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了個大主顧,隨手就是十兩銀子,就不必苦苦熬到太陽下山了。李琚早早收了攤,去集市逛了逛,買了些酒菜和一條鮮魚。
雙石巷左拐,一間小院子,木門有些陳舊。
李琚站在墻外,向上一扔,把菜扔了進去,自己則翻墻到了院子里,走過一株小蘭草,走過一架秋千,走進屋里,生好柴火,洗手作羹湯。
耗了好多時間,終于做好,滿滿一桌的菜,熱騰騰的。李琚坐在桌邊,滿心歡喜地等著他回來。
宣鎮(zhèn)司,白日肅穆,夜里也幽森。四下一片暗,只有檔案庫里點著一盞燈。
今日公務(wù)很多,沈晏和丁曠答查處了前朝遺留的逃犯后,又被趙大人留下整理檔案。
翻箱倒柜聲,書冊翻轉(zhuǎn)聲,還有丁曠答時不時的抱怨聲……
燭火吹滅,檔案庫里走出兩人,打著燈籠。
街邊小道上,丁曠答悠閑地抱頭走著,對身邊的沈晏說道:“今天事情這么多,還要被趙臣永這個混蛋留下來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啊,就是針對我們!”
沈晏提著燈籠,神色疲憊地說道:“誰讓他是總尉呢?!?p> 丁曠答不以為然:“我看,他就是接機打壓你,怕你哪天升了佐前同知,威脅到他的官帽。”
沈晏立刻輕聲呵斥:“別胡說,也不怕被長纓使聽到!”
丁曠答嬉皮笑臉地?fù)н^沈晏肩:“怕什么,我們不就是長纓使嗎?瞧你的樣子,也不知道李姑娘看上你哪一點!”
沈晏睇他一眼,甩開丁曠答的手,徑直朝巷子里走去,留下丁曠答在后邊喊:
“別啊,我就隨口一說”,他追上沈晏,碰了下肩,說道:“走,今天去你家里喝一杯。”
不多時,就到了雙石巷底,沈晏取下銅鑰開鎖,穿過院子想要推門進屋。
忽然覺得不對,立即伸手?jǐn)r住丁曠答,摸去腰間一柄柳葉刀。丁曠答眼見沈晏如此,收起不正經(jīng)的樣子,貓著腰緊握刀柄,蓄勢待發(fā)。
沈晏悄悄推開門,吱呀的聲音在夜間尤為清楚。透過門縫,屋內(nèi)一切正常,踮腳走進,活動下因緊張而滿是汗的手指。
直到進了里屋,看見桌上熟睡的人兒,熟悉的身影,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她啊……
“哈哈——”沈晏繃緊的神經(jīng)還沒有完全放松,后邊就先傳來丁曠答的笑聲,不懷好意,“我還以為是什么危急的事呢,原來是李姑娘??!”
沈晏狠狠瞪他,丁曠答舉起雙手,滑稽地說道:“危急、危急!可不危急嗎,一不小心李姑娘就要醒過來了!當(dāng)真危急!”
說完,丁曠答就毫不客氣地坐在桌旁吃起了酒菜,邊吃便贊嘆。
沈晏做個噤聲動作,壓低聲音說道:“別吵醒她?!?p> 李琚已經(jīng)醒過來了,就在沈晏進門的那一刻,等人的時候,人總是睡得特別淺。
“沈晏”,李琚睜開透亮的眼,沈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撲到他身邊,拽著他的手拉他到桌旁坐下,“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菜都涼了,我去熱一熱。”
沈晏看著李琚走去廚房的背影,偷偷眄視丁曠答,這家伙果然在促狹地笑著,沈晏放下刀,眼睛看著地上說:“我去看看?!?p> 沈晏走去廚房,腳剛踏進,就被李琚轉(zhuǎn)身一把環(huán)腰抱住,笑得比丁曠答還狡黠,“來看看?看什么,看我嗎?”
一低頭就是李琚明媚的笑臉,沈晏眼睛轉(zhuǎn)向別處,拿開李琚的手,問道:“你哪兒來的錢?”
手被沈晏拿開,又不聽話地纏了上去,像條小蛇,李琚盯著沈晏,真誠地說道:“我有聽你的話,不干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了。這兩天我都在東街給人算命呢,都是我自己掙來的。”
“與我無關(guān)”,沈晏拿住李琚的肩推開,“你走罷。”
李琚摸摸肚子,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做了一桌子的菜,一口都沒動就等你回來,現(xiàn)在還餓著呢……”
眉頭皺起來,眼睛圓得像窗外的月亮,水汪汪地,還帶著哭腔,沈晏最見不得她這樣,輕咳一聲,說道:“吃完飯馬上走?!?p> 說完,沈晏就轉(zhuǎn)身出去,看不見李琚在偷偷地、得意地笑著。
長街打更,一下一下的梆聲。
燭火晃晃,丁曠答酒足飯飽,連夸李姑娘手藝好,邊說邊睇沈晏,哈,臉拉得老長!不就是想讓他先走嗎,他偏呆著,喝喝小酒,看看他臉色能有多臭。
等到沈晏似乎要發(fā)作了,丁曠答眼疾手快,拿起佩刀,直言告辭,“留步,留步,丁某先告辭”,誠然沒人要送他。
出了門,回家路上,立馬大笑起來,如同看了一出上好的戲本子。
唔,這出戲確實不錯!
眼見丁曠答走了,沈晏拽起李琚的胳膊,往門口拉,“你也該走了?!?p> “沈晏——”,李琚扯扯沈晏的袖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更,城門都關(guān)了,我回不了家了?!?p> “你這招騙不了我兩次,馬上回家去”,沈晏狠狠心,甩開李琚的手,立馬關(guān)上了門。
門重重地在自己鼻子面前關(guān)上,“哼!”李琚撇撇嘴,“這個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