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至暖在人群中游玩了許久,在林風(fēng)的催促之下,這才意猶未盡的重新登上的馬車,往寒山方向駛?cè)?,卻在一片空曠之地,被另外一道急促的騎馬聲所逼停。
林風(fēng)看著馬車前的陳愕,一臉警惕,率先下車,持劍而立:“你來做什么?莫非他反悔了?”
林風(fēng)說完立馬查看了四周,卻沒有發(fā)現(xiàn)凌莫寒的身影,不由的更加疑惑。
“你放心,他沒有來,而我也不是來找皇后的。秦楠,出來!”陳愕看了林風(fēng)一眼,朝著馬車大聲的叫著秦楠。
馬車之中的秦楠聽見陳愕的聲音后,渾身一僵,只呆呆的看著玉至暖。
玉至暖笑了笑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來人,然后對秦楠說:“去吧,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若你放不下他,便跟他走吧?!?p> “我不會跟他走的。”秦楠看著玉至暖眼神堅定的說。
“好,不過既然他追來了,那你便出去與他說說話吧,反正我們也不在乎那一點時間?!庇裰僚f完,便將秦楠推了出去。
她看得出來,那人對秦楠有情,而秦楠也并非對他無意。
突然被至暖推出去的秦楠,尷尬的瞪了一眼至暖后,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去。
“林風(fēng),回來?!庇裰僚粗诛L(fēng)就這般杵在秦楠與那人之間,仿佛一直隨時準(zhǔn)備戰(zhàn)斗的公雞一般,別說他們二人,連她都看著礙人,便忍不住開口將林風(fēng)叫了回來。
林風(fēng)在得道玉至暖的話后,雖不愿,但也只能乖乖的走開。
高高的星空之下,唯有他們二人,彼此相看。
“你怎么來了?”秦楠問。
“皇上讓我來的,說若是我放不下,便過來見一見你。”陳愕道。
“你來找我做什么?”秦楠繼續(xù)問。
“秦楠,這對耳環(huán)是我娘親留我的唯一一樣?xùn)|西,說讓我送給最愛的女子。”陳愕將這耳環(huán)遞給秦楠。
秦楠卻沒有伸手去接,他們就要分開了,以后大約再無想見的時日,她娘親最后的東西,她如何能拿。
“秦楠,我不是要逼你留下,只是這耳環(huán),除了你,我再也不想給別人了?!标愩嫡f完,便將那耳環(huán)塞進秦楠的手中,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然后翻身上馬:“秦楠,我嘴笨,很多的話我說不清,但我是喜歡你的,我知道你還在怨我和皇上差點要了皇后的命,可是秦楠,我向你保證,皇上心中只有皇后一人,若皇上一早知道做這件事會傷了皇后,那么他絕不會做這個選擇,只可惜天意弄人。”
“你又不是他,如何會知道?”秦楠別開頭道。
“因為,我跟隨皇上多年,只見過他落過兩次淚,卻都是為了皇后娘娘。秦楠,至于具體的情況,我不方便多說,但若林風(fēng)愿意,他會將所有的一切告訴你們。我希望到那時,你會原諒皇上,也原諒我?!标愩祫尤莸目粗亻鄣子辛艘唤z的動容,他笑了笑:“秦楠,只要你愿意回來,那么我一直都原處等你。”
說完,便騎著馬疾馳離開,不給自己任何留戀的機會,他該說的,能說的,他都已經(jīng)說了,只希望有一日,秦楠能懂他的難處,能如愿回到她的身邊。
秦楠看著陳愕離開的身影,看著手中的耳環(huán),她將耳環(huán)緊緊的握在心口,卸下剛剛所有的偽裝,蹲在草叢之中,咬著牙哭了出來。
林風(fēng)坐在至暖的身側(cè),見秦楠如此,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卻被至暖阻止,讓林風(fēng)安靜的在這里等著便好。
她了解秦楠,她是個極為要強的人,既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那么她只能選擇尊重。
至于那些痛苦的情緒,除了她自己慢慢的將其消化,誰都幫不了她。
所以現(xiàn)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林風(fēng)在這里,靜靜的等著,等她將心中所有的不痛快發(fā)泄出來,然后如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過著他們原本的生活。
凌莫寒回宮后,卻沒有立即回正元殿,而是走向了她的鳳棲宮,走向了那些梅花,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她愛梅花,所以他親手在這鳳棲宮為她種下了這一株株的梅花,等著她的歸來,心想,她一定喜歡。
自她入宮后,他一直都在期盼梅花的盛開,想著那時自己可以與她攜手共看著著這冬日的美景,可當(dāng)這一日終于來臨了,他卻再沒有勇氣踏足她的身邊,與她一起觀賞著。
好在,這梅花至少曾留住過她的笑容。
他站在梅花樹下,細細的回想著那一日,她在梅花樹下時那燦爛的笑容,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中,這大約也是讓他甘心放手的理由。往后漫漫余生,沒有她,那道回憶中的笑容便是他心底唯一的一道光亮。
連續(xù)下了好幾日的雪,終于也在這一日停下,卻仍然寒風(fēng)刺骨,他順著地面雪地之上的腳印,打開了書房的門。
這里的燈火已經(jīng)被宮女續(xù)上了,仿佛她不曾離開一般。他順著燈光走向那案臺,卻被那案臺上的梅花吸引目光,他笑著將梅花握入手中,眼底卻有了一絲顫動,他靜靜的坐在座椅上許久,眼睛卻從未離開過那梅花之下的兩幅畫卷。
一幅是他的那日離開背影圖,還有一幅雖然只有臉部的輪廓,可從服飾來看大約也是自己。
原來那一日她還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存在,也曾曾跟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卻始終沒有回頭。
阿暖,即便你忘了我,即便你再也繪不出我的樣貌,可在你的心中,是否還留有一絲關(guān)于凌莫寒的殘存?
凌莫寒看著那幅畫卷,手指輕輕拂過,然后笑了出來,可笑著笑著,他眼底的那顆晶瑩卻已經(jīng)落在那畫卷的空白之處,然后越來越多,形成一道道的淚印。
他提筆,在那張空白的輪廓之上,一筆一劃的描繪上自己的五官,終于他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將那枝梅花重新放在那兩幅畫的中間,他將那燭火熄滅,在黑暗中緩緩走出了書房,習(xí)慣性的走向了她的寢宮,然后躺在在她的床上,睜眼至天明。
大約到了第二日,凌莫寒呆呆的坐在玉至暖曾經(jīng)的梳妝臺前,渾然不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什么時辰了。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將自己發(fā)間的那只玉簪子拔下,放在他眼前的那只打開的木匣子中,阿暖,你終究還是再一次的將它們留在了這里,而我卻再也怨不得任何人。
身后,是房門打開的聲音,凌莫寒卻仿若未聞,直到那人嘆息一聲開口:“小李子說自暖兒離開后,你便再也沒有回過正元殿,就連今日的早朝都免了?!?p> “母后,你怎么來了?”凌莫寒淡淡的說。
“你既然下了旨意,這鳳棲宮除了晚上掌燈的宮女外誰都不得入內(nèi),皇上說,眼下除了哀家還有誰敢踏進鳳棲宮半步?而哀家又如何能不來?”太后看著凌莫寒,皺眉責(zé)罵道。
“可朕卻不曾與任何人說過朕在這鳳棲宮?!彼浀米约弘x開正元殿時,沒有讓任何人跟著,也沒有與任何人說過他要去哪,為的就是不想被人打擾這份安靜。
“除了這,你還能去哪?”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語氣的中的責(zé)罵也變成了無盡的心疼,她走到凌莫寒的身邊,緩緩的蹲下,拉著他的手,柔聲道:“當(dāng)初你在我的怡壽宮中駐足只為找尋暖兒留下的足跡,現(xiàn)在你又在里這兒尋找她的留下的過往。寒兒,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時候?”
想當(dāng)年,凌莫寒登基,而自己作為太后本該是要搬到太后應(yīng)該居住的宮殿之中,可那時,凌莫寒卻跑來問自己,說若她舍不得這里的話,便可以繼續(xù)住著,大不了,他將怡壽宮搬來這里便是。她當(dāng)時看著凌莫寒眼里的那抹期望,那時她雖然看不懂凌莫寒眼底的那抹期望到底是為了什么,但也順了他的意思繼續(xù)住著。
她看著凌莫寒命人將怡壽宮的宮牌掛到她的宮門,看著他將自己原本的合意殿一點點的修繕,重整,最后比那原本的怡壽宮還要精致幾倍,卻唯獨沒有動過暖兒曾經(jīng)住過的那間院子。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兒子心底最深處的情感,
“母后,我終究還是松開了她的手?!绷枘Щ曷淦堑目粗悄鞠蛔诱f。
“那些事,母后問過了陳愕,也知道了個大概,我知道。你的初心是為了保護暖兒,可是結(jié)果卻是誰都不愿看到的?!碧罂粗枘聊凵褚琅f緊緊鎖在在個木匣子上,她說:“這里面的東西是她遺落的?”
“嗯,她忘了?!绷枘涞恼f。
“既然她忘了,那便由你記得,等有朝一日,她將這一切想起時,你再將這里的東西還給她。”
“她不會再記得了,也再不會回來問我取這些東西了。”凌莫寒苦笑道。
“那你便送去,只要你愿意,這些東西總會送到她的手中?!碧罂粗莻€一臉頹廢的凌莫寒,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凌莫寒,你從來不會認(rèn)輸。這一次,也是一樣?!?p> 太后走后,凌莫寒的手緊緊握住那盒子,然后無力的松開。
阿暖,若有一日,我再一次的找到了你,你可還愿意收下這些我們的曾經(jīng)?
心底處的疼痛蔓延至身體的每一部分,吞噬著他的所有。
凌莫寒從不愿意認(rèn)輸,可面對玉至暖,他卻從未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