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失敗與內疚

　　時間：1月11日0:34

　　地點：常安市明珠區(qū)錦繡江山二期工程

　　“1號位狙擊手已就位?！?p>　　“1號位狙擊手，報告你那邊的情況?！?p>　　“1號位情況正常，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

　　常安市武警大隊已經將整個錦繡江山團團包圍，根據(jù)超警在‘自由地球’組織落腳點找到的炸彈設計圖，這次他們使用的是猛性炸藥，如果在這里被引爆，整棟樓都會被炸飛。

　　“A組從南面上去，B組從北面上去，一定要注意安全?！眱申犖渚瘡膬蓚€方向帶著排雷犬一棟一棟樓慢慢摸排。

　　軍靴踩過草地，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音，在夜里格外刺耳。排雷犬的鼻子在四處試探，它們的身體貼著地面，按照一直以來訓練的那樣搜尋特殊的氣味。

　　于是，巨大的轟鳴響徹整片明珠區(qū)，火光照亮了一方天空。

　　時間：1月11日01：00

　　地點：常安市公安局11分局地下室

　　“你他媽耍我們呢是吧！”吳天馳瘋了似地沖到謝文武面前，要不是小唐反應快，吳天馳那一腳可能就踢到謝文武腦袋上了，誰也不知道謝文武這個時候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挨得住這一腳。

　　“有什么問題嗎？”謝文武睜大眼睛，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們要證據(jù)，那我就給你們咯。”

　　“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十幾名警察犧牲了，還有幾十人受傷？都是因為你！”即便是處于在小唐的鉗制下，吳天馳怒吼時揮舞的拳頭也在一步步逼近謝文武。

　　“那是他們活該！尤其是那些武警，哪個不是能力超群？把這樣的能力送給國家去欺壓人民他們就是該死！”謝文武下顎十分用力，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雖然他身子已經十分虛弱，卻給人一種能將一個活人生吞活剝的壓迫感，“現(xiàn)在你們看到我的籌碼了，好好跟你們那位局長說說，要他把話傳達給總統(tǒng)，不然你們就等著向全國人民謝罪吧?！?p>　　吳天馳其實也知道憤怒并不能改變什么，但他的怒火就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涌。

　　“天馳！出來！”劉寧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屋子里。

　　或許這個時候也只有劉寧才能讓吳天馳恢復冷靜，在他的呵斥下，吳天馳和劉寧出了屋子。

　　“你......你不是在休息嗎？”

　　“出了這么大的事，我不得來看看啊。這班換我和小唐一起吧，你先去睡吧。”

　　吳天馳也不想多說什么，抿著嘴唇，走上了樓。

　　“這么快就回來了？”劉寧一進門，謝文武就笑著對他打招呼。

　　“睡不著，下來陪陪你?！眲庍€是擺出了一副無事發(fā)生的面孔，他多么希望剛剛吳天馳沒有失去理智，沒有把真相告訴謝文武，現(xiàn)在主動權已經交到了對方的手里。

　　“我們不是說好要談判嗎？你這可有點不守規(guī)矩?！眲庪p手緊緊插在口袋里。

　　“哼，你當我傻的？”

　　看著謝文武得意的樣子，再想想劉鋒剛走時他奄奄一息的模樣，劉寧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他太小看謝文武了，如果當初有老田在旁邊確認他的情緒，事情也許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既然現(xiàn)在我回來了，能繼續(xù)剛剛的話題嗎？你到底是為什么加入‘自由地球’？”

　　“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不想說了?！?p>　　聽到謝文武的回應，劉寧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既然你不想聊，我也不強求?！庇谑莿幠昧藦堃巫幼讼聛恚妥谥x文武的對面，一言不發(fā)。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里，劉寧只做一件事，就是往謝文武臉上潑水，以保證他不會睡著。而小唐也只做一件事，就是給劉寧打水。他不知道劉寧為什么要一直盯著謝文武看，只要有他的能力在，就算劉寧會讀心術也只是徒勞。

　　“劉寧，換班了?！敝钡嚼咸锱牧讼聞幍募绨?，他才終于從這場無聲的對峙中走了出來。

　　劉寧揉揉自己的眼睛，強打起精神，走出了黑屋。他想不起自己有沒有經過天馳，有沒有跟他交代什么，他現(xiàn)在只想倒在沙發(fā)上，暫時忘掉這一切。

　　等劉寧醒來時，已經快下午四點了，他的身上不知被誰蓋上了一床被子。

　　他趕緊翻下沙發(fā)，蓬頭垢面地又沖回了地下室。

　　“劉哥醒啦，我看你睡得香，而且老秦也在，值班的人夠了，就沒叫你了?！毙√茙е柟獾男θ輰幷f，他的笑容也讓劉寧一直緊繃的弦稍微松了下來。

　　“里面......”

　　“哦，鋒哥已經進去了，老田也在里面?！?p>　　“那天馳呢？”劉鋒四下張望著，沒看到天馳的影子。

　　“哦，他去給鋒哥找東西去了?！?p>　　小唐看劉寧好像精神不太好，便提議要去給他弄點吃的，劉寧搖搖頭，但片刻之后還是說了一句“來杯咖啡吧”。

　　此刻在黑屋里，劉鋒才剛剛進入狀態(tài)，電擊現(xiàn)在只是他喚醒謝文武的工具，真正的折磨是連心疼。

　　其實真正的折磨并不是痛感大就夠的，重要的是讓恐懼在心里發(fā)酵。這個過程要長，要慢，但不是拖。每一秒都要像是在對方的心上扎一下，越扎越深，越扎越痛，越扎越怕。

　　可謝文武的心是鐵打的，鋼煉的，任憑劉鋒百般折磨，他還是靠著自己的能力不動如山。

　　這是劉鋒的倒數(shù)第二次機會，所以他還是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底牌，直到最后才會亮出來。

　　老田趁著休息出來抽根煙的功夫跟劉寧交流起來自己的想法。

　　“謝文武的集中力在下降，但似乎也遠遠沒有到要開口的程度?！?p>　　“沒事的，劉鋒還有時間?！眲幍椭^，說話時都沒有抬起來看老田。

　　老田看了看劉寧，隨后掐滅了手中的煙，蹲在他身邊對他說：“劉寧，你面對的是一個恐怖分子，是一個變態(tài)。誰都有可能上他的當，這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

　　“你聽我講完，你要去自責，去內疚，都可以，但不是現(xiàn)在。時間不會因為你的消沉而走得慢一些，外面還有幾百號人等著你去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p>　　劉寧在當下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但在老田進去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消沉呢？

　　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拿出了口香糖，他也要以自己的方式投入這場戰(zhàn)斗。

　　劉寧先是從超警那里拿到了他當時突入現(xiàn)場的錄像，隨后又到了實地進行對比。

　　軍隊的人過來時已經把房間里所有東西帶走了，現(xiàn)在這個屋子就和一間毛坯房沒有區(qū)別。

　　劉寧拿出了手機，依照超警的動線開始還原當時的現(xiàn)場。

　　超警是從窗戶直接撞進來的，就和當時他飛入11分局一樣，劉寧蹲在地上查看，現(xiàn)在窗前的地上還有一些玻璃碎渣。

　　接著在視頻當中，謝文武就在客廳焚燒一些文件，超警拍到的那半張計劃書就是在燃燒的鐵桶里找到的。

　　謝文武看到超警的那一刻顯然是有點慌張的，他在慌亂之中把桌上的紙全都扔進了鐵桶里，反而減弱了火勢，炸彈設計圖以及外賣單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保存下來。

　　這時劉寧的腦海里就冒出了一個疑問，炸彈設計圖以及計劃書還算是機密，但外賣單有必要特地燒掉嗎？

　　他一開始以為外賣單只是因為他們沒想處理，這樣看來它說不定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正巧那個鼎泰來火鍋也沒有多遠，劉寧便順路跑了一趟。

　　在前往火鍋店的路上，劉寧拿手機了解了一下鼎泰來。

　　鼎泰來火鍋原來是個老字號，但實際上最近已經被羅氏企業(yè)收購了。經過了一番技術革命以后，鼎泰來已經有了全新的面貌。外帶火鍋就是其中一個新花樣，同時還有各種造型上的突破，雖然沒有改變食物的本味，但大大提高了觀賞度，讓鼎泰來憑借網(wǎng)紅的方式迎來了第二春。

　　如果說這單外賣確實與他們的炸彈襲擊有關，那么關聯(lián)在哪呢？唯一與他們有過接觸的就是那個送餐員，如果“自由地球”當中有人能控制他人的心智......劉寧想，那個送餐員肯定就是關鍵。

　　由于上次吳天馳和小唐的造訪，鼎泰豐的員工們對警察的到來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當劉寧提出要和當天的送餐員聊聊時，經理很快就把那個小伙子叫了過來。

　　“你好，我是常安市公安局11分局的刑警，劉寧。之前我的同事應該來找過你了吧，有些事情我還想確認一下?！?p>　　“您盡管問?！?p>　　“根據(jù)你之前的證詞，他們不僅點了個食材，還點了個鍋對吧？”

　　“對啊，那鍋也是我取回來的?！?p>　　“那......你前后兩次去那里有察覺到什么變化嗎？”

　　“嗯......沒有吧，當時我真的沒怎么太注意，送的時候放下東西就走了，拿過的時候也是很快就拿走了。”

　　通過送餐員的回答劉寧依舊沒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他又要求檢查那次使用的火鍋，但是也沒能查出什么名堂。

　　這一條路似乎已經徹底走到了頭，劉寧認為是自己的判斷出現(xiàn)了失誤。那么情況又回到了原點，他只能期望劉鋒的方法能夠湊效。諷刺的是，那個讓劉寧不忍直視、打從心底里厭惡的方法，現(xiàn)在成為了他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