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琬琰離開后,凌氏又問起張弗瑜方才要說的事,張弗瑜便依著昨日與丈夫所說的,把事情的經(jīng)過向凌氏說了一遍。
“唉,既然如此,就將廚房里的楊婆子調(diào)過去吧?!碧崞饤盍?,凌氏就忍不住皺眉頭,待張弗瑜說完,長嘆一口氣,倒沒有拒絕。
“多謝母親!”婆母這般好說話,張弗瑜很是高興,陪著婆婆又閑聊了幾句,這才離開。
“二少夫人,陸婆子求見?!?p> “這么快?”張弗瑜方回到自己院子,聽到消息微愣一下,隨即道:
“讓她進(jìn)來吧。”
“二少夫人吉祥?!标懫抛拥椭^進(jìn)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磕頭行禮。
“起來吧,可是有了新發(fā)現(xiàn)?”張弗瑜也不與她繞彎子,直接問道。畢竟昨日傍晚才派了她去留意珍兒,沒成想,今日陸婆子就過來了。
“回少夫人,奴婢瞧見珍兒昨天夜里去了沉香院大房那邊。”說起這個,陸婆子就恨得牙癢癢,虧她前些日子還想為自己兒子求娶珍兒呢,誰成想那小蹄子眼高于頂,看不上她兒子就罷了,還人前人后說她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現(xiàn)在看來,原是那蹄子覺得自己已經(jīng)攀上大房的高枝兒了!
“去了沉香院······”張弗瑜娥眉輕蹙,隨即問道:
“可知道她去見了誰?”
“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逼鋵?shí)陸婆子心中大致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只是非自己親眼所見,也不好跟主子胡說,說對了還好,若錯了,以后在主子們面前可就再難以得到重用了。
“那就勞你費(fèi)心,多留意些。珍兒是跟在夫人面前伺候的,馬虎不得,若是她一時(shí)糊涂做錯了什么,還是早些發(fā)現(xiàn)的好。”張弗瑜話落,示意翡青遞了塊銀子到陸婆子手里。
“少夫人說的是!老奴一定好好留意珍兒姑娘的動靜。”陸婆子甚少得主子們青眼,如今見張弗瑜又找她做事,又給銀子的,心里甭提多得意了。
“很好,你先下去忙吧?!?p> “是,老奴告退?!?p> 陸婆子走后,張弗瑜獨(dú)坐良久,越想越不對,最后還是往主院又跑了一趟。
“二少夫人來了?”凌氏微愣,不知張弗瑜為何去而復(fù)返,回過神開口道:
“快請進(jìn)來?!?p> “兒媳給母親請安!”張弗瑜進(jìn)了屋子,一眼就看到正在為婆母捶背的珍兒。袖子下的一雙手緊緊握住,這才壓下心中的怒意,再抬頭時(shí),已是滿面笑容。
“都說了,莫要多禮。”凌氏笑著嗔她一句,接著開口道:
“去而復(fù)返,可是忘了什么事?”
“母親······”張弗瑜微笑低頭,心思微轉(zhuǎn)間,已有了主意。
“兒媳有些事不大清楚,想向母親請教?!?p> “何事?”凌氏見張弗瑜一直低著頭,心下疑惑,不禁問道。
“是,是有關(guān)相公的······”張弗瑜頭都快低到了胸前,凌氏一瞧,還以為兒媳是要問她一些閨房之事,在人前不好意思提呢!
“我與少夫人有話要說,你們都先下去吧。”凌氏想笑又怕兒媳更加害羞,便開口將屋子里服侍的下人全部遣了下去。
“這屋子眼下就咱們娘倆,你要問什么?”
“母親,咱們府里怕是有人起異心了!”張弗瑜再次抬頭,臉上已經(jīng)帶了凝重之色。
“這話從何說來啊?”凌氏心中一驚,問道。
“昨日珍兒送血燕去梧桐院······”
張弗瑜將昨日珍兒送血燕過去,一直到她派人跟蹤珍兒的事全告訴了凌氏。言罷,凌氏已是一臉怒色。
“混賬東西!沒想到這些年我身邊竟養(yǎng)了一頭白眼狼!”凌氏一時(shí)心中憤恨不已。
“兒媳不孝,不該瞞著母親去監(jiān)視母親身邊的人?!睆埜ヨみB忙跪下,畢竟珍兒是婆母的人,自己這般確實(shí)有先斬后奏之疑。
“你且起來吧,這事怪不得你,若不是你機(jī)敏,恐怕你與腹中的孩兒都要被那蹄子害了去!”凌氏想不到自己信任多年的侍女竟然這般膽大包天,心中氣憤之余,也著實(shí)心寒。
“母親,眼下兒媳知道的,也只是珍兒去過沉香院,但到底是不是······”
“她素日里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厭惡大房那兩口子,若不是有什么不可見人之事,她為何三更半夜往大房跑?“凌氏一腔怒火壓都壓不住,顯然這次珍兒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觸到了她的底線。
“好在發(fā)現(xiàn)得早,不至于釀成禍?zhǔn)?。那等腌臜之人不值得母親動氣,您可要仔細(xì)些身子!”張弗瑜擔(dān)心凌氏氣出個好歹,連忙不急不緩的柔聲安慰婆母。
“我知道你孝順,我沒事。只是這幾日你自己要多加留意,不出三日,我必給你個答案!”凌氏長舒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怒意,轉(zhuǎn)而向張弗瑜承諾道。
“母親日日與珍兒相對,更要多加小心才好?!?p> 婆媳倆好好策劃了一番,張弗瑜這才離開,不動聲色的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賀府下人中便傳開了,說是二少夫人不知怎么回事,今日早上在自己院子里暈倒了,請來的大夫也個個束手無策,夫人急的飯都吃不下,去了小佛堂誦經(jīng)祈福,甚至還將在大理寺的二少爺都請了回來。
“二少夫人暈倒了?”恰巧今日珍兒不當(dāng)值,這話還是從陸婆子那里聽來的。珍兒先是震驚,反應(yīng)過來,心中情緒更是十分復(fù)雜,既高興,又充滿了負(fù)罪感和怕被發(fā)現(xiàn)的恐懼感。
”是啊,二少夫人如今懷著身孕,肚子里的說不準(zhǔn)是位小少爺,若這時(shí)候有個閃失,那可不妙!“陸婆子說著話,偷眼瞄到珍兒臉上神色復(fù)雜,心中便越發(fā)的厭惡起珍兒來。
”是啊,二少夫人也是可憐?!罢鋬盒牟辉谘傻姆笱芰艘痪洌慵贝掖业幕亓俗约旱奈葑?。
“二少夫人,你的孩子保不住可別怪我,這事就是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的!”珍兒惴惴不安的念叨著,似乎這樣便能減輕自己的罪過。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珍兒披了件深色的斗篷,將自己遮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打開房門瞧著四下無人,這才悄悄走出下人們住的小院。
楊琬琰這邊也沒閑著,丈夫下衙回來,立馬便將張弗瑜可能小產(chǎn)這一“好消息”告訴了丈夫。
“就她那喪氣樣子,也想生兒子?哼!這下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楊琬琰很是解氣的冷哼一句,自己多年生不出兒子,她張弗瑜憑什么就能生?如今倒好,懷了也保不??!
“這消息可靠嗎?”賀明晗不似楊琬琰那般,聽到這一消息,表現(xiàn)的十分淡定,甚至還有些不大相信。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難不成還是我臆想出來逗你的?”話落,楊琬琰見丈夫面色有些難看,連忙補(bǔ)救道:
“是真的,是真的!今日府里來了不少大夫,一個個都束手無策!主院那老虔婆急的連飯都吃不下呢!”
“吃不下飯?才開始就這樣,以后吃不下飯的日子恐怕還多著呢!”賀明晗消除了疑慮,心里那些陰險(xiǎn)的想法一個個都冒了出來,初戰(zhàn)告捷,往后的日子還長著。
“大少爺?!辟R明晗跟班小廝阿碩進(jìn)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何事?”賀明晗起身來到阿碩面前,問道。
“主院那位來了?!?p> “知道了,讓她在老地方等我?!辟R明晗臉色微沉,頓了頓,這才開口。
“是。”
“這么神秘,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嗎?”楊琬琰見主仆二人這般神秘,心中不悅。
“告訴你也無妨,你以為二房那位好好的為何會突然小產(chǎn)?”賀明晗斜一眼妻子,開口道。
“不然······相公,難道是你做的?”楊琬琰恍然大悟。
“你這腦子可是轉(zhuǎn)過彎了!還好我洛兒沒隨了你?!辟R明晗伸手在楊琬琰額頭彈了一記。
“我腦子不好,你還敲我?”楊琬琰揉著泛紅的額頭,白了丈夫一眼。
“你先歇著吧,我出去一趟?!辟R明晗想起外面等候的人,就準(zhǔn)備出去。
“去吧,哎!早些回來,我等你!”楊琬琰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想起些什么,叫住丈夫,面帶羞澀的叮囑。
“好。”賀明晗笑著看一眼妻子,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沉香院的后門緩緩打開,賀明晗從里面走了出來。
“大少爺!”珍兒忐忑不安地躲在一棵大樹后面,此時(shí)看到賀明晗的身影,才從樹后面走出來。
“來之前為何不打招呼?”賀明晗眉頭微皺,顯然是對珍兒的忽然出現(xiàn)不滿。
“二少夫人的事,不知您是否聽說了?”珍兒答非所問道。
“我也是剛知道,你有話快說?!?p> “大少爺,您答應(yīng)了奴婢的,只要二少夫人小產(chǎn),您就,就抬了奴婢做您的妾室······”珍兒滿是嬌羞的低著頭,聲音不大,剛好能讓賀明晗聽得清楚。
“這事先放放再說吧,眼下我若向夫人討你,難免惹人懷疑。”賀明晗心中很是不耐煩珍兒的死纏爛打,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冰冷。
“大少爺,這是咱們事先說好的,您可莫要過河拆橋!”珍兒不是個傻的,自然聽出了賀明晗話里的不耐煩。
“害二少夫人小產(chǎn)這件事,是奴婢的把柄,也一樣是您的把柄,您若放心我日日守在夫人身邊,想來也是不擔(dān)心奴婢哪天會在夫人那里漏了馬腳的!”
“你在威脅我?”賀明晗走近珍兒身邊,緊緊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賤命一條,若是哪天事發(fā),不過是沒了一條命,大少爺您呢?”珍兒心中雖然怕得要命,但還是鼓足勇氣直視賀明晗的眼睛,絲毫不肯退讓。
“哼!”賀明晗松開珍兒,退后兩步,這才道:
“你就不怕到了我院子里,我先收拾了你?”
“奴婢是真心愛慕您,只要能與您長相廝守,奴婢什么都不怕!”珍兒說著,主動走近幾步,雙手攀上賀明晗的脖子,柔聲細(xì)語。
“很好!那你便回去老實(shí)等著,避過這幾日風(fēng)頭,我便想個法子去你主子那里將你討回來?!辟R明晗收斂心中怒氣,重新露出如往常一般的和煦笑容。
“不用回去了,我眼下便成全了你們這對野鴛鴦?!币坏琅暢霈F(xiàn)在這安靜的夜里,令賀明晗珍兒兩人心中俱是一震。
“夫,夫人!”珍兒驚恐的回過頭,看見凌氏,腿一軟,便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對自己的弟妹下此毒手!”賀昌瑞黑著一張臉從陰影里走出來,身后跟著同樣臉色難看的賀長溪。
“父親!”賀明晗再維持不住臉上微笑,臉色有些慘白的看著眼前眾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混賬東西!”賀昌瑞幾步上前,一腳將賀明晗踹翻在地。
“你今日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交代清楚,你與這賤婢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兒子,竟做出如此禽獸之事,賀昌瑞差點(diǎn)一口氣喘不上來。
“父親何必說的這般難聽?”震驚過后,賀明晗反而冷靜下來。
“我做的,您不都看到了?”賀明晗伸手撣去沾在袍子上的灰塵,看向賀昌瑞,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聽你這話,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賀昌瑞看著兒子如此,越發(fā)生氣,一巴掌扇了過去。
“若是眼下因此事敗露,兒子便說知道錯了,父親您會信嗎?”賀昌瑞這一巴掌不輕,打的賀明晗吐出一口血沫。
“你!”賀昌瑞揚(yáng)手還要再打,卻被聽到動靜飛奔而來的楊琬琰攔下了。
“父親,不能再打了!要打您就打兒媳吧!”楊琬琰聽到動靜一出來,便瞧見丈夫被公爹打了一耳光,當(dāng)下急著跑了過來。
“來人!將大少夫人拉開!”凌氏見此,忙叫幾個婆子上前去拉楊琬琰。
“不要!不要??!”楊琬琰抓著丈夫的衣袖,使勁掙扎著,不肯離開。
“聽話,你先讓開,不會有事的?!辟R明晗小心翼翼的掰開妻子的手,盡量讓自己語氣柔和下來。
“相公!”楊琬琰無力地被人拖到一邊,哭的像個淚人。此時(shí)她就是再傻,也清楚眼前這一幕所為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