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來慢來,”譚錦環(huán)說,“滿慧君在找茬兒整人,利用錢智禮出事本來想整倒江總的,沒有想到錢智禮回來了,江總還受到總公司領導的表揚。她鬧了一個大窩脖兒(北方方言,不痛快),你接受這些小禮物的事最好不要叫她知道。免得她抓著雞毛當令箭,沒事找事兒。”
“你說的沒錯,”鐘靈鳳說,“可是我已經給了向玉蓮一副耳環(huán),向玉蓮是一定會對她說的。要是沒有給向玉蓮就好了。這樣吧,我想我給滿慧君的這條鏈子是最好的,我把這么好的東西送她,我自己都沒有留下。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這么巴結她,她不至于這么沒良心,還倒打我一耙吧。”
“也許是我多心了,滿慧君對你還算不錯,她現在主要是整我。不過,你不要再對別人說,你給了我東西,要是別人問起我,我也不會說的?!弊T錦環(huán)說。
過了一會兒,鐘靈鳳到滿慧君的辦公室。拿出這條最好的項鏈送給她,滿慧君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東西,笑得合不攏嘴。從抽屜里面拿出小鏡子,對著鏡子照來照去。一會兒把項鏈放在毛衣外面,一會兒又把項鏈放在毛衣里面,不知道怎么才好。她又問這條項鏈值多少錢,鐘靈鳳說這是意大利老板夫人送的,她沒有花錢。滿慧君一直笑著把鐘靈鳳送到辦公室門外。
鐘靈鳳回到自己的座位,譚錦環(huán)丟了個眼色給她。鐘靈鳳就隨著譚錦環(huán)出了辦公室來到走廊的盡頭。
譚錦環(huán)問道:“怎么樣?滿慧君有什么表現?”
“她挺高興呀,”鐘靈鳳說,“她還說,她一輩子沒有見到這么好的東西,感謝得了不得呢?!?p> “那就好,那就好,”譚錦環(huán)說,“我是被這些人整怕了。她們變個臉比川劇里面的變臉還快。但愿你好運氣,不過,還是不要說給我東西了,?。俊?p> “好,沒事的,錦環(huán)姐,你也太膽小了吧?!?p> 這邊廂滿慧君和朱繼文下班回到家。滿慧君趕緊捅開爐子,洗手做飯。朱繼文享受著他這次出國省下來的外匯買的進口的20英寸彩電,一邊問:“今天吃嘛呀?”
“韭菜炒雞蛋和炸花生米你下酒,主食是烙大油餅?!?p> “好,今天你是哪根筋轉過來,改善伙食了?”
“今天我高興,鐘靈鳳那丫頭還算船兒亮(北方方言,識趣),今天送給我一條好漂亮的項鏈。我從來還沒有看見過這么好看的物件兒呢?!睗M慧君說著,就把項鏈摘下來給朱繼文看。
“這玩意兒還真不錯,”朱繼文擺弄過來擺弄過去地看著,“這小娘兒們這趟可撈飽了,我看她回國愣是多了一件行李啊。她沒有說這項鏈是怎么來的?”
“她說是一個意大利老板的夫人送她的?!?p> “對了,這騷貨可是單獨跟著小野去過納薩尼家里。我看吶,小騷貨和小野、和意大利人關系都不干凈。”
“你逮著什么證據了?”滿慧君的職業(yè)警惕性提上來了。
“那倒沒有,”朱繼文說,“你想,要不是關系不一般,為什么要送給她那么多東西,不送給我呢?”
滿慧君接著做飯,朱繼文接著看彩電。別看在辦公室滿慧君蔫兒吧唧(北方方言,不精神)的不起眼,在家做家務伺候男人倒是一把好手。不一會兒,雞蛋炒韭菜,油炸花生米都端上了飯桌。朱繼文一邊喝著二鍋頭,一邊夾雞蛋和花生米吃。滿慧君接著烙大油餅。朱繼文酒量不怎么樣,可是嗜酒如命,兩杯黃湯子下肚,滿嘴跑火車。因為這個,在原單位沒有少得罪人。姑父張維權幾次想提拔他,都是因為他酒后無德得罪了人,被拉了下來。
幾杯二鍋頭下肚,朱繼文的嘴吧就管不住了。
他喝了一口二鍋頭,對滿慧君說:“慧君,你猜,在意大利的旅館里,我看到嘛電視了?”
“嘛電視,彩色電視唄。”
“不是,我是說內容,”朱繼文長長地打了個酒嗝,臭得滿慧君直皺眉頭,“差不多每個旅館晚上電視都有電影。里面演的那玩意兒,都是你想都想不出來的。太有意思了。”
“那是資產階級的腐朽生活方式,你還看?不怕被腐蝕了?”
“腐蝕嘛呀,不娶媳婦兒,誰來接班啊。就拿你來說吧,就是封建主義思想太嚴重。真的是需要開放一下不可。”朱繼文是這樣理解開放的。
“你說嘛呀?”滿慧君說,“惡心!害不害臊??!”
“害臊?那有嘛害臊的呀?就是最封建保守的古人也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什么害臊呀,都是裝出來的?!敝炖^文越說越帶勁。
滿慧君烙好了一張大油餅,放在盤子里,往朱繼文跟前一推:“快趁熱吃吧,大油餅也堵不住你這噴糞的嘴?!?p> 朱繼文撕了半個大油餅在嘴里嚼著,喝了一口酒,接著說:“你呀,也就只是一個農村婦女,只會做飯。別的什么都不懂。你以為做女人那么簡單?你太落后了,誰知道以后教不教得會你?!?p> “那人家不是沒見過嗎?你以前不也是不懂那么多,你慢慢教我,我就會了。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你就該滿意了吧。別嫌棄我,?。俊睗M慧君滿面發(fā)紅,眼睛直瞪瞪地看著朱繼文,就害怕朱繼文不要她了。
“你得開放、進步,要不就落后了?!敝炖^文把另外一半大油餅也塞進了口中,再喝了一口酒,“TMD,鐘靈鳳這小娘兒們就是比你強?!?p> “那是她年輕唄,我年輕的時候,還不是那樣。嫁給了你,給你生兒育女,伺候老人,還下地干活。能老得不快嗎?老了你就嫌棄我,要找嫩草,我上哪兒喊冤去呀?”滿慧君委屈得直想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