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淵之影

　　會議再次強調(diào)了計劃內(nèi)容和安排后，就結(jié)束了，畢竟其他該說的，前幾天早就反反復(fù)復(fù)說過了。各團隊嘩啦一下散開，議論紛紛地前往各自的工作地點。

　　于子石和蕭光站在原地，等著喬高陽一起走。喬高陽正在貴賓席交談，幾人神色嚴肅。于子石很想過去聽聽他們在說什么，但是又不太敢。白宏勝注意到了他們，朝他們招了招手，露出了緩和一些的神色。

　　“喬教授的同事們的話，可以過來一起聊一下，不礙事。”白宏勝朝他們說道。

　　于子石和蕭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了過去，站在了喬高陽身后。

　　“這么害怕作什么，怕我們掏出槍不成?！卑缀陝傩α诵?，“別緊張，你們喬教授早就知道這個事情，想必也是很信得過你們的能力和人品才帶你們來的?！?p>　　“哎？”蕭光露出驚訝的表情，“喬老……喬院長您早就知道了？”

　　“嗯?！眴谈哧柕攸c點頭，“我和白教授是朋友?！?p>　　“您……真的是醫(yī)生嗎？”于子石憋不住，看著白宏勝問道。

　　“嗯？我是啊?！卑缀陝傩α诵?，“怎么了，是不是站在這兒顯得特別不合適，這兒的人不是和放射武器搭邊，就是研究大海的，醫(yī)學確實顯得有些不搭?！?p>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庇谧邮B連擺手。

　　“瞧您說的，醫(yī)學和剛才提到的‘刺激生物活性’不是很有關(guān)系嗎，當然合適了，合適。”蕭光接話道，用胳膊肘擠了于子石一下。

　　“說得不錯，是的，確實是這么回事。”白宏勝點點頭，“喬教授的學生很聰明啊，你是叫蕭光是吧？”

　　“是的。”蕭光點著頭，倒顯得比于子石鎮(zhèn)定一些，“請各位老師多關(guān)照了?！?p>　　“白教授，我們該去控制室了?！币慌缘娜酥怀雎曁嵝眩暗扔锌赵俸寻?，工作還很多。”

　　“好，嗯，走了走了，本想和兩位小兄弟多說一會兒，那詳細的讓喬教授告訴你們吧。”白宏勝點點頭，拍了拍喬高陽的肩膀，“那就拜托各位了?！?p>　　四人快步遠去了，留下于子石等人在原地。

　　“我們也該走了，設(shè)備已經(jīng)提前部署好了，先遣隊很快就會進行第一次下潛，我們要在研究室做好接收數(shù)據(jù)和影像資料的準備?！眴谈哧柹焓帜艘话寻l(fā)際的碎發(fā)，神情嚴肅，看著于子石和蕭光，“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于子石和蕭光同時應(yīng)聲。

　　三人快速走向研究室，路上時不時與其他團隊神色匆匆的人擦肩而過。整個科考船都彌漫著忙碌的氣氛，大家的步子都很快。

　　“很抱歉，沒有提前告訴你們科考的另一層目的?！眴谈哧栆贿呑撸贿叺吐晫λ麄冋f。

　　“沒關(guān)系，您有您的苦衷吧。”于子石搖搖頭，“我們理解?！?p>　　“嗯，明白就行。”喬高陽點點頭。

　　推開研究室的門，海洋科學團隊的人已經(jīng)大部分聚集起來了，都坐在各自的電腦前忙碌。于子石和蕭光也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戴上了通訊耳機。喬高陽也坐到了屬于領(lǐng)導(dǎo)席的控制屏前，快速地敲擊起鍵盤，在耳機里與其他團隊小聲簡潔地溝通著。

　　先遣隊已經(jīng)就緒，隨時準備乘坐吊放潛艇倉開始下潛，拍攝儀器和各種儀器也已經(jīng)投入水中，向著深海進發(fā)。

　　儀器到達了100米，500米，1000米，達到一級標記深度；1500米，2000米，達到第一待命點。

　　攝像頭的影響隨著參數(shù)的調(diào)整逐漸清晰。幽深的海面下，是深不可測的黑暗，照明的光束費力地試圖穿透黑暗，但顯然很吃力。被照亮的小片區(qū)域中有稀疏的魚影劃過，又似乎是被光源和設(shè)備驚嚇而倉皇逃跑。除此以外是空曠而虛無的。儀器傳來的溫度緩緩下降著，

　　潛艇倉跟隨在儀器稍微后面一點的地方，到達100米，300米，500米，緩慢下潛。艙內(nèi)的先遣隊人員向各自的對接人員描述著能看到的景象，他們身上穿著的特殊服裝每秒鐘更新記錄著他們的生命體征，傳回船上的醫(yī)療隊那里。

　　于子石的心臟也撲通撲通地跳著，緊張地不停敲擊鍵盤，記錄傳回的數(shù)據(jù)。

　　“目前來看，下潛人員健康沒有什么異常?！卑缀陝俚穆曇魪闹笓]頻道傳來。

　　“海洋科學團隊也沒有監(jiān)測到異常的洋流，海洋環(huán)境可以允許研究人員繼續(xù)下潛?！眴谈哧柕穆曇艚又缀陝俚穆曇魪闹笓]頻道傳來。

　　“儀器沒有異常，下潛設(shè)備和攝像設(shè)備正在正常運轉(zhuǎn)?！彼坪跏谴昂蜐撍牭念I(lǐng)頭人的聲音。

　　“海洋科學團隊注意。”喬高陽切到了海洋科學團隊的團隊頻道，“請注意儀器傳回的影像資料，開啟勘測設(shè)備的生命檢測功能，捕捉目標生物的影像資料。聲吶即將下放，跟隨載人潛水艙行動。”

　　于子石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他緊張地小聲碎碎念著準備期牢牢記住的內(nèi)容，按順序操作著程序，將負責的設(shè)備的生命檢測功能打開，一邊切出另一個窗口準備好操控聲吶的波段。

　　“什么也拍不到啊……見鬼咯?！本妥谟谧邮赃叺氖捁馔蝗秽洁炝艘宦暎斑@也太黑了，紅外攝像怎么可能都拍不到東西的？”

　　于子石點開分配到他這里分析的影像資料，反反復(fù)復(fù)調(diào)整著分析參數(shù)，心里一沉。真的，好黑，儀器對著沉船的位置拍過去的照片，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黑霧，無論怎么提取圖像都什么也看不見，要不是儀器顯示的拍攝坐標和朝向并沒有問題，他簡直懷疑是設(shè)備壞了。

　　“報告，B隊這邊的影像資料看不清下面的情況，我們這邊的儀器的紅外拍攝似乎有點問題。”于子石切到了團隊頻道，對喬高陽報告道。

　　“報告，A隊也是，紅外影像異常?！?p>　　“報告，C隊也是。”

　　“……”

　　頻道突然陷入了幾秒鐘的寂靜，然后研究室嘩然起來，大家面面相覷著，似乎沒想到這個情況。

　　“臥槽，這不至于吧，正常來講總有一兩條魚能被拍到的，這是為什么，儀器真的沒問題嗎？?！?p>　　“安靜?！眴谈哧栒鹇暤溃昂艚袧撍?，你們的人到哪里了？能看到什么？”

　　“載人倉已下潛到1000米，隊員無異常報告?！?p>　　“無異常是指能正常觀測嗎？我們這里下放的設(shè)備什么也看不到。”

　　“載人艙先遣隊報告，紅外設(shè)備對沉船周遭環(huán)境拍攝失敗，疑似距離過遠，但載人艙周圍環(huán)境目視范圍內(nèi)正常。”

　　又過了一會兒，潛水隊傳來聲音。

　　“載人艙已下潛到1700米，環(huán)境和生命體征正常，正在啟動探測設(shè)備。”

　　“載人艙報告?！陛d人艙里另一個聲音傳來，“我透過照明設(shè)備看到沉船周圍似乎有黑霧，疑似是阻擋拍攝的原因。”

　　“黑霧？”蕭光眉頭皺得緊緊的，“什么玩意兒，什么黑霧，大烏賊吐唾沫呢？”

　　“黑霧面積有多大？”

　　“我……我們也看不清，因為可見光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圍，而紅外儀器無法析出這層黑霧的圖像，檢測不出范圍，目前往沉船的方向打就全是這個霧，儀器可能埋在黑霧里了?！?p>　　“讓拍攝儀器以50米為單位逐次后撤，看看能否脫離黑霧干擾。”

　　……

　　又換了好幾種方案，拍攝的內(nèi)容依然很模糊，載人艙也已經(jīng)下潛到了極限，不能再下去，肉眼能觀察到的范圍非常有限了。

　　船上陷入了更加焦躁緊張的氣氛，有的研究員開始緊張地跺腳，咬手指。

　　喬高陽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打開了指揮頻道：

　　“打開聲吶，調(diào)到‘喚醒‘模式?！?p>　　“臥槽，認真的嗎？”一旁有個和喬高陽輩分差不多的教授騰的站了起來，“都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你就敢開喚醒？嫌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夠糟糕是不是?！?p>　　“最低強度的模式，開十秒，不會讓生物收到強刺激的?！眴谈哧栨?zhèn)定地回答著，“您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嗎？時間在流逝，設(shè)備的運轉(zhuǎn)都是要成本的，潛水艙能停留的時間只剩半小時就必須往上拉了。如果這頭次下潛什么都沒拍到，后面該如何進行可能完全沒有方向了。定位的時候顯示沉船位置肯定就在那里，我懷疑是有什么干擾，如果是生物的話，至少要讓那個干擾源動起來?！?p>　　“喬高陽，你不要命就算了，你不能不在乎現(xiàn)在泡在水里的人的命，你讓人至少把載人艙拉上來?！蹦莻€教授皺著眉頭，口氣很擔憂。

　　“可以，那拉人退到900米吧，退到900后打開聲吶?！眴谈哧桙c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潛水艙被拉回了900米的深度，聲吶被調(diào)整到了“喚醒”模式，喬高陽打開了聲吶的總控開關(guān)。

　　“嗡?！?p>　　通訊系統(tǒng)陷入了一秒鐘的寂靜，深海中的設(shè)備向海底發(fā)出了一圈特殊頻率的波段。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

　　“……臥槽?！?p>　　通訊設(shè)備中突然傳來了一句粗口，緊接著是幾個水下作業(yè)人員嘈雜的驚呼聲。

　　“好大一片黑霧?。?！”“臥槽！”“這是什么東西啊？我的娘哎?！?p>　　頓時，通訊頻道陷入了混亂，船上也跟著陷入了混亂。

　　于子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有點發(fā)暈，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顯示著儀器傳回圖像的屏幕，儀器依然堅持著以秒刷新著圖像，屏幕上依然是黑暗的一片，但這黑，在移動，在翻涌，他覺得看著有些惡心，他仿佛能在這片黑暗里看到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這很奇怪，畫面是全黑的，幾乎看不見任何可以辨析的形狀，他卻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絕對有什么東XZ在黑色的幕布后面。

　　“載人艙回撤，回撤！”指揮人員聲嘶力竭地喊著。

　　“你們看到了什么，報告?！眴谈哧柪事暤?，手指緊緊按著通訊鍵，指尖發(fā)白，他也在微微發(fā)著抖。

　　“海底，海底整個動了起來，那片黑霧看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