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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掬水月在手

第十八章 相逢狹路間(二)

城之掬水月在手 沙漏 3613 2019-09-03 17:14:12

  “偶爾可以換換口味?!标懰汲俏⑽⒀銎鹣掳?,嘲弄地看了一眼趙宗輝,再看著我,說:“這位是?”

  我正替趙宗輝當面指出隱私取向不禮貌,卻看陸思城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便回答:

  “趙宗輝,我們沈氏集團的……”我突然發(fā)現我壓根不知道這個跳蚤現在什么職位。

  “副總經理?!壁w宗輝故作輕描淡寫地接了話。

  “哦,原來是趙總,你怎么舍得美國這么好的……”陸思城拖了一下音,好像突然忘記說什么一樣,繼續(xù)說:“氣候,回來了?!?p>  “陸總,認識我?”

  “聽人談起過,我們幾個在美國的朋友,常聊聊你的趣事,增添生活樂趣。”

  “你!”趙宗輝看陸思城在嘲諷自己,有點憤怒,咬著牙說:“不知陸總的朋友是誰,聽了什么趣事?”

  陸思城好像回想起什么,不好意思一樣,壓制著自己不笑,擺擺手說:“聽說你有一次信了一個美女代理的話,把貨給了她,一分錢都沒要回來?!?p>  趙宗輝猛地站起來,低吼了一句:“一派胡言。沒有的事?!蹦歉睒幼诱娴氖菒佬叱膳?,我從未見過。

  “趙總不要動氣,小道消息,不可信。你發(fā)錯貨吃了官司,有司法記錄在案的事才可以拿出來說說?!标懰汲菐h然不動。

  震驚的除了趙宗輝還有我,為什么這些信息,我未查到,看趙宗輝越來越青的臉色,十有八九就是真的。這個陸思城不是不認識趙宗輝的,怎么都知道。

  趙宗輝看起來是極力壓制了怒氣,可能因為我在場,他現在手里捏著我的證據,可不想我捏住他的。

  他拿起剛才非要我喝的酒一飲而盡,說:“陸總,請便。我們的同事在那邊,先過去了”說完,便拉我的手要走。

  我一直認定這杯酒下了藥,或者說我和陸思城都認為下了藥,我們互相看了一下對方,都被趙宗輝這一口悶給愣了一下,隨即都恢復了神色。陸思城站起來,看著我,好像在說,早知道就不淌這個渾水了。我呢,只能用最真誠的笑容表示對他拔錯刀的感謝。

  等回過神,我已被趙宗輝拉出幾步,我連忙甩開了他的手,說:“等會過去?!蔽易匀舻刈亓诵∨_子,看都不再看他。這種臺子是高腳的,坐那里,長腿忍不住晃悠。陸思城看我回來,給了我面子,坐了回來,趙宗輝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不得不轉身。

  陸思城在后面突然追了一句:“趙總,你的身材微胖,隔壁蘇梅島酒吧里現在都比較喜愛這一款。有時候,你也可以換換口味,不要局限于美國妞?!?p>  趙宗輝停了一下,居然沒有反駁,繼續(xù)往前走。

  我由衷地高興,聽到陸思城說:“終于看到一次真實的笑容?!?p>  他盯著我看了一下,我被看得難為情起來,兩頰微微發(fā)燙,很快我就從這小歡喜里走出來,說:“陸總,怎么跟他一般見識?!?p>  “嗯,本來不愿搭理這樣的人,幫了你就走的,可他出言不遜,還是要教訓一下的?!?p>  我想起趙宗輝第一句話就攻擊陸思城同性戀,看我在思慮,陸思城補了一句:“我是,是一回事,但是也不愿把人掛在嘴邊當缺陷說?!?p>  我連忙點頭,懂了陸思城的不悅,就像我是女人很正常的事,但是不愿意被人故意標簽化,比如“女銷售”啊,“女經理”之類暗指的輕視。

  “謝謝你!只是沒想到,他這次倒沒有那么壞。”我想起他之前加注的痛苦,和現在的步步為營,感慨萬千。不過,比起這杯酒,我心里更惦記他發(fā)現陰陽合同的事,是誰告訴他的。我越來越肯定,憑他的性格,心有余而力不足,沒有人幫他,怎么可能查到我這么私密的事。如他所說,沈氏想我死的人何止趙玉蘭,趙玉蘭還能在一定有利于她的情況下暫時把我當棋子用,卻有人可能根本不希望我存在。

  我看向陸思城,原本就冷淡的人坐那里跟一團冰似的,只聽他說:“壞是沒有底線都,他今天不做,不表示以后不做。女孩子在這樣的地方,還是應該多注意?!彼茉饨禍氐臍庀?,似乎表示他有些不悅,難道因為我剛才無意的感慨?他不懂我和趙宗輝都糾葛,以為我僥幸后為壞人開脫。

  我看著在燈光里隱晦不明的陸思城,想著趙宗輝剛才亮出的把柄,更加理清了我所面臨的境況,趙宗輝說的對,我只能當王昭君才能不被這股勢力所傷。

  快到11點,酒吧里的過場音樂已經響起,我也心煩意亂待不住了,我靠近陸思城,在他耳朵說:“陸總,這里太吵了,換個地方說話?!彼麤]有馬上答應,看了看酒吧另一處角落。那邊的半包間,我知道,是酒店預約專座,很少接待臨時外客。他站了起來,說:“好,我先過去跟朋友說一下。”看我點頭卻沒動,再看了一下趙宗輝那邊的位置,問:“你不一起過來嗎?”我愣了半秒,馬上順從地站了起來,跟他過去。

  穿過一些扭動的人群,我們倆到了半包間,剛才太遠看不清楚,原來里面坐了不少人。一個個看起來非富即貴的樣子,桌面上擺著最貴的酒,男男女女不下10人,正三五成群地在喝酒。最讓我震驚的是看到沈夢茜,同樣震驚的還有她。她的反映向來很快,馬上站起來問:“沈若水,你怎么在這兒?”語氣是一貫的盛氣凌人,習慣是改不了的,他們從小把我當來沈家要飯吃的人。

  “我?我,公司的幾個同事在那邊玩。”我連忙指了指林佳寧在的方向,解釋道。

  不知道是我錯覺,還是湊巧,我看到陸思城微微不悅,皺了皺眉頭,難道為我打抱不平?我估計是想多了。他沒有看沈夢茜,對著其中一位說:“金軒逸,我有事先走了?!蔽翼樦哪抗饪催^去,又看到那個從畫里走出來的男子,陸思城果然看到我又是眼睛發(fā)亮,微微側過來,低聲問我:“他真有那么漂亮?”我連忙豎起大拇指,低聲回答:“你的眼光真的很棒,一級棒!”他愣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金軒逸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我們旁邊,這次終于看了看我,但是馬上又一臉不屑,盯著陸思城看,似乎全世界只有他,他用我們仨才聽得進的音量說:“怎么又是她?”

  我心想,他可能是誤會了,剛想開口解釋,就看到夢茜沖了過來,臉上努力端著笑意,說:“陸總,怎么不再玩一會?”陸思城看了一眼金軒逸,他便轉身拉著沈夢茜回位置,說:“走吧,不要理這樣無趣的人。”我聽出了滿滿的酸意,忍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哆嗦。好吧,真的不是不尊重這類情感,實在是很不習慣。

  我們倆走出了酒吧,等周圍安靜,我便問:“怎么夢茜也在這里?”

  陸思城扯了扯嘴角,反問:“只許你找我,不許她找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說了,難道我要說,我以為只有我這樣無欲無求的女人才會愿意嫁給你這樣的GAY嗎?一邊走著一邊斟酌臺詞,卻看見路邊一個女孩趴著在吐,再看她的周圍,總覺得有不懷好意的人在伺機而動。我快步走上去,拍了拍那個女孩,問她有沒事,她一直在搖頭,我看醉意不淺,但意識還有,就怕再過下去醉意會更加濃烈。我便一直問她,家住哪兒。她終于報了一個小區(qū)的名字。我站在路邊,喊了輛的士,拖著她過來,女孩也乖乖地走了過來,嘴里說著:“謝謝,謝謝!”我舒了一口氣,坐上出租車,好過在這里被“撿尸”。

  我回到陸思城身邊,耽誤他這么多時間,有點歉意地對他笑笑,看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他說:“你在我面前,如果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我不是你的客戶?!蔽翌D覺無趣,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跟著他往前走。

  陸思城帶我來到了對面的停車場,上了一輛路虎,真的蠻低調的,我以為起碼開個賓利吧。上了車,我也不想問他去哪兒,我們就安靜地在行駛在越來越寂寥的大街上。

  大概過了10來分鐘,我們在江邊停了下來,他帶我去了一個江邊的小茶座,找了一個靠江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會兒來了一個服務生模樣的男子,淡淡地掃了我們一眼,說:“老兄啊,你不知道我11點半打樣的。說吧,喝什么?”

  “泡壺普洱,去去酒氣。如果有事,我?guī)湍汴P門吧?!?p>  “好嘞!”那人笑呵呵地轉身走了,說真的,我都覺得我是不是隱身的,為什么每次陸思城身邊出現的人都不正眼看我的。幸好,我也是看著別人冷臉長大的人,心理倒是強大的很。我看向窗外,畢竟難得,能欣賞到這么美好的江色。今晚的月亮正亮,農歷快到十五了吧,月亮柔柔的有一圈光芒,如那蠶絲一般纏繞著月亮。月影在水面隨著流水微微蕩漾,風一吹,好像被頑皮的孩子戳破了,不一會又不動聲色地聚攏回來。我想起小時候,在月夜,對著一盆水,就一直傻乎乎地重復著戳破月影,再看它慢慢合攏的動作。我不禁笑了,小時候那么多以為記不住的記憶,其實都沒有忘記。

  陸思城幫我倒了一杯茶,雖然見面僅僅三次,我還是從他的細枝末節(jié)中看出他的教養(yǎng)和優(yōu)雅。怪不得沈夢茜明知傳聞,還要以身探究?!皦糗缡遣皇莵碓囂侥闶遣皇恰蔽彝nD了一下,想到了英文可能更加妥帖一點,便接下去說:“GAY?”

  陸思城笑了笑,好像這個是世界上最搞笑的事情,他說:“你的堂妹在圈里到處問我的事情,晚上干脆直接約我。我沒什么事,就帶著軒逸過來玩玩?!?p>  我一口茶生生地咽下去,不讓自己總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人樣子,他帶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對,便連忙點頭。聽他繼續(xù)說:“你堂妹約我,其實也不奇怪,畢竟我一表人才,難免心動?!?p>  我這會實在維持不了禮節(jié)了,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他敲敲桌子,我連忙歉意地低下頭,嘴里念經似的說著對不起。陸思城可能真生氣了,過了好久,他才繼續(xù)說:“奇怪的是,他的哥哥,你堂哥沈浩宇過來找過我,言里言外推銷了他這個漂亮的妹妹?!?p>  本來嬉皮笑臉的我,馬上愣住了,沈浩宇?窗外,那輪明月,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烏云在不經意間慢慢地遮擋住了。江面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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