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是個大有為君,勤政是不必說的。
有個勤勞的皇帝,手底下的百官自然也都清閑不了,就單單晨起上朝這便是磨人的一項。
天未亮便起,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在那方寸之地站好,著實無甚趣味。
可能是因為每日的朝會都差不多差不多,因此朝會上一旦出現(xiàn)些小小異動很快便能被人察覺。
比如昨日的朝會少了一些人。
比如今日的朝會多了一人。
一位白衣僧人。
站在羋師身旁。
那僧人便是當朝國師。
坊間對他傳聞很多,有很多離奇的故事,不過可以證實的是他曾經(jīng)救過楚國如今的皇帝。
皇帝為了感恩,特地為他在城外建了一座寺廟,雞鳴寺。
朝會還未開始,幾位臣工輕聲起討論起這位國師起來,那僧人到也沒有在意仿佛與他無關(guān)。
“咳”
中書令孫老爺子輕咳了一聲,又往后掃了一眼,那幾位臣工瞬時不敢說話,順帶老臉一橫,還瞪了宰輔大人一眼。
大家都知道這位老爺子最是古板,脾氣也是怪異,之前宰輔大人的新政也是他與其他幾位老爺子一直壓著的。
現(xiàn)如今當初門下省主官劉遷之老爺子操勞過度因病去世,另一位郭嗣同老爺子也是年歲已高,在劉老爺子去世后,不久也是身染重病,辭官回家靜養(yǎng)去了。
原來的三位老爺子,一個走了,一個歸隱。
如今的朝堂只剩下他一個了,獨木難支,這新政壓是壓不住了。
不過每次見到宰輔大人總免不了一陣吹胡子瞪眼,從來沒見過有好臉色。
好在宰輔大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孫老爺子天天擺著的那張臭臉,干脆把頭一歪,眼不見為凈。
這時候皇帝陛下才從殿后出來,眾臣工隨即山呼萬歲。
皇帝方才在龍椅落座便在注意到下方的白衣僧人關(guān)切的問道:“國師來了啊,此次為何事入朝啊?!彼榔桨谉o故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道:“貧僧聽聞,欽天監(jiān)得見八星連珠此等千年難得一遇的祥瑞之兆,加之如今正處新政施行萬像革新之際,故而改年號為新元?!?p> “確實如此,國師可是以為有何不妥嗎?”皇帝眉頭微蹙,有些困惑,以前也從未見他上朝,更不關(guān)心這些,如今莫不是也卷入到新政中。
眾臣也是疑惑,這國師因當年救過陛下,被封為寶禪大法師而后又被加封為國師,向來遁世清修遠離國政,今日怎會過問。
“并非不妥而是這星象有所異常?!痹瓉磉@白衣僧人所言并非國政而是這星象。
“此話怎講?”原來是星象,皇帝微微松了口氣,饒有興致的問道。
他素來知曉國師通曉這占星術(shù),甚至在城外的雞鳴寺為他搭建了一座獨有的觀星臺。
那白衣僧人一本正經(jīng)的道:“確如欽天監(jiān)所言,這八星連珠千年難得一遇,不過卻也埋藏著隱秘,貧僧在一本及其古老的古籍見過此等星相,其上記此等天象出現(xiàn),天候有變,歷法有異?!?p> “照你所言,此等星象將會造成歷法變動?”皇帝神情嚴肅的問道,他對占星之道不感興趣不過,這歷法卻是與民生息息相關(guān),他不得不查。
“確實如此,故而貧僧想離開雞鳴寺,云游九州天下,查看四季更易,對比古籍,校正歷法,望陛下恩準?!痹瓉韲鴰熃袢帐莵磙o行云游的。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何在?”皇帝有些意外,卻也沒有著急回答,先去問問欽天監(jiān)。
“微臣在?!背嗄┪徽境鲆蝗藖怼?p> “國師所言,你怎么看?”
“微臣淺薄,雖識得這千年難遇的八星連珠之天象,卻從未聽聞過其中隱秘,不過就占星術(shù)而言國師之言不無道理?!?p> 國師繼續(xù)請辭道:“陛下貧僧于雞鳴寺中日日參禪,不過所悟卻是有限,不如出去走走,若是古籍屬實還能修訂歷法,為民謀福,若是古籍為假就當是去云游參禪也必然有所得?!?p> “國師要外出云游,朕自然允許。”見他神色堅定,皇帝便也不攔著,思慮了一會道“國師外出云游,安全便是首重,朕這便讓宮里多給你調(diào)派幾位高手作為護衛(wèi),再給你配上一匹千里俊馬,還有那新供的護心丹你也拿些.......”
“不必了,陛下”
那白衣僧輕聲一笑“只是云游一番,貧僧應(yīng)付的來?!?p> “你......”皇帝陛下與那僧人對視了一會,想到他那不愛拘束的性子最后嘆道“罷了,便隨你吧。”
“陛下,那微臣告退了。”
說完轉(zhuǎn)身與羋師也見了一禮,便也算是辭行。
而后便向著殿外走去,倒是瀟灑。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白衣僧人在的金殿之中,也只現(xiàn)身過倆次,一次是加封國師時,另一次便是當下。
對于這世俗朝堂他仿佛不愿多留一刻。
羋師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瀟灑走出朝堂的背影。
國師云游去了,不過朝會還在繼續(xù)。國政耽擱不得。
“啟稟陛下,新政之育種法以神州為試點,如今春耕已畢,各項用度支出戶部整理成冊,請陛下御覽?!?p> 戶部侍郎蕭平第一個站出來秉奏。
戶部有兩位侍郎一位是郭遠山,一位便是蕭平,戶部尚書老邁,可以說如今的戶部便是這倆位在當家。
“遞上來吧?!?p> 皇帝看了翻閱了一會,把奏章放在龍案一邊道:“農(nóng)事乃國之根本,這育種法乃是扶農(nóng)之策,戶部不必吝惜錢銀。若是有所成效秋耕便在全楚推廣,你部要早做準備。”
這育種法是在春耕之時低息租借農(nóng)具,種子給予貧農(nóng),若是行之得當不僅能惠民以實,還能充盈國庫,只是前期確實耗費銀錢且不見回利。
此項法令便是出自羋師之手,可以說是新政的第一批法令。
“微臣遵命?!笔捚酵肆嘶厝ヅc戶部另一位侍郎郭遠山并肩站立。
此次新政便是以戶部為開端,各項法令也是戶部率先實施,而后諸部再行配合,如今戶部尚書老邁,他二人肩上的擔子便是最重的。
雖同處一部不過這二人的私交卻是不佳,對于新政的態(tài)度也是迥異,蕭平極力主張新政,郭遠山卻是一直反對。
或許這也是因為戶部尚書的位置只有一個,而他們倆的能力卻是相近的緣故。
如今新政如火如荼,派發(fā)到各地的公文源源不斷,朝堂之中的奏報也都大多與新政相關(guān)。
宰輔大人可謂是一家獨大,就算是孫老爺子這樣的三朝元老爺只能在一邊干瞪眼。
諸事一件件下來,時間很快也便過去,日上三竿朝會終于結(jié)束。
百官散退,宰輔大人從金殿出來,在御階上伸了伸老腰。很快便注意到好幾波官員邊走邊聊,時不時還瞄了他幾眼,眼神還帶著些玩味。
下朝后百官們這時候的一些談資也甚為有趣,有時候他也喜歡聽聽。
不過作為書院院長,他自然清楚今天他們的談資是什么。
無非就是一個年輕人在他自家書院把他罵了,然后又被另一個年輕罵了一頓。
如今他在朝堂一家獨大,自然免不了有些人說閑話,在朝堂上不好說,若是在書院里說出來倒是個好辦法,這些閑話他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
不過想想書院里的那倆個年輕人,誰家之天下,深閨怨女罵人的模樣,倒是有趣的很,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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