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言老爺子在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又有下人來報,說有一個自稱是言老學生的官員求見。
言老覺得怎么又來人了,想了想還是讓其進來,言老爺子看到一個身穿從六品知縣官服的男子走了進來,不同于剛剛走的徐本先,這位進來先是恭敬地躬身行學生禮,言老這才知道,這人是東息縣的知縣謝文康,只因當時言老擔當過某年會試時的主考官,這師生名分就這么定了下來。
“許久不敢打擾言師,實在是學生自行慚愧,近來言師得閑,方敢上門叨擾!”這謝文康自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來座師府上打擾,以免被人說成自己是靠言師上位的。
言老爺子聽后哪里還不明白,你這真的是要做至純之人,可是世上的事情哪來那么的純清而不染?又想起前面的徐本先說的事情,自然明白他是來干嘛來的了?這不還是來求老夫了嗎?
“學生此來是為了一件事情……小兒最近遇見了一件麻煩的事情……”言老爺子沒有打斷他的述說,只聽著這謝文康似乎只說自己兒子多好,定是別人慫恿的,言老喝著茶冷冷地看著他,也不接話。
“……所以,學生此來就是為了讓言師出手,以鎮(zhèn)這些不法之徒!”說到最后,謝文康竟然激昂地讓言老爺子出手整治他人一樣,似乎不是為了救他兒子,反而是幫朝廷百姓除害一樣。
言老爺子什么樣式的人沒見過,心想著,這人臉皮還算薄的,自己見過比他還不要臉的也有,勉強擠出一絲笑臉,“罷了,既如此,當日公審,老夫自會去看看!”也算是給他一個承諾。
明白整件事情已經很復雜的時候,徐言就不再打算出手幫忙了,看著喜不自勝的謝文康,言老覺得這種人難怪蹉跎如此久,還僅僅是一個從六品的京城附郭知縣,猶記得還是十多年前吧,自己有幸當次了當年春闈的一次主考官,這謝文康也是那年中的進士,如此蠢材,十多年就進了一步,難怪也會如此說法,求人救自己兒子,卻巴不得沾不上一點關系似的,也難為他在這官場上打磨了這多年。
不一會,徐舟就走了進來,“父親!您又準備搭理誰?聽說準備救人家兒子?還請您多看看自家兒孫吧,他們才需要您的幫助,您看看,您這多久了,都退下來了,還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孫子,您讓我們這些做兒孫的怎么看您??!”說起來就是一頓述說。
“滾!你哪只眼睛見我要去幫人家了?不知實務的東西,老夫竟然…算了,別再來煩老夫,快滾!”言老發(fā)起怒來,徐舟倒也見怪不怪了,就站著,又說道“那就還求著您去幫高兒,去陶府家說說吧,上次我去了,陶閣老似乎不愿意,您老一去,自然水到渠成了!”
“呵,就你那寶貝兒子,能配的上人家的千金,要是我,早就拿回東西將你打發(fā)出來了,還提親,你還要不要點臉,你去把徐高叫來,看看他現(xiàn)人在在哪?人說慈母多敗兒,我覺得你是枉為人父,生出的也是混吃等死的貨!”言老爺子罵起人來,可不管是誰,徐舟聽后,本來聽習慣了,可是任誰一直這么說自己也遭不住啊。
“老爺子,怎么說高兒也是您的嫡親孫兒,看您說的,我這做兒子的臉上甚是沒有光彩!”徐舟還是勸說著言老。
“老夫老了,管不住你們了,罷了,我拉下老臉去一趟陶府,成不成得看人家陶老爺?shù)囊馑?,還有,這個月二十日,你們幾個都趕著回府,分家罷,老夫實在見不得你們這群不孝子,一個個的指望著老夫過下半輩子,既如此就分給你們!”而言老說的話卻驚到徐舟了,他沒想到,言老的心思竟是如此,要知道,一般人家里,老人不走,是不允許分家的,一來是兒孫滿堂,好享天倫之樂,二來也是為了自己的后事,如果都分家了,如果百年一去,何人來料理后事?
徐舟還想說幾句,但是言老爺子說自己主意已定,通知老四,本月二十回族宗商量分家之事!徐舟見此也是無奈走了,想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么?讓老爺子竟然這般寡情,對子孫也是口頭上勉勵而已,不再有多得幫助。
他知道老爺子一生所收的學生可以說遍布整個大安官場,只要隨意的一點點意思,估計他兒子明天就能跨入官場也不是難事,雖然自己被封了一個散階的官稱,但除了禮儀和官祿其他的都沒有,徐舟想了想想不明白,覺得還是找?guī)讉€兄弟商量一下,還有老四,一聲不響竟然已經是一府的通判了,得問問他是否沾了老爺子的光?
……
大安平慶十九年,壬午年七月十三日,京城順天府府衙。
府衙門口已經圍滿了人,不少百姓都是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將幾個衙內給抓了,而且還要判刑,衙門正堂里已經是嘈雜不已。
藍承羨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時的看著周圍,后邊除了小廝小六之外,沒有其他人了,羅少成是主告,已經早就來了府衙,就等著開審了,前邊帶路的卻是順天府的衙差,至后堂的一間休息堂里,那衙差說還請王爺稍后,并端上了茶。
藍承羨卻沒有心思喝茶,東看看西摸一摸,顯得對這府衙有著濃厚的興趣。
“楚王爺似乎對本府的衙門很感興趣啊?”后面?zhèn)鱽砹艘粋€聲音,藍承羨轉頭一看,一個身穿著三品朱服的官員站在了自己身后。
“本王只是第一次來這,有點新奇,張知府難得有空不必理會本王!”藍承羨知道他就是順天知府張萬寧了,根據(jù)自己的推算,藍承羨知道他是平慶帝手里比較好用的大臣。
“既如此,本府就不打擾王爺雅興了!”張萬寧如此客氣也是因為平慶帝的原因,如果是其他宗室,估計他來都不會來。
不一會,又來了一個人,藍承羨一看,竟然是之前在信通河邊遇見的老頭言老爺子,連忙起身去打招呼。
“哈,你這老頭子有點本事,竟然能來這后堂休息的地方?說說吧!”卻不是什么好話。
“喲,是你這后生呢,怎么這地是你家的,不準人來怎么滴?”言老爺子也不服輸。
“看您說的,我只是好奇您的身份罷了,既然老爺子您不說,我就不問了,上次還得多謝您的茶!”藍承羨本想多問一句他見的那個女孩,可是轉念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萍水相逢,再見就得看緣分了,這個求不得。
“哈哈,還記得呢,好說,以后老夫去那垂釣的時候,茶歸你出如何?”藍承羨聽后,又有點受不住了,這老爺子的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茶,那天他就覺得這茶不錯,回府專門去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幾兩銀子才一兩,不是一般人能喝的起的,而且是專供宮內的,在民間都是有價無市,想買得花大功夫。
“老爺子,這可您就饒我了吧,小子家境貧寒,實在是喝不起您說的那種茶,換一種還行!”藍承羨趕緊哭訴道。
不等言老爺子回復,這后堂里又來了幾人,而且,張萬寧親自帶著進來的。
“王爺,還請在這稍事等候!待會升堂開審自然會有人帶你出去!”張萬寧似乎很小心地說著,藍承羨聽著他說的王爺?抬頭一看,一個古稀老人的樣子,記憶里似乎不認識對方。
而一旁的言老爺子也似乎不認識對方的意思,自然不會湊上去說話,可是這老王爺卻走了過。
“本王說今日宜出行呢,這剛出門就碰到了言老,您老可好啊!”那老王爺似乎認識言老,熱絡地說著話,后邊還跟著一個幕僚一樣的人,頭戴方巾,似乎是個讀書人不過年齡看起來也是而立之后的年紀,站在老王爺身后,也不多說,只看著眼前的幾人。
“淮親王還是老樣子啊,看您這把年紀也該好好在王府享清福才是好啊,多走動可不利于您的身體??!”言老爺子并不為對方身份以及年齡的壓迫而起身相迎,只坐著自顧自的喝茶。
“言老,您什么時候也來了?”此時的張萬寧似乎才看到言老爺子,驚呼的說著。
“不必如此驚訝,這事傳的京城沸沸揚揚,老夫只是過來看看,不會打擾你審案子吧?”言老爺子慢慢地說道。
張萬寧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笑著說道不敢,又說有言老爺子鎮(zhèn)場,什么邪門歪道都不敢打擾了。
老王爺見言老爺子似乎不愛搭理自己,這才看到了藍承羨,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富家公子,也在打量著自己,“無理!本王說起來還是你的長輩,不行禮也罷,竟然敢打量本王,你是何居心?”
藍承羨聽著他的話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行了個后輩禮,又不敢問其他人,這人是誰啊,上來就擺起了長輩的架子?這還是藍承羨見皇帝皇后之后的第一個長輩,饒是他記憶力好,也想不起這個什么淮親王是和誰一輩的,看他的樣子,藍承羨覺得,怎么也得是爺爺輩的吧?
“不過是儀宗皇帝的大兒子罷了,不必害怕!”一旁的言老輕輕的在他耳邊提醒道,藍承羨這才知道淮親王是哪個輩分的,笑著感謝了言老爺子的提醒后,又打量起了這個老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