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fēng)吹過,珠簾碰撞之聲響起。
瑤華沉吟道:“左右也就這兩個月了,不如我們便等菀娘養(yǎng)下孩子后再去靈州城也不遲?!?p> 梨月快步走到她身邊拉著她手道:“我知道你也很難過,唉。等大嫂養(yǎng)下孩子后,我馬上陪著你去靈州?!?p> 瑤華柔聲道:“好,你也要顧著你自己的身子,晚上早些睡?!?p> 梨月點點頭,徑直奔著藥廬去了。
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偏殿伺候著的嬤嬤宮女便發(fā)現(xiàn)沈夫人今日不像往日那般愛哭了,反倒用過早飯后還走到后邊花園中逛逛。
瑤華從永康宮中回來后見她精神正好,忍不住笑道:“菀娘,你今日精神倒是不錯,以后也要多出來走走才是?!?p> 菀娘梳了頭發(fā),也妝扮了一番,便道:“早上天氣還有些涼爽,我就出來走走?!?p> 瑤華喚過秋姑姑道:“菀娘屋中的冰遵照太醫(yī)囑咐去放,”又對菀娘道:“晚上天氣也涼爽,你也多出來走動走動?!?p> “錦芳,”瑤華看她發(fā)間只插著兩根素簪子,吩咐道:“花墻下那幾處薔薇開的正好,摘下幾朵來給夫人簪上?!?p> 錦芳應(yīng)了一聲是,便走到墻下尋了兩朵正旺的薔薇摘下。
“菀娘,方才母后賞了你兩根金簪,偏我掛念你回來的急就沒給帶上,過會兒金嬤嬤送來了再讓錦芳給你送屋里去?!爆幦A含笑道。
菀娘一臉的不好意思,道:“這…又讓太后掛念了。”
秋姑姑笑道:“夫人不知道是什么簪子,等送來了夫人定要每日都帶上呢?!?p> 被她引起了好奇心,菀娘笑道:“什么簪子,被你說的神神秘秘的?”
瑤華柔聲道:“赤金打的金蟬含寶石簪?!?p> 聞言,菀娘臉上一紅,低頭由著錦芳給自己簪花。
“夫人可不要害羞,這頭生若是個公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呢。”秋姑姑笑著說道。
說說笑笑,天也大熱起來,瑤華便命嬤嬤們扶菀娘回殿,自己則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寢殿。
且不說京城之中瑤華等人多番準(zhǔn)備往靈州事宜。
這一日顧承遠剛進大營帳中,將送來的軍務(wù)全部處理后,便有軍士來報,稱京中有信送來。
略略思索了一會兒,便吩咐將人帶來。
看了進來的三個同樣裝束打扮的人,相貌普通、雙眼卻是明亮有神就知道并非宮中的等閑侍衛(wèi)。
望著中間那位雙手呈上來的無名書信,顧承遠冷冷道:“將信放下,出去!”
其中雙手舉信的暗衛(wèi)依舊保持進來的那副態(tài)度,低聲道:“長公主稱,務(wù)必讓將軍當(dāng)面拆開此信!”
“長公主…”
心中猛地一疼,顧承遠依舊沉聲道:“放下,出去!”
“長公主說了,若非將軍當(dāng)小人面拆開此信,小人便要提頭去見!”暗衛(wèi)雙手依舊遞著。
“提頭來見??”顧承遠心中不禁疑惑起來,遂走上前伸手將信取過,打開來看。
“若敢詐死而歸,本宮定當(dāng)派兵滅了柳家莊,將鄭家老小關(guān)入大牢,沈氏父子終生不得相認!”
看完信,顧承遠心中一驚,這幾個月以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長公主三個字,臨走前師父答應(yīng)自己定讓她活下來…
自己雖在她藥里動了手腳,但也不該這個時候就恢復(fù)了記憶,況且這不像她的語氣。
揮手讓那暗衛(wèi)退下,正在帳中胡思亂想時,又聽到帳外有人送信來。
一樣的妝扮,一樣的書信,不同的是信是由綢子做的,略厚一些。
伸手接過信,讓那暗衛(wèi)退下,打開來看,先從中取出一個疊的四四方方的一個紙卷來,打開來看正是自己的畫像。
畫像下放著一方秀帕,帕中包裹著幾顆紅豆,帕子上還有刺了兩行小字:“自君北去,自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p> 拿著兩封信,握著手帕,顧承遠難以抑制的激動起來,又有些害怕起來,立時出大營去找李掌柜的,讓他火速打聽京中消息。
只是京中消息尚未送來,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門了。
這一日已是七月,正是赤焰當(dāng)空之時,天氣十分炎熱,顧承遠正在中軍帳內(nèi)同幾位軍師分析當(dāng)前戰(zhàn)事,忽然看到何光的身影在帳外閃了一閃。
將后續(xù)安排同幾位軍師定好,顧承遠這才道:“就這樣,各位回到各大營后繼續(xù)保持防守狀態(tài),不管對方如何挑釁,絕不應(yīng)戰(zhàn)!”
看到幾位軍師相繼離開,何光這才躬身進帳。
“將軍,”何光抱拳道:“昨日家里來了個姑娘,自稱姓馮,是馮小將軍的妹子?!?p> 顧承遠微微轉(zhuǎn)頭,看后邊的地形圖,說道:“馮卓予如今正帶著騎兵駐守在賀蘭山口處,那里易守難攻,是天險之地。既然馮姑娘來了,派人告知馮卓予一聲,送他妹子過去?!?p> 他軍中并無女眷不得入內(nèi)的說法,且因著家中娘親姐妹的能耐,他深知女子功夫練得若不錯,絕對不比男子差。
何光臉上顯出一抹為難之色道:“將軍,屬下也送信給馮小將軍了,只是馮姑娘她不愿意去?!?p> “馮卓予可知道此事?”顧承遠問道。
何光回道:“馮小將軍派人送了信來,馮姑娘將人打發(fā)走了,屬下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排,只得讓她在西院暫且住下?!?p> 他十分為難,秦將軍早告訴過他不許將姑娘帶到何宅里去,更不允什么花魁名妓帶進去,可如今這馮姑娘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爹可還是端王的舊人啊。
顧承遠略想了想,道:“無妨,左右我也不在宅里住,隨她去?!?p> 何光唉了一聲,擦擦頭上的汗轉(zhuǎn)身告了退兒。
又過了兩日,顧承遠縱馬從蘇峪口回來,便抄了一條近道往城外大營去,誰知剛出城便碰上了在這等著的馮卓鳶。
“顧將軍!”
一聲女子爽利的呼喊聲傳來。
顧承遠勒馬往后瞧去,正看到馮卓鳶縱馬在后跟來。
“馮姑娘,可有事?”顧承遠淡淡道。
馮卓鳶面上含笑道:“這靈州風(fēng)光果然不同于京城,將軍是要回大營了嗎?”
顧承遠微微點頭,說道:“最近乞顏派了幾名高手潛入靈州城,姑娘待在何宅不如去馮將軍營里?!?p> 馮卓鳶一襲紅裙,頭發(fā)梳理的齊整,看起來甚是英姿颯爽,沖顧承遠笑道:“顧將軍這是在擔(dān)心我嗎?”
顧承遠心中暗嘆一口氣,他并非看不出來馮姑娘對自己有意,礙于馮卓予又不能太生硬的拒絕。
便不咸不淡道:“如果對方生擒了你,我還要再費工夫派人去接管馮卓予手上的騎兵,白白浪費這幾個月的時間?!?p> 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馮卓鳶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等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可以到城北大營去?!?p> 顧承遠淡淡道:“城北大營中的將領(lǐng)乃是金粟?!?p> 馮卓鳶雙手握緊韁繩,小聲問道:“你不也常在城北大營嗎?”
“我在哪里跟姑娘你沒什么關(guān)系?!鳖櫝羞h冷聲道。
馮卓鳶看著他不說話。
“馮姑娘,你的身手不足以自保,”顧承遠略有些不耐煩道:“樂安已和騎兵磨合的差不多了,我不想因你多生事端,況且端王爺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fā)生?!?p> 馮卓鳶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終于道:“顧承遠,你和公主已經(jīng)不能在一起了,就不能看一眼我么?”
顧承遠臉色一沉,道:“我和公主如何輪不到你來說!”
馮卓鳶似乎也豁出去了,說道:“我是沒公主貌美,可她不能陪著你上戰(zhàn)場又那么嬌弱,我只是比她晚遇見了你而已?!?p> 想到馮卓予此刻正在守著賀蘭山口,這里又是他唯一的妹子,顧承遠不愿因她再多生什么事端。
便強忍不耐道:“馮姑娘,我此生的妻子只能是公主她一個人,若不是她,我并不打算娶妻生子?!?p> 馮卓鳶緊緊握著馬鞭問道:“為什么?”
“武學(xué)之道,在于日夜下的苦功夫。”顧承遠淡淡道:“二者不可兼得。”
“所以你可以為了她,放棄武學(xué)的追求?”馮卓鳶逼問道。
顧承遠搖搖頭,說道:“并非放棄,只是慢一些罷了。”
“可是…可是她已經(jīng)忘了你,不記得你這個人了,”馮卓鳶有些語無倫次道:“你就忍心看著她嫁給別人嗎?”
顧承遠淡淡一笑道:“不勞馮姑娘掛心。馮姑娘還是快去樂安那里吧,省的他擔(dān)憂你?!?p> 馮卓鳶放下手中馬鞭,大聲道:“好,顧承遠,若你的妻子是她,我一句話都不多說,若你要娶別人,別忘了你今日說過的話?!?p> 顧承遠微嘆一口氣道:“好?!?p> 狠抽馬兒一鞭,馮卓鳶轉(zhuǎn)身往他哥哥營地走去。
伸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她心道:“若你真如今日所說,非公主不娶,我便當(dāng)你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若你敢食言,我決不饒你?!?p> 看著馮卓鳶逐漸消失的背影,顧承遠臉色猛地一變,左手掌風(fēng)揮出,打在距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土坡上。
一道白色身影從土坡上飄然而出。
“藥老!”
看清楚來人,顧承遠原本揮出的第二掌被他生生收回,低聲喝道:“你躲這里做什么?”
藥老背著藥筐拍手笑道:“我一直在想,你怎么會舍得放手,果然,動了什么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