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邊檢再過安檢,頭一次坐飛機的陳諾緊跟在姜雨謠身后,手里拖著她的登機箱,一步不離。小公主離家遠行就是要麻煩些,姜雨謠這一趟大大小小一共帶了五個箱子,四個大的辦了托運,這一個小的登機箱交由陳諾拿著,而陳諾的所有家當加起來才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隨聲背包。
“看不出來嘛,以前覺著你挺靦腆的,原來這么受歡迎?!迸抨牥矙z時,姜雨謠與陳諾閑聊道。
“啊?什么意思?”對于女神的主動開口,陳諾有些懵。
姜雨謠拿手指點了點臉頰示意。
“哦......”陳諾恍然大悟,解釋道,“朋友,都是普通朋友?!?p> 阿姜莞爾一笑,也沒再多問。
朱安寧跟在兩人后頭沖著陳諾干瞪眼。他早早托人打聽到了航班信息,弄到了姜雨謠身旁的座位,卻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他文弱的小身板自然是擠不過陳諾的,每當他要靠近姜雨謠,總會被突然出現(xiàn)的陳諾不偏不倚地橫在中間,這叫他有些惱火。陳諾可不管那么多,就算這不是胡非交給他的任務,他也心甘情愿地擔當護花使者。
可最終他還是被攔了下來。
“先生,這里是商務艙休息室,您買的是經(jīng)濟艙的機票,不能使用這里?!?p> 陳諾本是緊跟在姜雨謠身后,除開女盥洗室外她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在逛了一圈化妝品后,他在休息室門口被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什么意思?”陳諾不解。
“意思就是,你這是最便宜的乞丐艙,不能進這里,進這里起碼要是商務艙。”朱安寧繞到他身前,一邊指著他的機票一邊將自己的機票遞了上去。
“先生,您可以進入?!惫ぷ魅藛T說著還沖朱安寧禮貌地鞠了一躬。
“胡非夠小氣的啊,派你出來連商務艙都舍不得給你買?我原本是打算坐頭等艙的,想到路途漫漫阿姜需要照應才改成商務艙。”朱安寧說道。
“請問現(xiàn)在商務艙還有空位嗎?我想讓他辦理升艙?!苯曛{看不下去了,問工作人員道。
“呃......請稍等......”工作人員立馬低頭在電腦上查詢一番。
陳諾瞥了一眼朱安寧,他正困惑地瞪著姜雨謠,有種敢怒不敢言的意思,姜雨謠則故作什么也不知道,望向別的地方。
“小姐您好,商務艙還有一個空位,不過在比較后頭,您看......”
“好的,麻煩幫他升艙。”姜雨謠說完遞過去一張信用卡。
于是,在莫名其妙不知不覺中,平生頭一次坐飛機的陳諾便坐上了洲際航班的商務艙。
商務艙休息室里提供免費的水果、飲料、點心,姜雨謠只拿了一瓶巴黎水,朱安寧也只拿了一瓶巴黎水,陳諾就跟著只拿一瓶巴黎水。
朱安寧道:“這里吃喝都是免費的,想吃什么你就多拿一點,不需要付錢?!?p> 陳諾權當沒聽見,繼續(xù)蹲守姜雨謠身旁。
朱安寧覺著又好氣又好笑:“小子,胡非那家伙給了你多少好處費,讓你這么忠心耿耿跟條狗似的?你說出來,我給你雙倍,以后跟著我混,你要知道胡家不行了,跟他混沒有出頭之日的?!?p> 陳諾伸出兩根手指頭道:“這個數(shù)。”
“兩萬?”
陳諾搖頭。
“兩千?”
陳諾又搖頭。
“二十萬?!”
陳諾依舊搖頭。
“你小子耍我啊!”朱安寧怒了。
“是兩千萬!”陳諾道。
臨行前,楚安歌瞞著胡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都與陳諾說了,胡非是個抹不開面子的人,就算是為人獻身了那也要當無名英雄的那種,但楚安歌認為有必要讓陳諾成為知情者而不再只是當局者,包括UNO綜合癥。所以陳諾才會說出兩千萬這個數(shù)字。
“兩千萬?!”朱安寧樂了,“你TM逗我?越南盾還是印尼盧比?”
陳諾喝了一口巴黎水,被氣泡嗆得嗓子痛,但他還是強忍住疼,輕描淡寫地說道:“人民幣?!?p> 朱安寧皺著眉頭,想不明白,看陳諾的樣子,并非像是信口開河,可即便胡非出手再闊綽,給一個無親無故的跟班兩千萬那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接下來,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原本千算萬算要與姜雨謠坐一路鄰居談心談到德意志的計劃也泡湯了,姜雨謠與陳諾換了位置,他只能與陳諾談心。更要命的是陳諾頭一次坐飛機,哪哪都新鮮,也不見外,一路上這問問他那問問他,空服發(fā)餐了要問他,填入境卡也要問他,弄得他精疲力盡。
飛機在慕尼黑著陸后,陳諾還不忘感謝他:“謝謝你一路照顧!”
朱安寧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示意陳諾附耳過來,說道:“哥們,你們厲害啊,不過也別得意,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和胡非不一樣,我可不是什么情種,我就是隨便玩玩,像我們這樣的闊少爺,花花世界如此美好,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那是浪費青春浪費荷爾蒙!你看看胡非,每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為了阿姜跟守活寡似的,何必呢,何苦呢?再說了,別人在一棵樹上吊死也就算了,他連樹都上不去,還每天心甘情愿得跟王八蛋似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陳諾點點頭道:“我也覺著可笑,可是他真的給了我兩千萬,是誰剛才說要給我雙倍來著?”
說完他又沖朱安寧比了個二的手勢,氣得朱安寧臉都綠了。
姜雨謠與陳諾在慕尼黑轉(zhuǎn)機飛往萊比錫,而朱安寧就此離開,在他看來再跟下去也沒有意義,弄得姜雨謠不開心自己也跟舔狗似的。朱公子到底是文化人,對于泡妞有獨到的見解,從不會像胡非這樣死纏爛打,因為死纏爛打的代價便是自降身價,纏得越久就越?jīng)]有價值,在他看來,追女孩要像放風箏,一會兒拉線一會兒放線,若即若離,這樣遠比永遠拽在手里來得有效。
一路上,姜雨謠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玩手機,而陳諾則裝作紳士地偷偷看她,說實在的,兩人之間確實找不到什么共同話題,畢竟兩人原本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萊比錫機場又小又舊,比南京火車站差遠了,這讓陳諾對于傳說中的發(fā)達國家多少失望。兩人加起來一共六個行李箱,姜雨謠兩手各拿一個,陳諾則要照顧剩下四個,姜雨謠看他狼狽的樣子笑道:“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拿行李,胡非還真有先見之明?!?p> 聽到前半句時陳諾滿心歡喜,但聽到后半句他又不免失望,是啊,歸根結底還是王子與公主的游戲,他這么一個隨從瞎高興個什么勁。
然而,他臉上瞬間低落的情緒并沒有逃過姜雨謠那雙明眸,阿姜又笑道:“好啦好啦,還是主要謝你啦?!?p> 陳諾頓時心花怒放,他想起剛才朱安寧的一句話,心甘情愿得跟王八蛋似的,他現(xiàn)在的心境便是如此。
走出機場,四月的德國剛剛有了些春意,兩人都只穿了一件外套,凍得直哆嗦,陳諾本能地要扒衣服給她,卻被姜雨謠攔住,她迅速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頭發(fā)花白又地中海的老頭,兩人言語一番,姜雨謠便招呼陳諾上車。
陳諾一個字都沒聽懂,他自然是沒學過德語的,就連英語也十分蹩腳,應付金貴皇朝那些小姐夠了,真要與外國友人溝通那是費老大勁了,更要命的是德國人英語也蹩腳。
淺黃色的奔馳出租車載著二人往萊比錫音樂學院駛?cè)?,一路上歐洲小城的風光叫陳諾充滿好奇,漂亮的市政廳大樓、巴洛克式風格的教堂、高聳的戰(zhàn)爭紀念碑,等等,對于從來沒離開過陳頭村的陳諾而言南京城已經(jīng)頗像是另一個世界了,這里的異域風情所帶來的視覺沖擊更令他驚嘆,原來地球另一端的人是這樣生活的。
到了萊比錫音樂學院,陳諾拖著行李陪阿姜辦完所有入學手續(xù),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天色漸暗,烏鴉在廣場上盤旋鳴叫,陳諾坐在長椅上盤算著待會兒該怎么辦,畢竟他的目的地可不是萊比錫而是薩爾茨堡,而胡非那家伙只給他買了到萊比錫的機票,從萊比錫到薩爾茨堡有多遠,該怎么走,他也不知道。
“我這兒都好了,你待會兒怎么辦?”辦完事的阿姜一臉輕松,歪著腦袋帶著淺笑問他。
“去薩爾茨堡唄?!标愔Z想都沒想答道。
“知道怎么去嗎?”
“去......去火車站。”
阿姜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那你知道怎么去火車站么?”
“坐......坐公交。”
阿姜笑道:“知道坐幾路公交嗎?”沒等陳諾說完,她干脆直說道:“你不會德語,英文也一般,又是頭一次出國,別逞能了,再說你這個點就算坐上了火車,到薩爾茨堡也是半夜了,人生地不熟的,公交什么的都停了,你又打算怎么辦呢?”
“這......”陳諾撓撓頭,不知如何作答。
“這樣吧,我們先找到火車站,買好明天上午的火車票,然后在火車站附近找一家酒店讓你安頓下來,我再請你吃一頓晚飯作為這一路上的答謝,等到了明早你再走,這樣我也好放心?!?p> “太麻煩你了,我自己能行!”
陳諾還要逞強,姜雨謠卻已經(jīng)不由分說走在前頭,一面回頭招呼他:“發(fā)什么愣呢,跟我走吧!”
夕陽最后的余暉灑在她的側(cè)臉上,美得一塌糊涂,這世間怎么能有這么美好的姑娘呢!陳諾看得怔怔,心想,將來能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孩,一定幸運得跟王八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