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意難違
林曉曉慢慢抬起頭:“我這個樣子還能演嗎?”
“怎么不能,前些天你不是還在堅持排練嗎,不要因為胡。。?!绷职职钟酶觳仓馀隽艘幌铝謰寢?,林媽媽立刻改口:“因為一點小挫折毀了你的前程?!?p> 林曉曉什么都懂,媽媽說的也沒錯,她曾視舞蹈為生命,沒有什么比舞蹈事業(yè)更重要,直至遇到胡銘天,愛情,友情,事業(yè)相繼脫離了原有的軌道,而此刻親情的拷問又懸在頭頂,林曉曉沒有回答低頭繼續(xù)吃著。
林爸爸依舊是那個調(diào)節(jié)氣氛的人,把一杯鮮榨橙汁放在林曉曉面前:“不要逼孩子,曉曉承受的壓力已經(jīng)夠大了,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p> 林媽媽皺了皺眉,本來商量好的雙管齊下卻變成了單槍匹馬,嘆了口氣不吭聲了。
“曉曉,不管什么時候,爸爸媽媽始終都是你堅實的后盾,如果你真的不想?yún)⒓雍筇斓难莩鲆膊灰獮殡y自己,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p> 酸楚再次涌上心頭,林曉曉努力克制著淚水不流出來,埋頭吃著東西卻味如嚼蠟。
“難道就這樣認命了嗎?”林媽媽終于忍不住張口說話了,“不講我們?nèi)绾稳绾纬钥啵瑫詴砸宦纷邅淼淖锞桶自饬藛?,?dāng)我聽說孫夢莎因意外受傷不能演出的消息時,第一感覺這是天意,老天終于開眼了,這些年孫夢莎為了爭名奪利做了多少打壓異己諂媚領(lǐng)導(dǎo)的事,為了競爭A角甚至不擇手段對曉曉的舞鞋動手腳,包括這次傳出的緋聞一定也是她指使人干的,自己無法演出還要往曉曉身上潑臟水,損壞她的名聲,如果換做是我,就算領(lǐng)導(dǎo)如何低聲下氣地求我,我也不會同意,但你仔細想過沒有,這難道不是天意嗎,天意難違啊?!?p> 林媽媽很激動,雖然是對林爸爸的傾訴,卻句句戳中林曉曉心底最薄弱的地方,沒等林爸爸說什么,她猛地抬起頭:“媽,爸,我參加這場演出?!?p> 團長辦公室。
團長此刻真想推開窗戶跳出去,雖然只是二樓,但已實在受不了王旖旎這個中年上海女人喀秋莎火箭筒般的連續(xù)轟炸。
藝術(shù)總監(jiān)把一杯水推近王旖旎:“您先消消氣,喝口水?!?p> 王旖旎眼睛一翻:“喝什么喝,不把話說清楚等著吃牢飯吧,簡直是神之胡之(上海話無法無天的意思。)”
藝術(shù)總監(jiān)聽了也想加入跳樓的隊伍,都說得罪誰也不要得罪上海女人,她笑容僵硬地往后靠了靠望向團長。
這已經(jīng)是王旖旎第三次來團里“討說法”了,孫夢莎的腳傷其實不太嚴重,但傷了足底的筋膜短時間內(nèi)不能下地行走,更別說上臺演出了,出事后王旖旎跑到醫(yī)院看見女兒的樣子哭成了淚人,孫夢莎從手術(shù)室出來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劇院的演出參加不了了,王旖旎給孫夢莎辦理完住院手續(xù)第二天就來到團里,團領(lǐng)導(dǎo)也很痛心承諾一切治療費用由團里負擔(dān),但王旖旎竟提出推遲演出直到孫夢莎完全康復(fù)重返舞臺,團領(lǐng)導(dǎo)清楚王旖旎不好惹只好說些客套話勸她先回去,第二次王旖旎來鬧團長干脆躲起來,所以才有了今天被堵在房間里興師問罪。
“大姐,究竟怎樣才能讓您滿意啊?!眻F長對王旖旎的稱謂已從王女士、夢莎媽媽變成了大姐。
“廢話不多講,把演出延期到年底,我現(xiàn)在就出門。”
團長滿臉為難:“不是跟您講過了嗎,排期是大劇院定的,更改不了。”
王旖旎板起臉:“不改也行,但不能讓林曉曉頂替我們家孫夢莎?!?p> 團長瞧了眼藝術(shù)總監(jiān),李總監(jiān)說:“林曉曉是B角,作用就是一旦遇到突發(fā)狀況的候補者呀?!?p> “什么候補者,就是她害得莎莎住進醫(yī)院的?!?p> 李總監(jiān)挺起身:“這話可不敢亂說,現(xiàn)在團里本就流言四起,林曉曉那事還沒查清楚。。?!?p> 王旖旎立馬打斷她說:“儂什么意思,是說林曉曉跟呂新圓搶男友的事是我們說出去的,有沒有搞錯,不要血口噴人好不啦?!?p> “我沒說是您。。。”李總監(jiān)還是年輕,與王旖旎根本不是一個段位的。
“你就是這個意思,儂這些老三老四總愛擺腔調(diào)不辦事,反正今天我把話放在這,林曉曉決不能演這個A角。”
王旖旎今天的態(tài)度的確有些蠻橫無理,也許是因前兩次被敷衍回去后見到女兒的腳包著厚厚的繃帶心里難受,怒發(fā)沖冠而來,面對王旖旎史詩級的聲討李總監(jiān)選擇繳械投降往后一靠,團長此刻也是崩潰的,一個撂狠話不讓演,另一個就差跪下央求也無動于衷,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李總監(jiān)皺了皺眉頭走到門口:“團長正在談事,沒時間,一會兒再來?!?p> “是我,林曉曉。”
要不是未到退休年齡,團長真想向上級領(lǐng)導(dǎo)申請不干了,真干不了,這種藝術(shù)團體的領(lǐng)導(dǎo)真的不好干,藝人們個個都是人精,性格高傲,目中無人,光舞蹈隊的林曉曉和孫夢莎就夠受的,再加上兩個超級斗士的老媽,不把單位打成熱窯都對不起上海和東北這兩個地名,此刻林曉曉站在面前,旁邊沙發(fā)上的王旖旎目光如炬地瞟著她,李總監(jiān)已然指望不上,團長心想愛咋咋地吧。
“曉曉,有什么事嗎?”
“團長,我愿意做救火隊員,參加大劇院的演出?!?p> 林曉曉說完見團長臉上的肌肉似乎在跳,剛才進門見到王旖旎已猜到一定是為了孫夢莎的事來鬧,但自己說出這句話團長為何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王旖旎則炸了廟。
“好啊,還想騙我,這怎么解釋?”
團長朝李總監(jiān)使著眼色,李總監(jiān)連忙過來拉起林曉曉往外走:“曉曉,我們出去說。”
林曉曉多聰明立刻明白了什么,出門前不忘扭頭對團長說:“放心吧團長,一定不會辜負團里這么多年對我的培養(yǎng),保證圓滿完成演出任務(wù)?!?p> 李總監(jiān)拽著林曉曉出去回手帶上門,依稀可以聽見里面高分貝的叫喊聲,據(jù)說后來團長訓(xùn)斥了一頓保安隊長,責(zé)令他今后決不允許再把王旖旎放進藝術(shù)團大門。
接下來的兩天,林曉曉每天都吃住在團里的排練場,與其他演員和李總監(jiān)一遍遍演練,團長也下令不許再散布傳播任何流言蜚語,林爸爸每天做好飯菜,林媽媽送到舞臺邊。
時光荏苒,期盼已久的國家大劇院演出季終于盛大開幕。
演出票可謂一票難求,何子楓卻有兩張,不是他買的而是王興東送的。自從那晚在大排檔兩個人對飲暢聊BJ和上海兩座城市的種種后,同事們覺察到王總與何子楓的關(guān)系變得親近了許多,小艾開玩笑恭喜何子楓,公司倆老板,一個是何子楓的發(fā)小,一個成了他的好哥們,今后應(yīng)該稱呼何子楓為何總了,其他同事也跟著叫,從此同事們見到何子楓都以何總相稱。
何總一早來到公司就被叫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王興東給了他兩張晚上國家大劇院的演出票,是上周表妹孫夢莎給的,事發(fā)突然又不想浪費讓何子楓晚上和呂新圓一起去看。
何子楓攥著票出來面露難色,他自然想去現(xiàn)場給曉曉助威,是林媽媽告訴他林曉曉將取代孫夢莎挑大梁的消息,林媽媽之所以用“取代”這個詞,表明在她心里這個A角本應(yīng)屬于女兒,有家人和朋友在臺下觀看,曉曉一定會平添無窮的力量。
何子楓在藝術(shù)總監(jiān)門口猶豫片刻,敲門進去。
醫(yī)院單人病房,王興東提著一個保溫桶走進來,病床上的孫夢莎精神狀態(tài)有些萎靡,王旖旎正在給她喂水果。
“姑媽,莎莎?!?p> 王旖旎回頭:“興東來了,工作那么忙就不要麻煩啦?!?p> 王興東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不麻煩,今早給莎莎煲的豬腳湯,對康復(fù)有好處,感覺好點了嗎?”
孫夢莎依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王旖旎心疼地鼻子一酸放下盛水果的碗扭過頭,王興東見狀說:“姑媽,你去歇會吧,我陪莎莎待會兒?!?p> 王旖旎起身出門,前天的“大鬧天宮”雖然出了一口惡氣,但林曉曉頂替孫夢莎出演今晚國家大劇院演出季揭幕歌舞劇的現(xiàn)實已無法改變,這兩天孫夢莎一直以淚洗面,作為母親除了安慰還能做什么呢。
王興東成了這對母女在BJ這座城市唯一的主心骨,孫夢莎趴在表哥懷里哭成淚人,王興東最能體會姑媽和莎莎的心境,表面上的強勢不饒人都是源于深深的自卑心理,這么多年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吃了很多苦走到今天實在不容易,但兩個人又都是爭強好勝的性格,自覺條件這么好憑什么活得比別人差,盲目攀比好高騖遠,憧憬有錢人的生活真正害了她們,但母女倆絕不認命,上海女人從來就沒服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