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星期以后的上午九點鐘左右，上次來的那輛伏爾加又出現(xiàn)在特種材料廠門外的馬路上。傳達老李以為又是史局長駕到，趕忙把大門打開讓車進來。車進廠門以后，停在廠長辦公室的門口，機電局的局長辦公室的周主任提著公事包從車里走出來。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武木連副廠長趕緊迎上前去，說道：“周主任，這么早？請屋里坐?！?p> “不了，我還有事，”周主任說著從公事包里面拿出一個紙盒子遞給武木連，說，“我就不進去了。昨天下午快下班，電聲器材廠才把這顆高能磁鐵送回局里，今天一大早史局長就要我把它給你們送來。讓你們抓緊時間開始高能磁鐵的分析測試工作?！?p> 武木連把盒子拿到萬書記的辦公室，又讓秘書去叫江一帆。
江一帆來到書記的辦公室，看到紙盒子已經(jīng)打開，里面放著的就是那顆高能磁鐵。那是個直徑12毫米，高度10毫米的圓柱體。表面磨得很光亮，沒有絲毫的銹跡，看得出來它的成分中，有抗氧化的金屬元素。
萬書記說話了：“小江，這就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高能磁鐵。剛才史局長還打電話過來，說這件樣品保存好一定不要損壞，電聲器材廠的喇叭的其他的配件做好了，還要用它裝成喇叭使用呢。你拿去做測試吧?！?p> 江一帆把這顆高能磁鐵的樣品拿回例行實驗室，和芮芬蓮一起仔細地觀察了一番
，陸芳靜也來看新鮮。他問道：“你們看這顆磁鐵，通體銀光，一點銹都沒有生，說明什么問題？”
芮芬蓮還在想，陸芳靜是搞化學(xué)的，腦子也快，搶著說：“這說明它的成分中含有防止生銹的元素。嗯……應(yīng)該有鎳，可能還有鉻，好像不銹鋼那樣。不銹鋼主要的合金成分就是鎳和鉻嘛?！?p> “那就一定是鎳，”芮芬蓮也想明白了，趕緊插話，不落人后，“我們做磁鐵的，不是天天把鋁、鎳、鈷掛在嘴邊上？”
“沒準(zhǔn)兒也是一種鋁鎳鈷吧?！标懛检o做了一個結(jié)論。
?。ㄒ话惆唁X鎳鈷三個字連著說，是代表一種以鐵為基礎(chǔ)，含有相當(dāng)數(shù)量的鋁、鎳、鈷和少量其他金屬元素的永磁合金，是鑄造磁鐵的主要材料?！鲜^注）
“聰明！”
“我們再把這個樣品的磁性能測量出來，它是個什么東西，大概就能知道了。”江一帆說道。
芮芬蓮拿來千分尺，她把樣品的高度和直徑都仔細地測量了兩遍，然后在樣品的圓柱面上包上一層很薄的電容器紙，纏上測量磁感應(yīng)強度的線圈放在電磁鐵的兩個極靴中間，開始操作儀器進行測量。
經(jīng)過幾天的練習(xí)，芮芬蓮已經(jīng)很熟練了，江一帆就放手讓她自己去做。自己在旁邊看著。當(dāng)芮芬蓮?fù)瓿闪苏麄€的測量手續(xù)，把記錄下來的數(shù)據(jù)畫在一張坐標(biāo)紙上，形成了代表制造樣品所使用的材料的磁性能的“退磁曲線”的時候。江一帆吃驚地“哇！”了一聲。
“小芮，”他指著坐標(biāo)紙上的“退磁曲線”說，“這個樣品的性能太好了。說它是高能磁鐵一點兒都不為過。我們現(xiàn)在知道的最好的鑄造磁鐵，性能是在5乘10的6次方。這個樣品居然達到了6.2。要知道這個樣品并不是代表實驗得到的最高水平，只不過是從生產(chǎn)線上隨機拿到的產(chǎn)品。他們試驗室達到的最高水平，應(yīng)該在8.0以上?！?p> 江一帆讓芮芬蓮把這兩天對工廠生產(chǎn)的鋁鎳鈷磁鐵的測量數(shù)據(jù)和“退磁曲線”找出來，和剛才測量高能磁鐵樣品得到的數(shù)據(jù)和“退磁曲線”做一個對比。
兩張坐標(biāo)紙放在一起。江一帆問道：“小芮，你從這兩條‘退磁曲線’的對比中能夠得到什么結(jié)論？”
“這很明顯，”芮芬蓮有些激動，說道，“你看高能磁鐵的‘退磁曲線’和鋁鎳鈷的‘退磁曲線’形狀相似，但是剩余磁感應(yīng)強度和磁矯頑力的數(shù)值，都高一些。最為突出的，是‘退磁曲線’的形狀，高能磁鐵的更鼓出來一些，所以它的最大磁能積比鋁鎳鈷的高得多?！?p> “這說明什么問題？”
“這說明，高能磁鐵也是一種更好的鋁鎳鈷磁鐵，它是在現(xiàn)在的鋁鎳鈷磁鐵在成分和工藝上經(jīng)過改進而得到的?！?p>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結(jié)論?。 币恢痹谂赃厸]有說話的陸芳靜，也興奮得忍不住了，不經(jīng)意地脫口而出，“它難氧化、不生銹也是一個旁證。在大家都不知道這是個什么玩意兒的時候，小江，你僅僅從外觀和磁性測量的結(jié)果就能斷定它是什么，真的不簡單。”
“那是不是我們判定這個高能磁鐵是什么材料的任務(wù)就算完成了？”芮芬蓮問道。
“還沒有，”江一帆說，“這還只是一個我們根據(jù)外觀和磁性測量結(jié)果的一個推測，還需要更多的證據(jù)，至少是旁證。要知道它的化學(xué)成分，還不能破壞樣品本身?！?p> “這可難了，”陸芳靜說，“不弄點樣品粉末下來，怎么做化驗？就是微量分析吧，至少也得幾克做試樣——那需要高級、精密的儀器，我們化驗室做不了?！?p> “要不，我們先假定這玩意兒就是一種改進的鋁鎳鈷，反正這個可能性不小。在這個基礎(chǔ)上，小江，你再考慮尋找配方和工藝的下一步唄?！避欠疑徧岢隽艘粋€建議。
“不行，”江一帆說，“在科技研發(fā)中，決定實驗的方向和路線是決定性的，草率不得。而這里面，確定我們究竟要做什么更是一點兒都含糊不得。假如這個高能磁鐵萬一不是從傳統(tǒng)的鋁鎳鈷能夠容易改進而得到，或者說這條工藝路線很難行得通。我們的試制工作不是會繞很大的彎路？”
“明白了，如果試制工作繞了彎路，多花了好多資金，讓人看了笑話不算，有人要乘機秋后算賬，那也是受不了哇?！避欠疑徬氲轿淠具B和顧潮河的那副嘴臉，不寒而栗。
“所以，我們還是一定要知道高能磁鐵的化學(xué)成分?！苯环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