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和議的風(fēng)波10
被溫暖的人抱著，徐悅竹的驚恐才消散，面對玲瓏的詢問，她卻在第一時間就選擇了隱瞞。
不能讓人看見剪爛的貓咪娃娃！
她謊稱自己做了噩夢。
打發(fā)玲瓏去給自己倒杯水，徐悅竹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
自然，貓咪娃娃已經(jīng)不見了。
她感覺心臟劇烈跳動，幾乎就要跳出體外。
沒有了？怎么會沒有了？
她很確定自己適才不是在做夢，可是……沒有了……
指甲深深地掐進(jìn)了肉里，她卻腦袋里嗡嗡的，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姑娘，喝杯水吧?！绷岘嚨顾M(jìn)來，見她呆站在床邊，又將她扶到一邊坐下。
徐悅竹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
玲瓏朝床走去，“待奴婢把床鋪好，姑娘再歇一會兒，奴婢會在這里守著，姑娘別害怕?！?p> “不！”徐悅竹尖叫。
玲瓏嚇了一跳，正待要問，又是幾個人進(jìn)了房間。
原來是徐悅菊，還有徐悅竹的奶嬤嬤和丫鬟。
徐悅竹、徐悅菊住在一個院子里，徐悅菊被尖叫聲驚醒，畢竟是姐妹，再不情愿，她也得過來關(guān)心一下。結(jié)果才到房間，又是一聲尖叫。
“竹姐姐，這是怎么了？”徐悅菊問，眼睛看著玲瓏。
徐悅竹低頭喝水不回答，只得玲瓏道：“竹姑娘適才做了噩夢，驚嚇到了。”
徐悅菊很想說一句“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不過看徐悅竹的樣子，算了，放她一馬。
“原來是噩夢，那就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回去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衣袖上的手，順著手臂看向它的主人。
“竹姐姐，你這是做什么？”
徐悅竹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怎么就抓住了徐悅菊，徐悅菊一問，她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我去你房間睡?！?p> “哈？”徐悅菊認(rèn)為自己聽錯了。
“我去你房間睡?！毙鞇傊穹炊碇睔鈮蚜?，“我做了噩夢，現(xiàn)在沒法在這個房間睡覺?！?p> “院子里這么多房間，你去哪個都行，別來搶我的?！毙鞇偩諞]好氣地道。她們姐妹從有記憶起，就沒在一張床上睡過覺。
“他們的不行，只有你的?！毙鞇傊裰苯诱酒鸪鞇偩盏姆块g走，還不忘讓玲瓏等人自行去歇著，不用管這床上亂糟糟的枕頭被子。
在她看來，徐悅菊與徐悅蘭、徐昭遠(yuǎn)交好，那貓咪娃娃縱然成了邪物，也不會尋徐悅菊的麻煩。
徐悅菊愛吃，也愛睡，加上有徐悅蘭的疼愛，她房里用的都是和徐悅蘭一個規(guī)格的，床上鋪的不是一般的涼席或是冰絲席，而是昂貴的玉席。由上百塊玉板拼成席子，躺上去冰冰涼涼，特別舒服。
這也是徐悅竹恨的一個原因。
同樣是徐家姑娘，待遇差的太多。
“讓你少吃一點你不聽，這么胖，床都被你的肉占滿了。”徐悅竹抱怨。
“嫌擠就回你的房間去。”
徐悅竹沉默，徐悅菊也不再理會她。
漸漸地，徐悅菊的呼吸聲變得平穩(wěn)，徐悅竹在提著心吊著膽瞪圓了眼睛眼神戒備大半夜后，也閉上眼睡了。
坤寧宮內(nèi)，皇后拉著四年不見的兒子，慈愛地看著他，聽著他說著四年里的酸甜苦辣。那些刺激驚險的死生戰(zhàn)場，令她的心始終吊在空中，沒有一刻放松。她很想讓兒子不要再去了，可是看他這興奮的模樣，還有這黑了、瘦了卻結(jié)實了的身軀，脫去了稚氣的堅毅面龐，她知道放他去才能令他開心。
“母后?！睏铌撞次兆』屎蟮氖?，“待西北徹底安定，孩兒定要帶母后一同去看看那遼闊壯麗的景象。”
“母后只盼你和你皇兄都平安?！被屎蟮?。
楊曜昌沉默了下，以前他只專注自己的興趣，一門心思想習(xí)練武藝兵法，反正他是幼子，受父皇寵愛，還有母后和皇兄也十分疼寵他，可以說，他的成長中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風(fēng)雨，只有他給別人帶去狂風(fēng)暴雨。
到了邊城，徐平然直接讓他以皇子身份參與軍事討論，這也讓他第一次遭遇到挫折。與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們相比，他純粹從書本上了解到的兵法顯得死板而不實用，及至第一次與狄戎交戰(zhàn)，徐平然讓他在附近的山坡上觀戰(zhàn)，那血肉橫飛的場景令他感覺不到任何想象中的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有的，只是對那副慘烈景象的不忍。
此后，徐平然沒有因他沮喪低落就放任他不管，而是隨時都帶著他。他看見了被狄戎襲擊過殘破的村子，遍地尸骸中不乏幼小孩童，也看見了將士們帶傷也奮勇殺敵，徐平然父子身先士卒、遍身都是新舊傷痕。
漸漸地，他找回了曾經(jīng)心中的激情，他迫切地想要加入他們?yōu)閲ЯΑ？蛇@時候，時序進(jìn)入嚴(yán)冬，漫天大雪、冰凍三尺，在外說句話都要當(dāng)心舌頭凍住。寧朝的將士不耐嚴(yán)寒，狄戎的士兵也是一樣，戰(zhàn)爭歇了，徐平然喬裝打扮，帶著他來到狄戎，他才知道原來他以為是人間惡鬼的狄戎，也是人，也有妻兒父母。
徐平然告訴他，狄戎人逐水草而居，天候好時，牛羊長得壯，他們便勉強有飯吃，一旦發(fā)生天災(zāi)，水草枯竭，或是牛羊疫病，他們就沒得吃沒得喝。他們的每次入侵，殺人搶糧，這是強盜行徑，但也是生活所迫。
他不知道徐平然為何要告訴他這些，是要他對狄戎產(chǎn)生同情嗎？那么無辜慘死的寧朝子民呢？
就在他滿心疑惑時，徐平然這樣告訴他。
“被動地只在入侵的時候反擊，只要狄戎還有人，這場仗就永遠(yuǎn)打不完。只有主動出擊，一舉拿下他們的主力，兩國交好，通商互利，狄戎有寧朝沒有的優(yōu)質(zhì)牛羊、野獸皮毛，寧朝有狄戎需要的糧食，只有這樣和平共進(jìn)，才能真正地打贏這場仗。”
這幾年，他們一直在為實現(xiàn)這一番話而奮斗，終于在去年底得到父皇的同意，西北聯(lián)軍成立，在今春天氣回暖之際，主動出擊，一舉拿下狄戎部落首領(lǐng)，重挫狄戎主力部隊。
今日在洗塵宴上，承平帝對狄戎的鄷舒王十分客氣，讓他坐在主桌，以貴賓之禮對待。楊曜昌想，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們一直以來為之奮斗的夢想就要實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