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一會兒,肉也備上,開壇濁釀、把話閑聊,喝的每個人臉上都添了熱意。
蒼姝抿了口“百日香”,又灌著藥釀,截然不同的滋味彌漫在唇齒間。
喬木直接道:“雖然不醉人,但這么喝,味道都雜在一起了,別糟蹋我的好酒?!?p> 蒼姝笑了笑,遞了杯過去,“試試?”
喬木不理,捏了塊桃花糕入口,她疑惑:“這個時節(jié),哪里來的桃花?”
姬玥笑:“不是用鮮花做的,春天將花瓣儲起來,用花蜜調(diào)和做成花釀,存壇埋入土中,才留
到今日?!?p> 喬木雙目泛光:“受教了!”
酒過三巡,蒼姝扒在亭欄旁,舉杯望月,心中有著失落,衛(wèi)然和陸念早已抱著壇子堆在火旁,
不知道在笑什么,一直樂個不停。
相比起來,三人在亭子里倒是悠閑,喬木瞥了眼蒼姝:“有心事?”
蒼姝搖頭,喬木想了想:“說起來,陸少主到現(xiàn)在還沒來呢。”她揶揄笑看:“你這是……想他
了?”
聞言,就是姬玥也忍不住側(cè)首,面露期待。
蒼姝無奈了:“作為朋友,擔(dān)心一番都不行?”
喬木“哦”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姬玥搖了搖頭,執(zhí)起一旁酒盞低飲。
蒼姝失笑,反問:“二位這么關(guān)心蒼某感情之事,怕是有個人感悟,不知二位有何見解?”
喬木提了精神:“不說旁的,容貌必須上等!”
蒼姝挑眉,喬木道:“我武力又不差,精通藥理,不需要費(fèi)心生活,哪怕是個花瓶,看著耐眼
就好。”
蒼姝揶揄:“那你的大師兄豈不是很不錯?”
喬木擠著眉毛,似乎做了半天斗爭,終于泄氣:“他啊,臉好、身材好、武功高,哪哪都沒的
說,就是這脾氣……嘖,”喬木嘆氣,“我是要有多大勇氣,才能冒著被凍死的風(fēng)險和他待在
一起?命都不要了好么?!?p> 喬木抖三抖,轉(zhuǎn)頭,將問題拋回姬玥,姬玥眨了眨眼,“嗯……大概,對的時間對的人?”
“一見鐘情?”喬木感嘆,“倒是十分浪漫?!?p> 姬玥笑笑:“我沒那么多追求,只要他不嫌棄我無鹽?!?p> 喬木皺眉:“我不是說……”
姬玥止住她:“也許正是因為這張臉,許多人心才能看的清楚,我又不是為了他人而活?!?p> 喬木噎了片刻,遂而用復(fù)雜的眼神看她:“你這般心態(tài),不去修仙太可惜。”
蒼姝搖了搖頭,只是點了點那邊兩個:“他們怕是已經(jīng)醉了?!?p> 喬木二人轉(zhuǎn)頭,果然,衛(wèi)然正扒在陸念身上,半瞇著雙眼,嘴里還嘀咕著什么。陸念則是如同
慈母一般,拍著陸念后背,嘴里還哼著安眠曲。
喬木一個忍不住,酒都噴了出來,捶腿就笑:“天吶!這兩人的醉態(tài)簡直了!好一個溫馨場面,
哈哈哈……”
姬玥也笑,蒼姝躍過石欄,走到兩人身邊,衛(wèi)然早已醉的不知身在何處,陸念倒是感應(yīng)到了來
人,抬頭,兩只眼瞇了瞇,似乎在分辨來人,“有什么事?”
蒼姝笑道:“真是醉的不清。”
“醉?”陸念聞言皺眉,“姑娘為什么如此誣陷人?山莊內(nèi)禁酒,我怎么可能破了規(guī)矩?”
蒼姝忽然道:“??!夫子?!?p> “哪里!”陸念慌了,趕緊就要起身,“完了完了,這下可是要抄上幾百遍的莊規(guī)了。”
蒼姝一把按下他,“嗯,還沒醉的一塌糊涂?!?p> 從袖中拿出兩枚玉墜,抬手便掛在他們腰間,“小小謝禮,多謝二位這幾日相照。”
聞此言,二人似乎回了神志,衛(wèi)然使勁睜開雙眼,“姝、姝姐……”
蒼姝嘆息,隔空點了兩人睡穴,兩人悠悠栽倒。喬木走過來,拿了兩件薄毯,直接蓋了上去。
“反正搬不動他們,湊合湊合,在這里睡上一晚好了?!?p> 蒼姝笑了,“你還能撐?”
喬木瞪眼,“再喝個幾輪不成問題!”
蒼姝蹬身,落入亭內(nèi),喬木搖了搖杯子,“不過說真的,你若是喜歡那少莊主,怕路也是坎坷?!?p> 蒼姝垂眸,“他很好?!?p> 便是如喬木一般遲鈍都看得出來,陸終此人,最是皎皎君子,最是溫柔體貼,可是,他的心卻是硬的。
心太大,裝的是陸府,裝的是正道蒼生,想要以一人擠入他的內(nèi)心深處,怕是很難。
蒼姝晃了晃杯子,“但求歡愉一刻,不懼長久悲?!?p> 她從袖中掏出兩枚青玉,遞給二人。
喬木接過,桃粉色的穗子,刻的是翠葉,栩栩如生。姬玥的則是一枚如意,湖藍(lán)的穗子,與她
平日穿著十分相配,看著便是用了心的。
喬木直接掛在腰間,“自己編的?”
蒼姝笑看她:“手藝不錯吧?!眴棠景翄桑骸懊銖?qiáng)?!?p> 姬玥捏著玉如意怔了片刻,抬眸來看,蒼姝笑:“雖然俗氣了些,不過,預(yù)祝萬事如意?!奔Ъ?p> 的瑣事,身體的妖化,哪個不是壓在心頭的重物?馬上就是一場大戰(zhàn)了。
姬玥笑了笑,絲絲暖意,原本掛在腰間的石墜早已碎裂,她換了如意戴上,“這是最好的禮物
了,多謝。”
蒼姝不多言,她的玉墜豈是簡單的飾物?相信未來定會幫到她們。
三人就著月色,聊著風(fēng)花雪月,杯中酒沒了便再續(xù)上,一來二去,不知丟了多少空酒壇。
陸終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亭內(nèi)石桌上,有三人熟睡的身影。入眼的女子一手撐著臉頰,一手不忘握住酒盞,有微風(fēng)輕拂,順著發(fā)絲溜去。
陸終失笑,繞過地上空著的酒壇走過,腳步輕到不曾驚動一絲風(fēng)。蒼姝感應(yīng)力高于常人,是以在陸終走近時便有察覺,緩緩睜著雙眼,目中卻是有著迷茫。
少見蒼姝這幅呆萌模樣,陸終忍不住逸出笑來,蒼姝這才辨出來人,有些卡頓道:“你、你來晚了,自罰三杯。”
陸終看著眼周圍,似乎為難道:“是我的錯,可是已經(jīng)沒有酒了。”
蒼姝晃了晃頭,還是有些暈,“哦,這樣,那便算了,你來了就好?!?p> 陸終斂眸,看著少女添了酡紅的面龐,整座亭都飄著酒香,嘆道:“下次還是少喝些為好?!?p> 聲音入耳,蒼姝聽著忽遠(yuǎn)忽近,朦朧的很,不知什么情緒涌上心頭,一把伸手,直接拽住陸終衣擺,似乎找準(zhǔn)了方位,起身便撲過去。
陸終似乎怔住了,下意識擁住那人。
肩上多了一抹溫?zé)?,那人似乎還蹭了蹭,陸終這下連身體都僵住了,“蒼姝?”
“唔,好硬?!?p> 看來是被當(dāng)成抱枕了。
陸終失笑,卻沒有推開。亂動中手撫過衣擺,蒼姝這才清醒些,“陸終?”
“嗯?!?p> “有初?”
“嗯?!?p> 蒼姝嘀咕一句:“真好。”聲音太小,陸終沒有聽清。
蒼姝向后退了半步,離開他的懷抱,似乎趔趄一下,皺了眉。陸終伸手想要扶住,蒼姝直接將一物塞入他掌心。
陸終停住,張開掌心,一方翠玉紙鶴,伸長雙翅,翩翩欲飛。
蒼姝笑了:“本來刻了兩只,好事成雙嘛,但是時間不太夠,日后雕好再補(bǔ)給你?!?p> 陸終定定看著面前這物,眼中閃過幾分異色。
他抬手,剛要說些什么,卻見那人搖搖欲墜馬上就要倒下的模樣,嘆了一聲,在她支撐不住時上前,伸手?jǐn)r腰相扶,直接抱起,轉(zhuǎn)身離開之際,向不遠(yuǎn)處眺去。
“亭內(nèi)的二人便拜托你了?!钡厣系模槐乩頃?。
青敖?jīng)]來多久,卻是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對于陸終能發(fā)現(xiàn)他的事有點震驚,不由得心中升起幾分注意,怨不得……
目露異色看了看他懷里抱著的人,嘆了口氣。
細(xì)小的顛簸,耳邊是輕輕風(fēng)響與熟悉的腳步聲。蒼姝早已酒醒,卻放任內(nèi)心的欲望蔓延,窩在陸終懷里。
她送的玉墜,又豈止是離別之意?
贈爾雙鶴,遙寄相思。如今,也只一半而已。
將眼闔上,嗅著縈繞周身的清冷幽香,安心之后便是全然睡意,沉入夢鄉(xiāng)。
陸終低首,將蒼姝小心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靜靜看著她。
他看著手中的紙鶴,眸光不定。納戒一閃,手上便再多出一物,兩方翠玉紙鶴平攤在手,另一只卻很是光滑,看來像是把玩了許久。
陸終終于將兩只紙鶴放入納戒,低頭見那人安穩(wěn)恬靜的睡顏,唇邊勾出一抹弧度。
“晚安,蒼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