前一晃。
那人一聲不吭,也不收下,只是側(cè)身示意。
蒼姝道:“方才的大堂主管可說的是你帶我們上去,難道是我記錯了?”
那人順眼看她,目光所至,一片寒涼。半餉不語,而后卻是轉(zhuǎn)身上樓。
蒼姝看了陸終,“希望這一舉,不會為你我惹下麻煩?!?p> 陸終輕勾唇角,“自然不會?!彪S后邁步上樓,蒼姝瞥了眼身后,那位主管還沉醉于與眾客歡談,絲毫沒有分心神關(guān)注這邊。蒼姝斂下眸,轉(zhuǎn)身而走。
二層與一層乍一看去并無不同,若論區(qū)別也不過是清凈些許。只是那一座座佇立在四周蒙了黑布的龐然大物,著實奪人眼球。
那人道:“自己看。”這態(tài)度,哪里像是小廝對待客人的?
蒼姝跟沒發(fā)覺一樣,上前盯了片刻,一把拽下,就是如預(yù)料那般,帷幕撤下,露出其中金色鐵籠,就如那鎖了金絲雀的籠子,在燈光折射下,盡透糜爛與奢華。
那其中,蜷著幾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