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遲到的禮物
這時，一位長發(fā)飄逸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士走過來：“新圓，馬上到你了，加油?！?p> 山羊胡禮貌地朝胡媛媛和何子楓點頭示意走開了，胡媛媛瞧著背影：“是挺帥的?！?p> “噢，原來喜歡有個性這卦的大叔?！焙巫訔髡f完摸了摸下巴，又搓了搓臉頰，明顯意指吳勝寒的傷疤，胡媛媛咬了咬牙：“BJ男人嘴真損?！?p> 小劇場里的調(diào)調(diào)依舊是濃濃的懷舊海派風(fēng)，慵懶氤氳燈紅酒綠，仿佛置身于三十年代的上海灘。臺下坐滿了觀眾，頭幾排的皮質(zhì)卡座沙發(fā)里坐著貴賓，所謂貴賓就是經(jīng)常光顧小劇場買年票的老觀眾，面前擺著小點心，蘇式月餅和茶飲，主持人報幕后，呂新圓提著大提琴走上臺坐在舞臺中心的椅子上，身后不遠(yuǎn)處是合作多年的鋼琴伴奏阿卓老師，燈光變暗，一道追光打在呂新圓身上，觀眾們都很懂專注地欣賞著。
今晚呂新圓演奏的是德沃夏克創(chuàng)作的《b小調(diào)大提琴協(xié)奏曲》，也是呂新圓最喜歡的樂曲，被譽為世界十大大提琴協(xié)奏曲之一，十分適合在這種小劇場演出，琴聲或冷冽嚴(yán)謹(jǐn)，或溫暖典雅，或委婉綿延，或沉郁神秘，伴隨著鋼琴的伴奏令人如醉如癡，法國著名作曲家柏遼茲曾說過，沒有任何一件樂器比大提琴更適合表現(xiàn)精致與充滿渴望的旋律。
側(cè)幕條后站著的胡媛媛第一次聆聽呂新圓的演奏，眼眶竟然濕潤了。
何子楓雖已無數(shù)次賞聞過，但每一次都會沉醉在大提琴的絕美音色中，特別是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中，臺下觀眾更是聽得無法自拔，早已“生死相許”。
琴聲消逝，呂新圓的指尖從琴弦上輕輕抬起，癡醉的觀眾們恍惚地睜開眼才曉得演出已結(jié)束，紛紛鼓起掌來，呂新圓起身鞠躬致謝，忽然在前排的卡座里發(fā)現(xiàn)兩個熟悉的身影。
李佩華的到來讓呂新圓很意外，以往演出她都會邀請母親來觀看，但今天是中秋節(jié)，加之前段時間與潘家鬧得不愉快就沒有告知媽媽，是何子楓給李佩華打去電話，給了呂新圓一個驚喜。
坐在李佩華旁邊的是王興東，他是“老上海”小劇場的忠實粉絲，一是上海人的緣故，第二自然是因為呂新圓，但昨晚的事后，呂新圓以為王興東不會來了，而此刻臺下的王興東面露笑容，衣著搭配得還不錯，除了那塊勞力士金表。
散場了，何子楓與山羊胡老板在門口交流著什么。
車邊，呂新圓、李佩華和王興東相聊甚歡，胡媛媛躲在車后面聽著。
“一猜就是子楓讓您來的，他都快成我的內(nèi)務(wù)總管了?！眳涡聢A瞟著門口背著大提琴的何子楓說。
“有這樣的朋友多難得，我也就更放心了?！崩钆迦A欣慰地說。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最近潘叔叔和潘凱對你還好嗎？”
李佩華輕嘆一下，回道：“他們爺倆若是忽然對我好了倒更讓我擔(dān)心，一定又要出什么事了?！?p> “媽，無論出什么事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是你的女兒?！?p> 李佩華點了下頭瞧了眼王興東，說：“你和王總聊吧，媽先走了?！?p> “我送你吧，媽?！?p> “不了，去潘凱奶奶家過節(jié)，沒多遠(yuǎn)，坐公交幾站地就到了?！?p> 李佩華走遠(yuǎn)了，呂新圓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轉(zhuǎn)向王興東說：“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的演出。”
“認(rèn)識你到現(xiàn)在只要是國內(nèi)的演出從未缺席過，我不想失去這個全勤獎?！?p> 呂新圓笑了笑：“中秋節(jié)不用回上海陪家人嗎？”
“上個月不是被臺風(fēng)困在上海，已經(jīng)陪家人待了好幾天嘛。”
呂新圓會意地笑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王興東也變得幽默起來，用古畫事件自嘲證明他已經(jīng)釋懷了。
“開玩笑呢，回去也是被父母催婚，不如留在帝都欣賞德沃夏克的名曲，剛才的演出真的很棒，我和周圍的觀眾一樣都聽入了迷，恭喜你，新圓?！?p> “謝謝。”
汽車后面的胡媛媛一直豎著眉頭，心想這個老爺叔的確不好對付。
“對了，有件禮物送給你?！?p> 王興東說著走向車后，胡媛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躲在王興東汽車的后面，急忙轉(zhuǎn)到汽車與墻壁挨著的一側(cè)，胡同很窄車幾乎挨著墻停，幸好胡媛媛身材瘦小，像只壁虎一樣叉著腿半蹲著貼在墻上。
“禮物？”呂新圓滿臉驚訝來到后備箱前。
王興東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拿出一個黑色碳纖維的大提琴盒搭在車尾，懂行的人都知道碳纖維材質(zhì)的大提琴盒是最高大上的，滾輪、提手、背帶一應(yīng)俱全。
“大提琴？”呂新圓真的沒想到王興東會送她一把大提琴。
與此同時，“奧利奧”快堅持不住了。（注：黑色汽車，深褐色墻面，以及穿著白色短裙的胡媛媛）
“打開看看。”王興東說。
呂新圓打開卡扣，翻開上蓋，一把嶄新的大提琴呈現(xiàn)在眼前，挺拔的身姿，婀娜的腰身，紅潤的膚色，像童話故事里的睡美人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Schreiber（施雷伯）！”呂新圓發(fā)出一聲驚叫。
是的，這把產(chǎn)自德國的大提琴就是名譽全球的施雷伯品牌，由制琴巨匠手工制作而成，說起這把琴還有一個小故事。
早在幾個月前，呂新圓在溫哥華演出期間王興東就預(yù)定了這把大提琴，準(zhǔn)備作為表白時的禮物，但他錯誤地評估了時間，純手工制作工期要很久，王興東才臨時買了那串限量版卡地亞項鏈送給呂新圓，很多人都會對金牛座男人產(chǎn)生刻板的印象，摳、小氣是他們的標(biāo)簽，其實金牛座是最舍得花錢的，甚至不惜一擲千金，前提是那個人是他真正喜歡的。
前幾天終于收到消息琴做好了，王興東委托朋友從歐洲帶回國內(nèi)，他叮囑朋友一定不要托運，要放進(jìn)一個破舊的琴盒里隨身攜帶，以免入關(guān)的時候可能會被交稅，細(xì)節(jié)之處體現(xiàn)了金牛座的本真一面，王興東還讓工匠在出廠前在琴身背面刻上了呂新圓“Lucy”的英文名。
呂新圓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深知這把琴有多名貴，擁有它曾是小時候的夢想。
“是時候讓那把媽媽送你的琴歇歇了。”王興東語氣溫柔地說。
呂新圓忽然低下頭抹著淚水。
“怎么了？”
“你干嘛要送我這么貴重的禮物？”呂新圓抬起頭問。
“不喜歡嗎？”
“我。。。”呂新圓咬著嘴唇。
“你一直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公司獨自練琴，有一次我回去取東西恰巧遇見那把琴出了狀況，你給琴行打電話始終都沒有合適的部件更換，從那一刻起我就想送一把世界上最好的大提琴給你?！?p> 也許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聽了王興東這番話都會被感動，除了已經(jīng)快變成超薄款奧利奧的胡媛媛。
這時，何子楓背著琴盒走過來看見眼前的一幕頓時明白了，驚嘆道：“哇，真漂亮?！?p> 圍觀的行人越聚越多，擋住了本就狹窄的路。
“收起來吧，堵塞交通了。”王興東蓋上琴盒遞給何子楓，何子楓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
“你車?yán)锓诺孟聠幔俊蓖跖d東關(guān)上后備箱問。
“沒問題，讓胡媛媛坐前面。。?！焙巫訔鬟@才發(fā)現(xiàn)不見了胡媛媛，“小屁孩呢？”
呂新圓詫異地問：“沒和你在一塊嗎？”
何子楓搖搖頭，呂新圓與王興東互望著，這時從身后傳出虛弱的聲音：“我在這。”
中秋夜的帝都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首堵”全年道路最擁擠的一天，沒有之一，一輛紅色汽車在車流中蠕動向前。
何子楓開著車，后排座的一側(cè)被放倒探出大提琴盒的頂端，副駕的呂新圓扭回頭：“沒事了吧，媛媛？”
由于胡媛媛剛才被“夾”得太久，腿和手腳剛剛恢復(fù)了知覺，可憐巴巴地說：“還有點麻?！?p> 何子楓沒忍住樂了一聲。
“新圓姐，他又欺負(fù)我?！?p> “哎，別亂講啊，我可沒欺負(fù)你，誰讓你鉆進(jìn)。。?！焙巫訔饔中α艘宦?。
“新圓姐。。。”
“好了，好好開車，”呂新圓望著胡媛媛的胳膊，“用不用去醫(yī)院？”
胡媛媛望著窗外緩慢的車流甩了甩手：“估計到了醫(yī)院天都亮了?！?p> “看來沒什么事了，還能開玩笑?！?p> 胡媛媛白了何子楓一眼，瞧見一旁的大提琴盒，說：“這把琴一定特別貴吧？”
呂新圓扭回頭輕嘆一聲。
“那可不是一般的貴，把這輛車賣了或許都不夠?！焙巫訔鞲袊@道。
“想不到王興東這么舍得花錢?！?p> “是舍得在新圓身上花錢?！焙巫訔餮a充著。
“好好開你的車，那么貧。”呂新圓說。
“一邁的車速想出事都難，哦對了，剛才聽李哥說老上海要關(guān)門了?！?p> “為什么？”呂新圓和胡媛媛異口同聲地問。
“經(jīng)營不下去了唄，雖然演員都是義務(wù)出演，但房租太貴，那點門票收入簡直杯水車薪?！?p> “不會只看了一場就永遠(yuǎn)謝幕了吧?！焙骆赂械酵锵?。
“老李的夢想就是在百花深處的老BJ胡同開一家上海風(fēng)情的小劇場，最后還是沒能堅持下去?！眳涡聢A略顯傷感地說。
何子楓嘆了口氣：“在BJ這座城市實現(xiàn)夢想不易，堅守更難?！?p> “可以讓王興東投資啊，他那么有錢。”
“我說了，王總只愿意為新圓花錢，除非。。。”
“除非什么？”胡媛媛問。
“除非新圓愿意成為老上海的股東，王總的投資絕對立馬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