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眾位官員看傻了眼,不明白怎么就打了起來,可是這幫子人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立時出手拉著兩人,避免朝堂之上出現(xiàn)斗毆的情況。
可惜,這董松大約是人緣不好的情況,同樣是被人拉開,金遠(yuǎn)好好的站著,身上一點塵土都不帶的,而自己卻是不知道暗地里挨了幾腳,玉帶被扯斷了,連頭上的玉冠都在推搡間掉落在地,臉上更是挨了一拳。
殿前失儀,他這一生的為官生涯算是到此為止了。
新帝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來,眼里滿是嘲笑之意,呵,他想方設(shè)法都拉攏不得的朝臣、清貴的讀書之人,原來打起架來也不過如同市井小民一般,看著底下再次站好的朝臣,冷哼一聲,自行掀袍走出了大殿。
邊上的傳詔太監(jiān)顧不得抹自己臉上的汗,連聲宣道:“退朝!退朝!”
新帝身影消失后,原本站著的朝臣立時分成兩派魚貫而出,互相皆看不上。
早朝之上的爭執(zhí)不出一刻便傳到了文于兩家。
于將軍府邸大門緊閉,一副將軍身體有恙,不得不閉門謝客養(yǎng)病的樣子。
丞相府也是大門緊閉,只是相府后花園書房穿花洞里,卻是一坐一站著兩個人。
“哼,真是夠偷懶的,大家都在生病,憑什么跳墻的是我,不是你?”不滿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此二人正是大殿之上裝病不去上朝的于將軍于疏林,文丞相文也傾。
看官可知,文于兩家皆乃京城世家,文丞相與于將軍二人自小相識,因家學(xué)淵源,文丞相自幼喜愛讀書,幼年之時便有盛名,耗在書上時間太多,身體十分孱弱。
文家老爺眼看著自己寶貝長孫走路都要打擺子了,立時撇開臉面不要,去于家求于老爺子教自己孫子習(xí)武健身。
于老爺子一看這輩分不對,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吹胡子瞪眼討論了一天,才定下規(guī)矩,文也傾的父親教于老爺子的孫子于疏林讀書,于疏林的父親教文也傾習(xí)武。
因此,除卻二人同朝為官的情誼,倒有幾分兄弟之情。
與文相溫文爾雅不同,于疏林生的是濃眉大眼、虎背熊腰、十分的威風(fēng)凜凜。但看他相貌便覺此人甚為粗魯,實則大錯特錯。
于疏林此人平時性子粗放,但一到戰(zhàn)場上心思十分細(xì)膩,只因他酷愛兵法,平時心思都花費在熟讀兵書、習(xí)武之上,對待朝堂的爾虞我詐統(tǒng)統(tǒng)交由文相去處理罷了。
“本相乃是一介文官,比不得將軍能征善戰(zhàn)的,自然得辛苦將軍去跳這個墻頭了?!蔽囊矁A打開手中折扇懶洋洋的說道。
于疏林哼了一聲,打開面前的窗子,看著晴朗的天空,尋著一把交椅坐下,道:“如今天氣越發(fā)熱起來,尚義、懷安一帶夏季卻是多雨水,因此我敢斷定,這兩個月厥柔只在小范圍試探,待到了探清我方軍力虛實之后才會一舉動手。”
輕輕的用扇背敲打自己的手背,文相思索道:“桂大將軍已經(jīng)派了蔣川前去部署防線,此人十分擅長防守,倒不怕敵軍越過虎窩山去。只是這一年的亂象,該在這兩個月結(jié)束了罷,將軍?”
于疏林一愣,道:“這一年都由著新帝胡來,厥柔雖說又要來犯,不是每隔個一兩年都來,別說桂大將軍不和他們打一架手就癢癢,連我都習(xí)慣了。怎么這會兒你突然想著重振朝綱了?”
“再由著上邊這幾位爺折騰,恐怕不止北邊,乾朝就要出大亂子了?!蔽南嗷氐馈?p> 他這些日子雖告病在家,也并不是完全不理政務(wù),手下官員將折子送與他批閱,他明顯覺察到雖然一部分地區(qū)情勢與往年無異,但是有一部分人心卻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于疏林聽此話,道:“各地皆有大軍駐守,一時倒亂不了。朝中有你坐鎮(zhèn),大事倒也不會出錯,即使賣官這種也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職位,不過這一年來貪污受賄,各地冤假錯案是少不了的。”
“一年的時間,也給夠這幾位爺折騰的時間了?!蔽南嗄樕嫌l(fā)嚴(yán)肅起來,不似方才。
“你有何計策?別的人都好解決,文的不行來武的,只是上面那位爺,城外那兩位爺可都是燙手山芋?!庇谑枇掷潇o的分析道。
“這幾位?前幾日我二叔托我去新帝的府邸救個書生,恰巧碰上了一個人,你猜是誰?”文相臉帶壞笑的望著眼前滿臉正氣的于將軍。
“我猜?”于將軍哼了一聲,身旁瓷瓶里一束早上剛摘得白蘭直直飛向正坐著的文相,見他斜身閃過,白蘭打在他身后書架之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才道:“老子沒心情陪你在這猜來猜去,有話快說?!?p> 文相嘖了一聲,道:“脾氣這么大,還當(dāng)真以為你收斂了不少。可惜了我這書架,費了我不少心思呢。”
于疏林一掌拍到交椅的扶手之上,忽然發(fā)怒道:“你這破書架,我將軍府要多少有多少,回去我便派人給你送了來?!?p> 作為一名將軍,他只想去戰(zhàn)場之上,不想困在這京城中同這些人玩陰謀。
“哪里來的這么大的火氣?你那府邸有什么好東西我不知道?得了,告訴你罷。”
文相正襟危坐道:“我遇上一個功夫決不低于你甚至還要高你幾分的江湖高手,那人當(dāng)我面不過數(shù)招擊殺了劉三鞭?!?p> “顧承遠(yuǎn)!”于將軍驚訝道,面上卻帶著幾分喜色。
“沒錯,正是。我對他試探了一番,這個人性子冷清,不太愛說話,眼前看是對權(quán)位沒什么興趣,一心只在七公主身上?!?p> 文相搖著手中折扇道:“前些日子我中了那不知名的毒,你我聯(lián)手方能將毒性壓制住,可此人只是見我一面便知我中了何毒,又有解藥在手,巧的是,他剛好認(rèn)識下毒的那對夫婦。”
“那又如何?這天下喜歡七公主的人多了,不提你們家的四公子,連我那個不成才的十三叔,都天天想著能尚七公主,坐上駙馬爺?shù)奈恢谩!?p> 于將軍對這位先后救了公主與端王的人看上誰沒興趣,他只對此人武功有興趣,非常好奇他的功夫能否在戰(zhàn)場上殺敵還只是架子上好看實際沒什么用處。
“可是七公主卻屬意他!”文相不緊不慢的說道。
于將軍略一思索,猛地?fù)嵴菩Φ溃骸斑@下好,我知道你的計謀了,不錯不錯,顧承遠(yuǎn)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畢竟嫻太妃可不允許她的女兒沒了駙馬爺。只是此人人品如何?”
“智勇雙全,功夫高強,又擅長醫(yī)理,目前尚未掌權(quán),端王軍營眾人皆稱他為少俠,并不知真正掌權(quán)之后會如何。”文相搖著手中扇子淡淡的說道。
“無妨,乾朝駙馬爺不允掌實權(quán),況且連各位王爺面對四位大將軍都束手束腳,更何況他一個江湖人?!庇谑枇质炙斓恼f道。
二人商談完畢,于將軍再次從院墻處一躍而出,望著他瀟灑輕松的背影,文相慢悠悠的搖著折扇對著自己的書童吩咐道:“派人將墻頭再加高一尺?!?p> 歲月不居,光陰迅速,轉(zhuǎn)眼間又過去月余,這一日正是七月初旬,天氣炎熱。
端王大營之中始終籠罩著一種莫名的氣息,眾人每日雖一切如常一般操練,卻只覺得一個無形的大手覆蓋在軍營上空。
顧承遠(yuǎn)這兩月在軍中功夫更是提升不少,原先他擅長輕功、內(nèi)力深厚但實際交手經(jīng)驗并不多,多是和自己師兄、師父過招罷了,如今碰上這講究實戰(zhàn)的反而對他大有益處。
張副將正同馮小將軍分率軍隊對練之時,忽聽軍中有人來報,于大將軍、左相文也傾、太常寺卿嚴(yán)玉請端王同九王于十六日共赴太常寺同新帝一起進行戰(zhàn)前祭祀。
待傳詔令的人退下后,中軍帳內(nèi)眾人開始商議此事。
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帳內(nèi)的張副將大聲道:“王爺,不能去啊,一旦去了,三王他反手扣住…”話還未說完,被邊上的馮小將軍拉了一把。
一直同端王妃待在一起的馮卓鳶已有許多日不見顧承遠(yuǎn),見他比起先前黑了許多,身形也消瘦不少,身上所穿皆是出自七公主之手,一向瀟灑的她心中也吃起酸來,只是盼著厥柔人動作再快些,同顧承遠(yuǎn)一同上了戰(zhàn)場,生死交情比起他同七公主的感情只會更為深厚。
“倘若只是太常寺,本王自當(dāng)不搭理,只是這文家和于家也一同出面了,本王倒是不好推辭?!倍送踝谖簧?,臉上倒是少見的焦色。
“文家和于家一起請兩位王爺前去主持祭祀,按照慣例此事應(yīng)該是由皇帝做主。想必不止兩位王爺收到了,怡王也該收到了?!币恢背聊徽Z的傅大學(xué)士,端王的老丈人默默開了口。
“傅老先生此意是文于兩家打算插手了?”馮小將軍恭敬的問道。
“若老夫猜測沒錯的話,便是如此。”傅大學(xué)士摸著自己胡須說道。
“老先生的意思是我們王爺要去?”張副將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端王看了底下眾人一眼,又看著日漸沉穩(wěn)的九王,心中已有了對策,笑道:“既如此,我便同九皇弟走上這一遭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