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風音帝尊
“承天地誥命,今得吾帝尊令。孽畜天澤辛月,妄逆改天澤一族死星,忤逆犯上,違逆天命。即日起,永禁十八層紅蓮地獄,生生世世,永不得重見天日?!?p> 去他的天命,不過是你的令。
那人居于萬千天族兵將之上,華服批身,金光輻照九天之下,萬里天河。
他是新一任天族至尊——風音,而今天就是他的登基大典。
只是此時,本該宣讀更加神圣天書的承令官,卻不得不用天音向整個天界傳讀她的罪行。
而今日的主角卻只是背手閉目,一言不發(fā)。銀絲三千,不知何處猖獗的風舞,竟能吹亂這發(fā),竟是遮住了他的神情。
“孽畜天澤辛月,你可還有話要說……”承令官聲音依舊清冷,如同被他審問過的無數(shù)個墮神一樣,毫無情感。
辛月一直都覺得這天界的眾人大都就像一個被剝奪了元神的空虛人偶。在空虛無趣中了了數(shù)萬年,而后歸于虛無。
辛月將視線越過眼前這些個障礙,放眼望去,除卻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將,遠處循循運轉(zhuǎn)著的天河,朵朵的漩渦,層層的星華,依舊美不勝收。
這是她看了一千三百年的星河,這是看著她一千三百年的星河。他們都說,天澤的星河是這六界最美的星空。
“天澤一族,不服——”
她用盡所余全部的力氣,向這天吶喊著,向這盡頭處那人吶喊著。
人群中頓時吵雜起來。
……
“可惜了這天澤一族,素以天道為己任,預(yù)世厚德,一手星盤算天上地下六界之命,不知可曾,算到過自己的命?!?p> ……
“我倒是聽說,這天澤一族早失了天算那一套。就她就她”
……
一群人的目光都鎖在辛月身上,相互低語,“聽說……連最基本的卜算都做不到,嘖嘖嘖……后輩無能,后輩無能啊~”
“對對對,白白背著仙祖的威望,這四大天門望族,早該少一個嘍?!?p> ……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入辛月的耳中,滿腔的憤怒和熱血在掙扎中消亡殆盡。
“你看她還掙扎!”
“不自量力~”
天澤一族的覆滅從族中神奇——四象星羅的丟失就已經(jīng)注定。天澤人以催動星羅盤運算天命,如今羅盤丟失,縱她有天大的本領(lǐng),也不可能算的出——
唇邊一絲苦笑蕩開,將眾人的冷漠盡收眼底。
終于,男人冷峻的聲音似從遙遙的遠方傳出。
“承令,更待何時?!?p> 眾人俯首叩拜齊呼天恩浩蕩。
“行天令!”
承令官揚袖一揮。
辛月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周邊映像流水般疾速飛過。
困仙鎖封住了她全部的法力。
待腦袋清明過來時,身后已然是那萬丈的紅蓮地獄。
眼前便只留下他一人。
“榮幸至極,尊者~”
能讓當今帝尊親自執(zhí)刑,她絕對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風音身上穿著的還是登基大典的衣物,九龍頂珠,盤旋而上,只是他神情沉靜,一言不發(fā)。
仙暉一下子照亮了地獄的彼岸,火舌籠罩著金光,給中央碩大的紅蓮都渡上了金邊。
身處地獄萬丈深淵中還未燃盡的惡鬼爭先恐后的向著光亮爬行。只可惜還未到岸,便會被懸浮在深淵上空巨大的紅蓮打回。
剎那間,撕裂耳膜的絕望吶喊此起彼伏,久久不絕。
辛月不覺打了個寒戰(zhàn)。
眼前的風音不過是那尊神分化出的一個幻影,她亦知曉此時的天宮茫茫天界子民都看得到她此時的境遇。
只是這樣的距離還是不免讓她產(chǎn)生遐想,她甚至在內(nèi)心有所期盼,期盼他可以念往日舊情給她一條生路,給她們天澤族一條生路。
他們比肩而立,明明咫尺可及,可辛月卻再沒有勇氣喚他一句“阿音”。
朗目含星,皓月之明。那些從前的小姐妹對風音的癡迷總會讓自己沾沾自喜,那是她的人,她未來的夫君,她的阿音。
曾經(jīng)那些年少時的幻想,如今再看,真是可笑至極……
飛揚的灰土,大搖大擺的在風音的肩頭落下。
這才是現(xiàn)實…
無意識的伸手去拂掉,手伸出的瞬間,辛月才幡然醒悟,這人早已跟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而自己只不過是被別人唾棄的囚犯。
更重要的是……辛月顯然忘記此時被捆成粽子的自己。冰冷的手銬在抬高的瞬間牽動了腳上的鐐銬,一個不穩(wěn),眼看就要摔了個滿嘴的土灰。
這地獄的泥灰皆是這天地間萬惡之鬼被業(yè)火焚燒后所化,要被吃進嘴中,這后果,辛月不太感想。
眼下看來,能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閉緊嘴巴,哪怕磕掉門牙割破嘴皮也絕不開口!
……時間仿佛過的很慢,慢到呆愣了許久,辛月才反應(yīng)過來,意料之中的后果并沒有發(fā)生。
腰身處徐徐旋轉(zhuǎn)的術(shù)法成功制止她的下落,只是法術(shù)快到她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分辨術(shù)法的靈力就已然消失。
是風音嗎?
辛月仰頭望著著眼前人,卻只收到他酷似寒冰的凝望。
可笑?怎么可能。
“辛月~”
人未至,聲先到。
身后隱現(xiàn)出赤色的人影,凌寒急匆匆的出現(xiàn)。
躁動的心平穩(wěn)了下來,辛月大咧咧的笑他,“慢吞吞的大烏龜,連我的最后一面都差點沒趕上。”
凌寒,天族四大家族之一玄武氏族少主,二人平常較好。令辛月最為感動的是,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選擇做旁觀者,而是堅定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人。
他卻不像往常一樣,面容悲傷,期期艾艾的道,“辛月……你怕嗎?”
怕又能怎樣,她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只是在鐐銬的影響下,不協(xié)調(diào)的四肢有些滑稽可笑。
“哈,應(yīng)是怕的吧?!?p> 她笑的樣子肯定極為難看,凌寒的表情像要哭了一般,竟連風音的冰塊臉,也極微小的皺了皺眉。
她干笑著,收了聲。做了那么久的心里建設(shè)卻還是不敢回頭看那盛開的紅蓮,僵直著身子拍了拍凌寒的肩膀,說的豪邁,“本座先行一步!”
辛月覺得她的人生就算是真的要在此處終結(jié),那一定也要是瀟揚飛灑的自己。
縱身一躍的瞬間,凌寒不忍的將面容隱于朝服之后。
這傻瓜,怕要傷心好些時間。
余光竟然恍惚間看到風音廣袖中微抬的左手,而后……無所作為。
……不過是錯覺,可笑自己就算如今也依舊存留希望。
辛月只覺察一陣風隨自己而至,了然無聲,似乎有什么跟隨自己一起落入這地獄深淵。
火舌一把將獵物吞沒,烈焰焚身,偏又天生神體,毀滅而后愈合,直到神力慢慢衰竭,再也跟不上灼傷的速度……
而痛苦會在時間中長存,待鬼神的生命也不足為懼。
——
辛月猛然驚醒,大汗淋漓。
她不禁苦笑,就算是已經(jīng)脫離了那個火海煉獄,身體卻還是清楚的記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