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馬已跑得不見了。
再上岸全然不見黑衣人的蹤影,余恒風拿起子華遞來的包袱,神色有些疲憊。
周圍方圓一里見不到一戶人家,雨大滴大滴的打在臉上生疼,蕭子真護著幾人,沿岸遠遠看見一棵樹下有座破房,呼其他人朝那兒避去。
房子十分破舊,跑進去,發(fā)現(xiàn)是座破廟。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早上和人打了一架,下午莫名被追殺,還淋了個落雞湯?!?p> 蕭子真大大咧咧像是沒出什么大事似的,惺忪平常地說著就脫掉了衣服,露出膀子,擰起水來。
被子華放下來,諸寧安已清醒許多,沒見過這陣仗,呀了一聲,趕緊轉(zhuǎn)過身去。
“你害什么羞,都是男子?!笔捵诱嫫婀值钠乘?。
諸寧安渾身濕漉漉的,沉重又無力,卻怕被人看出端倪來,雙手抱臂離了幾步。
破廟一角,有個破簾子圍起的地方,甄子華催促她:“去,你去那兒,我去找找柴火?!?p> 躲進簾子,諸寧安有些支持不住,兩手環(huán)臂靠著墻。
冷,很冷,一閉眼,仿佛又有翻江倒海的潮水朝她涌來。
雖是夏季,簾子旁就是一扇破窗,窗外電閃雷鳴,風呼呼的吹著帶進雨來,身上寒濕的衣物緊貼身軀。
她渾身瑟瑟發(fā)抖,四肢似乎又冷的有些麻木,麻木之余連手腳手腕處有了刺痛感。
簾子這邊動靜,蕭子真光著膀子走來:
“你沒事吧,衣服擰水了沒,不會是還在害羞,害羞啥,又沒看你?!?p> “你,你別過來。”腳步就在簾外,連他的頭頂都能看得到,諸寧安捂住胸前無力道:“你去看看子華哥,他去撿柴了,我一會就好。”
蕭子真嘿嘿一笑,搖頭聽她話去找甄子華。
蕭子真一句話倒真提醒了她,低頭看了看身前,現(xiàn)在這樣怎么出去?
余恒風脫下上衣跳進水里,上岸后撿回衣物著了中衣,外袍沒顧上就拿它一直包著諸寧安的包袱,此時擰了擰水晾在一旁。
墻角簾內(nèi)傳來兩聲噴嚏。
知道簾子內(nèi)的人是誰,知她身上還有傷,瞅著那里并無動靜,不由拾起地上包袱走了過去。
“誰?”
那聲音顫微中透出驚嚇。
他停下腳步,沒說什么,一把將手中的包袱,丟了進去便走開。
包袱落地有些濕,諸寧安一眼就認出來了,大喜過望,她婆娑著早已冷透的身子,找了件算是半干的衣服換上,接著將衣物與包袱抱著走出來。
三人生好火,圍著火光坐著。
今早換下的小衣搭在客棧,走的匆忙并未帶出,諸寧安外袍雖干,小衣卻還濕著簡直是透心涼,趕緊靠著火坐下。
“那些人也不知是什么來歷,似乎沒想要咱們的命?!笔捵诱孀谧尤A旁邊,見諸寧安走過來挪了挪屁股:“寧安,在船上那些人可是要殺你?”
要殺她?
諸寧安試著回想。
船上她先被人捂住口鼻,再轉(zhuǎn)頭船里黑壓壓的人都跳下船去不知所蹤。
緊接著被帶離河岸,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船離了岸,船上又僅剩船家與她二人,慌神之時摸不到袖口的針,又想讓船家停下,這才不慎跌落河中。
只是,那船家原本竟是想救她的,掙扎中問了她一句:“你與諸經(jīng)衍是何關(guān)系?”
“喂?!?p> “你倒是說話?!笔捵诱嬉娝紊?。
“什么?”
“我問你船上那些人是不是向你動手了?”
諸寧安神色茫然,緩緩搖頭。
“那你怎么掉進河里的?”
“我……自己……不小心?!?p> 蕭子真翻了個白眼,想不通了,疑惑道:
“這就奇了,他們是想干什么,對了,大哥,你什么時候離開岸邊的,我竟沒發(fā)現(xiàn)?”
余恒風原本到了河邊,可一直跟著他們的人,有了動靜又倏而原路返回。
為什么?
“他扔了一顆石子,似乎故意將我引去?!?p> 他有種直覺,跟他們的人原本到河邊是要出手的,可見到船的那一刻才突然折回。
這人為何突然折回?
為何引他過去?
還單單只引他?
“馬同樣是到了河岸才忽然跑開?!闭缱尤A插了句。
一聽,四人覺得這件事非比尋常。
跟蹤他們,引開他們,卻又不像要他們性命的樣子,這是為何?
還有那原本跟著他們的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算了,還沒有太多端倪,若他們的目標是咱們肯定還有后續(xù),現(xiàn)在想了也是白想,打了一架實在累還不如先歇歇,明日到了遂城再做打算?!笔捵诱骐y得說了句認真的話。
甄子華雖是濕透,也絕塵飄逸,見諸寧安面色蒼白如紙,發(fā)絲低著雨珠,將手按在她脈上:“把頭發(fā)散開晾晾?!?p> 諸寧安有些反應不過來,扭頭去看甄子華的功夫,一旁的蕭子真手快的幫了她。
濕漉漉的頭發(fā)一散而下,她驚忙用手去捋,將發(fā)攏到身后,急向蕭子真嗔怪道:“你做什么。”
她表情嬌嗔,眉頭輕蹙,眸光瀲滟如水,發(fā)絲被完全捋至耳后,小臉映著火光嫣面如玉,一點威懾力也沒有,平添了幾分嬌柔。
“你……”真美,蕭子真看的呆住口中喃喃,卻說不出,怎么也覺得美用于男子實在不妥。
余恒風手中的木棍在篝火中撥動幾下,火燒得更旺。
“寧安,這兒沒外人,沒有人誤會你是女子,不用擔心?!苯K于甄子華替她解圍。
暗示怕被人誤會成女子,所以才有剛剛一番動作倒是合情合理。
聽著這話,蕭子真臉上不自然的訕訕道:“原來,你是怕別人誤會你,有這么多人在,你怕什么?!苯又骸安贿^,你這樣貌出門還是要遮掩遮掩,一個男子長成這樣真是禍害,再瞧今日這災也許都是沖你而來?!?p> 揉揉昏沉的頭,諸寧安無力與蕭子真調(diào)笑,不管什么頭發(fā)了,雙手環(huán)住腿只想讓身體更暖些。
“好了,別鬧,你們看這天氣,今晚怕要在這兒過?!闭缱尤A再幫諸寧安解圍。
天外的顏色陰暗的似到了夜晚。
雨絲毫沒有變小的痕跡,直至傍晚,暴雨才總算歇了。
其中二人打來了獵物,四人圍起篝火,烤起食物來。
諸寧安身上一整冷一陣熱,做不了別的只好主動幫忙生火,剛加進去的樹枝不是很干,填進去一陣煙氣。
離得近嗆得咳了好幾聲,余恒風走來挨她坐下,接過她手里的樹枝忙活。
身旁的人體溫好像比火還熱,頓感暖和許多,不自覺朝他靠了靠。
蕭子真忙著烤叢林間捉來的野兔,一手一個,野兔經(jīng)火的灸拷已至焦黃不時冒出肉香,一個遞給余恒風,另一個與甄子華共享。
甄子華將幾人的衣物搭好,接過遞來的兔肉,慢慢吃起來。
身邊人遞來焦黃的兔肉,諸寧安搖頭沒有胃口,她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紅,頭愈發(fā)沉重,脊背泛起陣陣寒意,起身移到墻角,把包袱內(nèi)的衣物拿出蓋在身上,帶著些鼻音道:“你們吃,我睡一會?!闭f著眼睛便閉起來。
甄子華本就擔心,三兩口吃完,走了過來,一手探向額頭微微有些燙。
“她怎么樣?”
余恒風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甄子華一臉凝重:“有些發(fā)熱。”
失血過多本就虛弱,如今掉進河里,又淋了雨……
諸寧安隱約覺察到身邊一直有人,但頭腦脹痛,無力睜眼,渾身酸疼哆嗦著很快陷入夢里。
將她小心扶起,讓余恒風在她身前扶著。
甄子華繞到身后,拉開衣領(lǐng),白凈的脖露了出,他眼底清明,手法嫻熟,向大椎、大杼、風門連下了五針。
人悶哼一聲,無力倒向余恒風,余恒風一把接住,她渾身冰涼像動物似鉆進胸懷中,頭黏緊他的脖頸蹭了蹭,白皙的手撫上堅硬的胸膛,而后順著摸到堅挺的腰背,緊緊抱住,仿佛找到一處棲身之所。
余恒風身體一僵,抬眼見甄子華要扶正她,他朝他搖頭。
“冷,好冷?!?p> 輕聲呻吟似曾相識。
余恒風眸光閃動,別開眼去。
只是那背后的手正緊緊抓著自己身后的衣料,似貓兒小憩,身體還不時哆嗦著。
心仿佛被什么緊緊環(huán)繞,繃緊著扯不開剪不斷了。
從未有過如此陌生的感受,陌生的令他不由攬住她的肩頭,生澀的婆娑著懷中人背,待她眉頭舒展開來才停,一時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甄子華眸色暗了暗,可諸寧安好不容易才舒服的睡去,便沒攔著。
片刻后拔了針,身旁余恒風依舊攬她在懷,已背靠墻上閉目歇息,蕭子真倒在一旁也睡了過去。
可他卻有些睡不著。
什么時候諸寧安,竟能毫無戒備的在另一個男子的懷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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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平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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