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畫皮鬼頓了頓，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她似乎顧忌著什么，抬起頭看了李元陽一眼，低聲說道：“芷芬便是落英的第三次轉(zhuǎn)世，是我殺了她，也是我指使嬰靈想要讓李通陽自盡。”
“為什么你要這么做？我不信你沒有任何理由就要殺他們?！崩钤柕募绨蛭⑽㈩澏?，眼睛里透著濃重的紅血絲，明明已經(jīng)內(nèi)心崩潰到極點，但還是勉強維持著讓白翠兮依靠自己的身體。
畫皮鬼的手動了動，從身體兩邊伸出一個指節(jié)，似乎想要觸碰李元陽，但還是放了下去。
“因為你，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了你。”
“我？我不明白，這是什么道理？”
“我本為了救芷芬而和她換了容貌，但你并沒有殺我，反而越來越看重我，甚至將一整顆心都交給了我?？墒俏颐靼祝銗鄣娜瞬⒉皇俏?，你愛的是當(dāng)初射了你一箭的女孩芷芬，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知道我不是她，甚至偷了你歡喜的那個女孩的人生，你會不會恨我？我每日活在謊言和背叛中，惶惶不可終日。我想抓緊你，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冥冥中有股力量一直把我推向更遠(yuǎn)的地方。芷芬發(fā)現(xiàn)了我的真身，通陽天生是陰陽眼，也看到了我懷的孩子是嬰靈。我怕他們在你面前說出真相，所以想著先殺了芷芬，再讓嬰靈操縱李通陽，讓他自盡身亡。這便是我隱瞞的全部了，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你從頭開始就愛錯了人！”
畫皮鬼掙脫開李元陽的懷抱，背對著他語氣發(fā)狠地說道。
李元陽一怔，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是個傻瓜，我也是，就算你沒有那張臉，我也不會喜歡上別人，從我再遇見你開始，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已經(jīng)認(rèn)定了你。你想騙我，就騙吧，橫豎我這條命，我的心都是你的。”
素鳩在邊上聽得大倒胃口，忍不住咳了兩聲：“我說兩位，現(xiàn)在是層霄閣辦案，就別再談情說愛了吧！我們速戰(zhàn)速決，這個畫皮鬼，你們想怎么處置？”
李元陽對素鳩抱了抱拳，嗓音發(fā)堵：“劍俠，可否看在我的面上留她一條性命？到底…她到底是我?guī)ぶ腥?，今后我會看緊好她的?！?p> 素鳩冷笑了一聲：“依層霄閣律令，犯過人命的妖魔一概除之，永絕后患。大殿下，雖然你馬上就貴為當(dāng)朝太子，但素來的規(guī)矩是官府不得插手層霄閣辦案之事，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不過只有快死和慢死兩種法子，你可以選一種?！?p>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李元陽怒氣勃發(fā)，立時就摔了茶杯，吼道：“我有十萬天龍軍，就不怕治不了你！”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一把玉色長劍已經(jīng)向他的頸間斜刺過來，劍鋒上閃著寒光，只要擦到一點，必定血濺當(dāng)場，李元陽見狀，冷汗津津，一望是素鳩邊上坐著的素鸞，她面如冷玉，手指彎曲成奇異的姿勢，蹙著兩彎弦月眉，淡淡地說道：“我是素鳩的師姐，便讓我為素鳩的言行向殿下道歉，但也請殿下不要威脅我層霄閣門人，不然我不知道屆時帶上五云峰的會是誰的首級?！?p> 李元陽腦中千絲百轉(zhuǎn)，還未想到如何應(yīng)答，那把長劍就輕靈地在空中打了個劍花收回素鸞的劍鞘中，畫皮鬼轉(zhuǎn)過身，向他們決絕地說道：“兩位劍客，大殿下，不必再為翠兮相爭了，我只剩三日的陽壽，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區(qū)別？”說完，就吐出一口黑色的血來。
李元陽大驚，連忙握住畫皮鬼瘦弱的雙肩：“翠兮，怎么如此？”
“先前修煉的精丹都用來換了飛仙鏡和嬰靈，而后又因流產(chǎn)元氣大衰，只剩了幾年的陽壽。最后便是素鳩少俠滌蕩妖氣的魚腸劍，我的五臟六腑，血脈丹田俱損，殿下，不必再為我相爭了?！?p> 李元陽緊抱住她，一點也沒有在意她到底長成什么可怖的模樣。他強撐著的那股氣一下子衰竭了下來，松開白翠兮后，對眾人說道：“幾位，元陽還有一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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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晚，煙紫色的夜幕里，凝著幾點早升的星光，一輪弦月掛在西邊，似是勾起了人間無限哀愁。
“那么，我便送幾位到這里了?！?p> 李長陽向溫情和黎岸他們拱了拱手。
溫情背著一只包裹，點了點頭：“謝殿下前來相送，山長水短，一定有再見之期?！?p> 李長陽打開折扇搖了搖，微笑著說道：“那是自然，你們不是要去救姹娘嗎？到時候就又能相見了。和你們兩個朋友在一起的這幾天，真是比我過去的十七年都要刺激。對了，下個月的十五是父皇的登基大典，不管救回姹娘與否，你們都要來??！”
“好，我們一定會到。對了，大殿下這幾天如何了？”
李長陽嘆了口氣：“自從他求了那兩個層霄閣的劍客，讓他們放過白翠兮，那三天里，他就一直陪著她，就連父母都瞞著，不讓他們見她。今夜是白翠兮的最后一夜，現(xiàn)在我那癡情的大哥應(yīng)該還和她在一起吧。我那大哥什么都好，怎么偏偏看不開情愛呢？依我說，游戲人間才不留遺憾啊哈哈哈！”
溫情和黎岸對視一眼笑道：“二殿下瀟灑，我們自嘆不如?！?p> “對了…”李長陽左右望了一眼，賊兮兮地湊過來低聲說道：“上次，我真的看見芷芬站在白翠兮身后，她還跟我講了幾句話，不過我沒聽明白。她好像叫我少君什么的…我問了朱衣緋，他也沒聽過這種稱呼，你們不是要去鬼市了嗎？可否幫我查查？”
溫情想了想，正色說道：“估計是和牛頭君的精丹有關(guān)，二殿下放心，有機會我們一定查個清楚。”
黎岸扯了扯溫情的裙琚：“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p> “好，殿下不必再送了。”
李長陽看著這對形似姐弟的男女果真消失在了合浦巷的盡頭，目瞪口呆，隨后又掏出塊帕子擦了擦熱汗，便抬步離開了。
他不知道他走了沒多久，就有一對穿著白袍的持劍男女，學(xué)著方才消失的那兩人的模樣，也在人間蒸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