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又睡著的玄苓,再次醒來卻未見修離。
從殿中出去,整個夜冥宮空無一人,不知為何,竟泛著暗幽幽的藍。
她在夜冥宮尋了一圈,終于有個叫四恒的小神官出來,告知她,天帝召見了修離。
玄苓問道:“這位神兄,你可知天帝召見修離所謂何事?”
四恒回道:“冥王說應(yīng)是下凡渡劫之事?!?p> 玄苓疑惑,“下凡?”
四恒解釋道,“歷來冥王受封后,都要下凡渡劫嘗七苦,七苦受完方能再次歸位?!?p> 玄苓道:“如此麻煩?那渡劫可能帶人一起?”
“這…屬下不知,恐怕得要天帝命令才可?!?p> 玄苓點點頭,問道:“對了,還不曾請教神兄如何稱呼?”
四恒回道:“四恒。”
玄苓點點頭,便走出了夜冥宮。
與神宮殿門口,修離前腳剛離開,玄苓后腳便剛過來,正正好錯過了。
玄苓在與神宮宮門口徘徊著,不知要不要求見天帝,見了又該如何開口。正當躊躇不定時,有一個聲音飄來:“宮外何人?”
玄苓不傻,與神宮出來的聲音自然是天帝,便恭敬的回道:“逐瀾宮玄苓?!?p> 半晌沒了回響,玄苓以為天帝只當哪個無名小神路過而已,便準備回去。沒走幾步,卻又傳來了聲音:“進來吧。”
玄苓看著宮門口的守衛(wèi),向她走來,似是要領(lǐng)著她進去,便跟了過去。果然,守衛(wèi)將她帶到了與神宮大殿,大殿中有一白袍繡著貌似火鳳之人負手而立,背對著她。
待她走近,那人才緩緩轉(zhuǎn)過身,玄苓趕緊低頭行了一禮。須臾,也未見天帝開口,玄苓便偷偷地抬起了頭,見天帝一臉和順的笑意望著她,便舒了口氣。不過剛剛抬頭那一瞬間,天帝臉上的神色似乎有著一瞬間的僵硬,但轉(zhuǎn)瞬即逝,玄苓只當自己看錯了。
天帝先開口道:“玄苓,在我宮門口,可是有事?”
玄苓見天帝問及,便也直白,“天帝陛下,我…我其實就是想請教您一個問題?!?p> 天帝似乎頗感興趣,追問道:“哦?莫非還有厭歸仙尊解決不了的事情?”
玄苓點頭稱是:“正是家?guī)熕荒芙獯鹬隆!?p> 天帝笑得明朗如春陽,說道:
“那玄苓便說來聽聽吧?!?p> “修離,哦不冥王,聽說他要下凡渡劫,我是想問,可不可以帶一個人一起…”玄苓自知這個問題有些荒謬,可還是想問一問,不過聲音倒是越說越小。
“你是想和修離一起下凡?”
玄苓點頭,“嗯?!?p> “我若是不允呢?”
玄苓怎知天帝如此之快便拒絕于她,便有些急了,“我…”
天帝又是微微一笑,這一笑反倒有些讓玄苓不明就里,天帝又說道:“修離此番渡劫,是為他日后更好的掌管夜冥宮,歷來皆是如此。”
玄苓道:“那歷來可有神官下凡的?”
天帝道:“自是有?!?p> “那天帝為何不允?”
“神官若是下凡渡劫,自是提升修為的好事,而你現(xiàn)在尚無神職在身,即便提升了修為,于你也許也并無好處?!?p> “我不需好處,只想去人間看看,天界雖好,但總是一成不變,有時倒真的…”
“玄苓是想說無趣吧,的確,這天界已經(jīng)有太多太多年未變過了?!碧斓壅f著看向了門外,玄苓順著天帝的目光,看到門外朵朵祥云,按部就班的飄到該到的地方,一切都是那般井然有序。
天帝旋即又道:“玄苓若是想下凡,我可以允,只是下凡并非是玩鬧,人間之苦真要身在其中,也并非易事?!?p> 玄苓聽道天帝允了,眼睛頓時放亮,“天帝陛下,是真允了嗎?”
天帝笑著點了點頭,“現(xiàn)在就可以送你下去?!?p> 玄苓有點驚訝,“現(xiàn)在,是否有點快,我尚未跟師父還有修離…”
天帝道:“厭歸我自會跟他說,至于修離他本是要下凡渡劫的。”
玄苓還欲說些什么,只見天帝,二指對著她額頭中間,金光大現(xiàn)。她看到自己的身體漸漸虛化,再一瞬間,已換了地方。
她感到自己在不停地下墜,四周一片黑暗,不由的心生恐懼,想要抓住什么,卻抓了個空。腦袋像要被剝開般,突然四周都亮了,全是逐瀾宮的景象,和修離倒立,跟師父頂嘴,初見太子與華年,那些景象如同一場戲,在她眼前掠過。她仍在墜落,看著那些景象離她越來越遠,最后她看到了批刑臺圍了一圈的神官,便失去了意識…
這邊修離回到了夜冥宮,四恒報了玄苓去向,修離便跑了出去。
去了逐瀾宮,里里外外翻了個遍也不見人影。
“冥王,這是在找誰?”太子問到。
修離本不想理會,但見是太子問,還是回了一句:“玄苓?!?p> 太子倒是略微詫異,“玄苓不是在你宮中嗎?”
修離眼神肅殺,看了一眼太子,太子竟然有些不寒而栗,修離幽幽的開口:“剛走?!?p> 還未待太子開口,修離便隱了身形,到了仙菡池旁,見二名侍官經(jīng)過,便詢問了一番,侍官說見到她在與神宮門口。
本想以玄苓的性格應(yīng)不會直接去與神宮,現(xiàn)在來不及多想,便又去宮門口求見天帝。
“冥王殿下,實在不巧,天帝已出宮,此時不在宮中?!笔坦俚?。
修離問道:“可知天帝去了何處?何時回來?”
二個侍官互相看了一眼,說道:“這我們就不知道了,天帝行程我等小神怎會知曉。不過往日天帝如若出去,便是去十萬群山,具體哪一座就不知曉了,我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p> 修離看著二位侍官,道了句,“多謝!”
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這二個侍官在說謊,天帝這是帶著玄苓引他去十萬群山一座一座去尋?還是根本就是為了避開他。
這些年早已聽聞當年批邢臺之事,修離心中也早有防備,不想這天帝行動竟這般快,他才剛受封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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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神宮的偏殿,天帝召見了扶月星君。扶月對突然被召,有些惶恐,等著天帝開口。
天帝慢悠悠的開口道:“今日讓扶月過來,并無甚大事,只是想讓扶月替我處理一些小事。”
“但請?zhí)斓鄯愿??!狈鲈碌馈?p> “此番冥王將下凡渡劫,扶月可知什么方法,可讓渡劫之人永遠留在凡間?”
扶月一驚,但還是道:“在已定命數(shù)前隕命?!?p> “既如此,那便去辦吧?!碧斓鄣卣f著。
扶月低頭行一禮,回道:“是。”
“還有一人,也留在凡間吧?!?p> “天帝陛下所言何人?”
“玄苓?!?p> “是…”
“她已先入凡間了,我以面紗封印了她的仙法,收了她的記憶。在人間,最好不要讓他二人遇到?!?p> “如若是天定的命數(shù)緣份,這個…”
“………”
天帝示意他退下,扶月心中一陣無奈,要他跟命數(shù)對著他,這可真是一件頭痛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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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群山,修離還是去了。
修離騰云在群山之上,正欲仙法傳音,一聲“啾”啼叫,劃破長空,山中樹木都遇強風(fēng)般搖頭晃腦。好強的仙力,又好似妖力,這一聲啼叫似是對領(lǐng)地宣示主權(quán)。
修離俯身飛下,突然一圈紅光攔住了他,修離掌心對著紅光,仙力灌注,紅光頓時慢慢裂開,并向四周迅速蔓延。
修離一個飛身,進了山林,林中妖氣混雜著仙氣,莫非天帝真帶著玄苓來過此地?
正想著,四周開始蔓延來樹枝,纏住了他的腳腕,修離輕蔑的說道:“不自量力!”抬起左腳,重重落地,四周涌來的樹枝全都震的粉碎,發(fā)出哭喊之聲。
面前一棵老樹,開始向下流著透明的液體,修離順著液體抬起了頭,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盯著他,這只眼睛緩緩的轉(zhuǎn)動,不停的流著淚水,樹枝上全是這些淚水。修離看著這只眼睛,發(fā)現(xiàn)這只眼睛里全是悲傷,讓他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玄苓,萬一玄苓要是有什么事,自己也不可能獨活了。正想著,那些淚水已凝結(jié)成長條狀欲勒上他的脖子。修離中指一彈,一股仙力彈出,斷了那淚條,誰知淚條卻迅速再次連到了一起,甚至召喚了已流到地上的淚水凝結(jié)。長長的淚條又開始繞了過來,修離抓了它,欲徒手捏斷,驀地,心口一陣堵悶的感覺,讓他的仙法一滯,竟讓那淚條纏住了手。淚條一纏住手,便猶如種子找到了土壤,開始像有心跳一般有節(jié)奏的跳動。
修離只感覺渾身一涼,仙法正不斷被吸走。一個轉(zhuǎn)身,仙法猝不及防地擊向了那只“流淚”不停的眼睛,那只眼睛頓時瘋狂地在眼眶里轉(zhuǎn)動著,眼白充斥著一條條血絲。
那眼睛的真身顯了出來,一只火紅的似鳳凰一般的鳥,尾部拖著長長的紅翎,是一只鵷。
此刻修離不想浪費任何時間,雙手都騰上仙法,與那只鵷惡斗了起來,樹林中紅色的羽毛漫天飛舞。修離拎著那只鵷的脖子,朝著一顆一顆的樹上撞擊過去,最后是發(fā)出求饒聲修離方才扔了下去。
那只鵷幻化成了一個嬌俏少女跪在地上,口中溢出了血,掌心打出幾個火球,修離揮一揮衣袖,一層冰墻擋住了,火球瞬間熄滅。修離掐住她的脖子,“可有天界人來?”那嬌俏少女瞪著大眼睛不屑地說道:“還有何人?不就是你!”
修離頓時明白,扔開了手中少女,回了天界。與神宮,與神宮,為何自己不先去與神宮?
待回到與神宮,見了天帝,天帝只輕描淡寫道:“玄苓已先行下凡,她說想歷練歷練,我便應(yīng)了?!笔橇?,神官想下凡歷練,天帝哪有不應(yīng)的道理。
修離接著道:“現(xiàn)下我便下凡?!?p> 天帝點點頭。
輪回臺上,修離心中一陣陣不安,人間茫茫,何處才能尋的到…
修離躍身而下,輪回之道,似乎沒有盡頭,他用仙力護著記憶,記憶卻不受控制地慢慢地剝離。腦袋一陣眩暈,整個人仿佛漂浮在一個空間,慢慢的失去意識,修離尚不知他在這輪回道,被人動了手腳,這一漂浮就是六年。六年,他的仙力,記憶,甚至聲音,完完全全地被剝離開來。六年后,他才真正得以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