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汐節(jié)一過,葉都的天氣就開始轉涼,只有金色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有幾分懶洋洋的暖意,行道樹的葉子由綠轉黃,宣告正式進入秋天。
郁楓染坐在咖啡館的包廂里,小口地啜飲一杯熱拿鐵,這是舒希聲特意吩咐廚房降低一半的咖啡因做的,但口味依然美味香濃。
她穿著黑白相間如琴鍵的長裙,腕上戴著一支細長的皮質手表。長裙似紗輕薄,不時搖動生光,纖細的長腿在裙下若隱若現,腳上是一雙楓糖色的皮靴,看著不像做舊的,上面的褶皺自然復古,符合時下追求復古的潮流。頸間松松地系著一條洋李色的絲巾,這是身上唯一的亮色,顯得肌膚瑩白似透明的冷玉。窗外的暖陽透過樹葉的空隙落在她的長發(fā)上灑下金色的光斑,優(yōu)雅而成熟。
邵冬燁推門進來之后,看到郁楓染的第一眼有些訝異,就算在電視上,在私下抓拍的照片里她也從未有過如此放松愜意的神情。還未等他欣賞完,郁楓染已經站了起來,禮貌而疏離地客氣笑道:“邵總好。”
邵冬燁掩去眼里的失落點了點頭,開了個玩笑:“沒想到你會主動約我出來,是天璇對你不夠好,要考慮跳槽了么?”
“邵總說笑了,還有個人沒來,不如邵總先點杯飲料?美式咖啡怎么樣?”
邵冬燁打量了包廂的環(huán)境一眼,似乎有些嫌棄:“不了,還是喝水吧。無形咖啡館隸屬舒氏集團,我一般是不會主動來吃的。還有,我只在外面喝酒,不喝咖啡?!彼f完,還輕佻地對郁楓染笑了一下。
郁楓染被他看得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被邵冬燁刻意忽略了許久的服務員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抬了抬銀絲邊眼鏡,向前一步賣力推薦道:“既然是這樣,我推薦您試試我們這里的英式紅茶,要來一杯嗎?”
郁楓染按下心里的不耐煩,沖那個服務員笑了笑:“勞駕,一杯紅茶,算我請邵總的?!?p> 服務員點了點頭就出去了,還掩上了門,雖然如此,郁楓染卻朝著包廂頂上的天花板看了一眼,那里是一個隱蔽性的監(jiān)控攝像頭,她知道,舒希聲喬裝的服務員會一直通過那個監(jiān)控掌握邵冬燁的動作,若是他對郁楓染敢做什么不軌之事,第二天郁楓染就把這位知名董事長的丑態(tài)送上頭條。
但眼下,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她抿了一口咖啡,把對眼前男人的厭惡壓在眼底。
“怎么突然想見我?”對面的男人換了個坐姿,翹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著郁楓染。
郁楓染輕笑了一下:“邵總人貴事忙,當然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了啊?!?p> 邵冬燁忽然俯身湊近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哦?!?p> 郁楓染內心焦躁,表面上卻還裝傻充愣,不露痕跡地向后移了移身子,一臉茫然地無辜問道:“邵總,我記性不大好,您指的是哪句話?”
邵冬燁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篤定她如此冰雪聰明,一定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卻偏偏不肯說,難道是對他之前說的待遇不滿么?
“當我邵冬燁的情婦確實有些委屈了你,我再額外送你兩套豪宅怎么樣?”
看著邵冬燁大言不慚的自大模樣,郁楓染強行忍住把咖啡潑到他臉上的沖動。
與此同時,咖啡館的監(jiān)控室里,一個蒼白膚色的短發(fā)女孩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切,無論是邵冬燁調情的話還是對郁楓染愈發(fā)曖昧的動作眼神,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你確定要嫁給那個混蛋?”舒希聲依然穿著黑色的店員制服,脊背挺得筆直,看起來更像一個即將邁入舞池的王子,而不是店員。他皺著眉,緩聲問她。
白怡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勉強地笑了一下:“其實,我之前也不確定,但自從我懷上他的孩子之后,就決定了。不管他愛的是誰,我都想給寶寶一個家,我不想讓寶寶和我一樣,在一個破碎的家庭中長大。也許,也許,他會為了孩子…”
舒希聲欲言又止,站在醫(yī)生的角度,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勸人墮胎有違他的職業(yè)守則,但邵冬燁的表現太混蛋了,他似乎完全把白怡夢拋在腦后,只顧追求郁楓染,真是看得人惱火至極。
為什么一向有著良好家教的白怡夢會愛上那種人渣呢?舒希聲不想用時下流行的“戀愛腦”來評價白怡夢所做的決定,在他看來,白怡夢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就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但愿她有這樣的覺悟吧。
他的眼神悲憫,忽然覺得累極了,拿下眼鏡,用隨身攜帶的眼鏡布擦了擦鏡片。
“老板,紅茶做好了。”外面有店員敲了敲門。
“我們該走了。”舒希聲輕聲地說道。
白怡夢忙應了一聲,跟在了舒希聲的身后。
-
“你在這里干什么?”
邵冬燁不悅地看了桌邊的白怡夢一眼,覺得掃興至極。
白怡夢咬了咬唇,看見郁楓染擔心的眼神,心里才稍微好過了些,她坐在了兩人之間,像是突兀的第三者。
“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白怡夢看著邵冬燁,深呼吸了一口,坦然說道。
邵冬燁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從疑惑到震驚,再到恍然大悟。
他飛快地轉動著大腦,一邊說道:“所以,你想從我這里拿到什么?是錢嗎?沒問題,我可以付給你五百萬的贍養(yǎng)費,就當做是那一晚的感謝費吧。盡管,我們都知道你這個所謂的孩子的父親是不是我,沒生下來也說不準?!?p> “我…我這些都不要…我想要的是…”
邵冬燁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那你還想要什么?你要邵冠總裁夫人的位置?別做夢了,白怡夢,我之前就警告過你的,離我遠一點,我從來都沒喜歡過你,我喜歡的是別人,是你自己犯賤硬要貼上來的!”
“我沒有…我不是…”
郁楓染一直沉默著看著這兩個人,男的英俊帥氣,高大威猛,十足霸道總裁的樣子,女的外表清純無垢,靈動聰穎,眼淚漣漣,惹人憐惜。
她突然產生了一絲荒謬的錯覺,似乎在某個平行世界,她和白怡夢的角色發(fā)生了對調,邵冬燁深愛白怡夢,郁楓染則是那個他厭憎的女人,她像如今的白怡夢一樣苦苦求著邵冬燁把他的愛施舍一點點給她,直到最后厭倦了,她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這…真的是她的人生嗎?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假如那一天,她走進邵冠酒店的時候,邵冬燁沒有發(fā)生意外,她可能真的會和這個男人牽扯不清。
她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夠了!”
那對男女被她嚇了一跳,停止了爭論,白怡夢的眼淚和鼻涕尷尬地停在了臉上,她只好拿出紙巾擦了擦。
“白怡夢,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的話,我最后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不管這個男人怎么對你,你都想和他結婚,要把孩子生下來撫養(yǎng)長大?”
“是?!?p> “為什么?”
“因為我愛他?!卑租鶋羝届o地說,邵冬燁聽到這句話,心中不免觸動了一下。
郁楓染無奈地嘆了口氣:“好,我對你所謂的愛不予置評,只要你以后不會后悔就行?,F在我要問一下邵先生?!?p> “問吧?!鄙鄱瑹蠲鎸τ魲魅镜谋砬榈故蔷徍陀焉频亩?。
“假如你沒有遇見我,你會娶白怡夢嗎?我聽白怡夢說,你們之間是有婚約的,家中的長輩都樂見其成?!?p> 邵冬燁剛想斥責對方開什么玩笑,卻又突然想起祖父對他的囑托:
倘若有機會的話,他一定要把邵冠做到全國第一,而白色禮花剛好能填補邵冠商業(yè)布局里重要的一環(huán)。
如果娶了白怡夢,白色禮花就能納入囊中了。這樣,他也不會辜負祖父的期待。
“是…”他遲疑了一會,辯解道:“可我現在愛的是你啊楓染,我這輩子非你不娶?!?p> 郁楓染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余,她又轉向白怡夢問道:“你可以接受心里裝著別的女人的他嗎?”
白怡夢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勇敢過,她堅定地說:“當然愿意,我在乎的是我的寶寶,邵冬燁喜歡哪個女人我都不在乎。”
“好,邵冬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和白怡夢結婚吧?!?p> 郁楓染平靜地對邵冬燁說道。
“為什么?”邵冬燁猛地站了起來。
“我也有心上人了,喏,就是門外站著的那個服務員。這輩子,我只會和他在一起。至于你,我從來沒有后悔過放棄你那個齷齪骯臟惡心的建議。如果你不和白怡夢結婚,我馬上就把這些事曝光給媒體,從你想讓我當你的情婦開始,到怡夢未婚先孕懷了你的孩子,你卻不肯承認,這些統(tǒng)統(tǒng)包括在內,如果媒體不相信錄音的話,這間包廂還有監(jiān)控,我也可以請他們欣賞一出好戲?!?p> “從今天開始,你要向怡夢發(fā)誓你會當一個好丈夫,如果你敢背叛她,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我算什么?對比偉大的邵冠總裁邵冬燁,我只是一個過氣明星而已,能弄垮邵冠是我的榮幸?!?p> 郁楓染掩口一笑,嬌媚萬分地提著包包走出包廂,留下房間里的邵冬燁和白怡夢面面相覷。
邵冬燁背上浸透了冷汗,一屁股癱坐在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