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后,宮宴當(dāng)天。
董相思早早就起床了,由著春花拿來盛裝長裙化妝打扮。
今日的早飯是在前廳和丞相以及老太夫人一起吃的,原本只是貴妾的陳姨娘因著老太夫人發(fā)話也得以上桌一同用膳了,她的女兒董嬌蓮也上桌了。
對于老太夫人的偏愛,董相思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只是她娘每次總是會被膈應(yīng)到。
出過飯,丞相帶著丞相夫人和董相思以及董嬌蓮一起上了馬車。
董相思和董嬌蓮在同一輛馬車上,前面那輛坐著丞相和丞相夫人。
一上了馬車,董相思斂起笑意,閉目養(yǎng)神的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說她嬌慣也好,說她任性也好,總之對于不喜歡的人她是從不想多費口舌的,這也是她寧愿拋頭露面經(jīng)商的原因,因為她實在不喜歡女人間的勾心斗角,只為了那一點小小的名利。得了那些又如何?不照樣是連自己的婚事都由著別人做主?
馬車踢踢踏踏的聲音不斷傳來,穿過熱鬧的街市后就來到了正陽門的大路上,這條路是官家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平民不可隨意踏足的路。
道路很廣,路上的馬車也不止他們丞相府這一輛。
過了正陽門的大路就是宮門口了。
官員沒有在宮內(nèi)使用馬車的權(quán)利,所以大家就都在宮門口下車了。
董相思是練過武的,所以她從馬車上直接跳了下來,而董嬌蓮則一副貴女模樣的在丫鬟們的攙扶下也下了馬車。
丞相在宮門口和朝中的官員寒暄一番過后就帶著妻女和其他人一起進(jìn)宮去了。
就在他們剛剛進(jìn)宮門之時,一輛馬車噠噠噠的聲音至身后傳來,眾人轉(zhuǎn)身看去。
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健壯男子自馬車上下來,拿出一塊令牌對宮門口的守衛(wèi)說道:“我家將軍奉皇上恩赦,可坐馬車入內(nèi)。”
門口守衛(wèi)一聽來人,滿臉的肅穆恭敬,說道:“定遠(yuǎn)將軍請?!?p> 那健壯男子聞言上了馬車,驅(qū)車進(jìn)宮。
董相思看著馬車從她的身邊毫不猶豫的擦肩而過,隨后默不作聲的跟著母親繼續(xù)前行。
此時,剛剛還安靜的人群頓時熱鬧起來。
“剛才那個就是蕭君擬的馬車吧?聽說他雙腿殘廢了,所以皇上才恩準(zhǔn)他坐馬車入宮的吧?”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
董相思朝著說話的人看去,是吳太傅的庶女吳斐清,此時她正歪著頭和她的嫡姐吳斐蓉說著悄悄話。
吳斐蓉微微笑了下,回了句:“應(yīng)該是的。”
吳斐清聽她回了這話,交談的興致更高了:“沒想到他也有今天,想想以前他還當(dāng)眾說姐姐不配和董相思相提并論,現(xiàn)在他雙腿殘廢,我看他還怎么護(hù)著他那位表姐!而且啊!表姐你聽說沒?”
“什么?”吳斐蓉淡然問,看不出多大興致卻也看不出不耐煩。
“聽說董相思在及屏那天之所以沒出現(xiàn),就是因為和蕭君擬在柒香山私會呢!我上次去看了,柒香山滿山的金色,聽說那種花好像是叫曼陀羅的,她還有個花語,意識是:天生的幸運兒,永遠(yuǎn)的幸福??上О。≠M盡心思,人家卻當(dāng)場就拒絕了?!眳庆城遴┼┎恍莸恼f了許多。
董相思神色清冷的看著她興致昂揚的說著,心中卻是想著要尋個機(jī)會套出她這件事情是從何得知的。
君擬為她在柒香山種金色曼陀羅的事情除了和她親近的人以外,別人并不知道。更遑論連她當(dāng)場拒絕了君擬告白的事情都知道。
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她的幾個貼身丫鬟和她娘,就只有她的那兩位閨蜜了。
吳斐蓉見庶妹越說越來勁,不免抬眼向董相思這邊看過來,見對方正眉眼清冷的看著她們,顯然是聽到了她們的話,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隨后側(cè)目對喋喋不休的吳斐清道:“妹妹,慎言?!闭f完朝董相思這邊看了一眼。
吳斐清頓時明白自家姐姐的意思,朝董相思這邊看過來,見對方正目不斜視的看著對方前行,不免覺得自家姐姐太謹(jǐn)小慎微了。
不過她也沒有再說話,一行人就這樣安靜的走到了擺宴的地點。
此時宴會還沒有開始,官家小姐們便三五成群的在御花園里賞景。
而此時,她們卻都聚在一起圍觀著什么。
董相思有些好奇的湊近去看,卻見囂張跋扈的太子此時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對著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嘲諷道:“蕭君擬,怎么?本宮讓你給本宮奏一曲你還不樂意了?你這腿殘了,不會連手也殘了吧?拿個笛子也拿不?。俊?p> 蕭君擬一身白袍趁得他如玉的面龐更顯清雋,只是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和以往大不相同。他就像是那誤入凡塵的仙人,凡塵俗世皆不入他眼中、不亂他心神。
即使面對太子如此赤裸裸的嘲諷,他依舊溫潤如玉的模樣淡聲說道:“既然太子想聽,微臣便吹奏一曲也無妨,太子何須動怒?!?p> 他說完自懷中摸出一只竹笛來,悅耳的笛聲輾轉(zhuǎn)柔和,完全沒有了以前的肆意張揚。
此時的蕭君擬整個人的氣質(zhì)是董相思在從前經(jīng)常夸獎提及的,也常常以此來要求他學(xué)習(xí)這種淡雅出塵的氣質(zhì)。
然而那時的蕭君擬卻咧著一嘴大白牙,笑得沒心沒肺:“相思,那樣的人多無趣???哪有我這樣能陪你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的男人來得體貼?”
彼時,董相思總會一臉嚴(yán)肅的糾正:“叫表姐!還有,你才多大,就自稱男人,你最多也就算個大男孩而已,小屁孩?!?p> 而他總會臉色鄭重的重復(fù)那句:“你就比我大一個時辰而已,而且說不定我們還是同時出生的,只是報信的誤算了時辰而已?!?p> “那也改變不了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讓我給你擦屁股的事實?!倍嗨汲靶λ?。
蕭君擬則一臉痞笑的說:“所以相思,你都把我看光了,你得對我負(fù)責(zé)!”
董相思毫不猶豫的一個暴栗給他,并再次提醒:“叫表姐!”然后就不再搭理那個沒臉沒皮的家伙了。
“吹的什么曲子,難聽死了!”太子的聲音突兀響起,將沉浸在回憶中的董相思拉回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