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康熙壽辰將至,眾阿哥爭奇斗艷,進奉賀壽之禮。康熙見了龍顏大悅,待到兩日之后,便是正壽之禮,眾阿哥均要進宮飲宴。
胤禩費盡心思,從契丹弄來海東青兩只送進宮里,作為賀壽之禮,以圖彌補親情。原來康熙最喜歡海東青,從前哨獵之時,總帶著一只,如今雖然不打獵了,也久未豢養(yǎng),只是胤禩奉獻(xiàn)的這兩只,乃是鷹中珍品??滴跻娏耸窒矚g,命太監(jiān)宋雅圖好生練習(xí),待到壽宴之時,與眾人開眼。那鳥兒養(yǎng)在鳶飛魚躍亭,六宮無事,都去觀賞。
和嬪想起自己的哥哥酷愛海東青,曾經(jīng)借貸許多銀錢弄來一只,因此被父親差點打殘,依舊不肯舍棄,最后只得養(yǎng)在家里。一次自己正在逗弄,茜菂舉著市面新售的蝸國雪精與自己看,被哥哥看到,罵個半死。
哥哥說這雪精能瞬間上妝,內(nèi)里含有白附,十分動熱干燥,若被海東青誤食,一兩日內(nèi),便會焦渴而死。茜菂不服,怨哥哥為了一只雀兒,惹得老爺夫人動怒不說,連小姐的脂粉錢也差點耽誤了,哥哥見茜菂頂嘴,便欲捉住她的辮子教訓(xùn)一番,二人在院中追打起來……
原來海東青架練之時,最怕缺水。和嬪想明天是正壽,那鳥兒架練好了一旦登場,康熙難免對胤禩回心轉(zhuǎn)意。何不趁勢一推,送他出局,再圖它計?
計議已定,便找了些雪精,藏在甲套之內(nèi)。又教茜菂些牽鼻之語,令她說于宋雅圖聽。和嬪一路暗想,這胤禩是自己年幼之時暗生情愫之人,只是時值今日,胤禛在自己心中無人可及,為了他只得忍心推搡別人。
到了鳶飛魚躍亭,并無他人在旁。那宋雅圖見了茜菂,十分殷勤,茜菂便撿他愛聽的說。茜菂問道:“這鳥兒吃什么?”
宋雅圖道:“說來嚇人,這兩日只吃大雁的腦漿子,喝的水都是專門運來的玉晶水,這樣明日才能精精神神去面圣?!?p> 和嬪道:“怪道這兩日膳房總有禽肉,還以為是鴨肉,吃了覺得比鴨肉燥。原來我們都是吃這畜類剩下的?!?p> 宋雅圖道:“可不是嗎,這八皇子孝心一到,皇上必定喜歡的?!?p> 茜菂道:“我也喂它些腦漿子,不知道會不會啄我?”
宋雅圖道:“鳥兒經(jīng)這兩日架練,脾氣小多了,我取些你喂便是了,不打緊?!闭f著房內(nèi)去取食,茜菂跟了進去。和嬪便將銅護甲浸在水中,無端想起繁泠所贈的玉環(huán)金鎦來,便覺心痛了一下。只是一瞬,那雪精無聲而化,不著痕跡。一時宋雅圖取來鳥食,放在小鏟上讓茜菂喂了,鳥兒吃飽,便喝起水來。
茜菂道:“這鳥兒真是漂亮,爪子像兩個金鉤,羽毛像黑白花扇子,就是頭頂白白的,像個老頭子,想是年紀(jì)大了?!?p> 宋雅圖笑道:“你一說還真像?!苯又鶎m又有人來看,大家品議一回,各自散去。
次日康熙于九經(jīng)三事殿排宴接受外臣朝賀,濟濟一堂,鼓樂微喧。趙昌道:“八皇子并幾個皇子,已經(jīng)進了京,稍后便可入宮?!窝艌D說……海東青有些不好,他如今嚇得不輕,在外邊請罪?!?p> 康熙厭煩道:“海東青怎么了,怎么照看的,弄過來看看?!蹦撬窝艌D將兩只鳥抱在懷中,瑟瑟縮縮進來,又不敢哭。
康熙見那海東青耷拉著腦袋,似要睡了一般,心中不快,道:“胤禩弄得這是什么鳥,難道是個病鳥不成?”
胤?聽了,忙起身道:“定是這狗奴才偷懶,養(yǎng)壞了鳥兒,這鳥兒送進宮里的時候,結(jié)結(jié)實實,怎么成了這般模樣,恐是有人看汗阿瑪近來對八哥又有恩澤,心懷嫉妒,加以陷害?!?p> 康熙怒道:“這鳥兒養(yǎng)在我宮中,難道是我陷害你的八哥不成?一只鳥兒,竟也讓你這般回護于他,你倒是忠心耿耿!”
胤?自悔失言,不敢言語,康熙便對宋雅圖說:“快給十阿哥好好解釋一番,這鳥兒到底怎么回事,說不出來,也只好綁你去老八府里請罪,省的我背上陷害之名!”
宋雅圖抖道:“奴才有罪,奴才一直好好飼養(yǎng),奴才保證,宮里不會有人陷害八爺,定是這兩只鳥兒年齡大了,所以經(jīng)不住架練,氣息衰了?!?p> 康熙聽了,更加憤怒,將人連鳥踢在當(dāng)?shù)兀w昌連忙扶住康熙道:“皇上千萬別動氣!”
康熙罵胤?道:“你主子黑心,送來這兩只白頭鳥,是何居心,他是不是盼著我死了,好糾結(jié)他的黨羽臨朝登基。如今他可真是名震朝野,敢如此行事給我看。我只怕將來有一天,你們中間的一人,如同胤禩這般張狂無禮,興兵乾清宮,逼我退位,若如此,我只有含笑而歿了。爾等聽好,我大清江山,斷不能落入黑心胤禩之手!我從此與胤禩父子恩絕!”
外報胤禩覲見,康熙命滾出去,壽宴未開,便弄得不歡而散。。
胤禩原本以為弄兩只鳥兒,好令皇父回心轉(zhuǎn)意,誰知適得其反。又想康熙是否依舊介懷,不愿重敘天倫,故意將海東青弄殘?否則養(yǎng)在宮里頭,誰這么大膽子,敢對御鳥下手?思來想去,不能釋懷,想到康熙對母親絕情之言,更覺心酸。于是去母親墓前長跪,覺得自己已成無父無母之人,跪的時間長了,本就體質(zhì)不佳,弄到腿不能行,幸而就近有一處皇家別苑,便暫去那里養(yǎng)病,請醫(yī)調(diào)治,不能立好。
康熙聽了,不以為意,依舊要去京北長城賞雪,又有個想法,于是召諸子進殿議事,道:“聽說老八又病了,我沒有被氣死,他倒生起病來,豈有此理!身為人子,理應(yīng)盡孝,如今不知他好歹如何。我常常對你們說,千金貴體,不可經(jīng)于病患不吉之處,我出京之路,他不該堵在中間,你們看如何是好?”
胤禟道:“八哥如今命懸一線,萬萬不可挪動……”康熙道:“你這么說是要讓做父親的給兒子讓路了?”
胤禛道:“阿瑪乃一國之尊,對臣子回避繞行,與理不合,不如派些好大夫,妥當(dāng)將胤禩挪開便是。”
康熙道:“既如此就按胤禛的意思辦,我也不忍心如此,只是胤禛說關(guān)乎國體,豈可大意?以后可不能說我枉顧兒子的性命?!?p> 大家散了,胤祉便叫住胤禛教訓(xùn)道:“四弟也太冷酷無情了,本來汗阿瑪沒這個意思,如今竟說出這樣絕情之言來。你一向獨來獨往,不和兄弟們搭伙,可也不應(yīng)該這樣落井下石。”
胤禛尷尬辯道:“我也是依照國章說話,并無存心之意?!?p> 胤禟道:“如此說來,四哥竟是一不偏不倚之人?三哥與太子好,我等與八哥好,皆是貫徹始終。可是四哥明明從前也對太子頗有微詞,與八哥走的近,那會子卻投太子的票哄皇父高興,人情翻覆如此,我等弟兄領(lǐng)教了?!?p> 諸位弟兄亦你一言我一語,譏諷起來。胤禛想此時多話,恐被人拿住錯處,于是強忍不言。眾兄弟憤憤去了,胤禛想自己奉承阿瑪,把阿瑪不好意思說的話說出來,誰知阿瑪竟然順?biāo)浦?,擺自己一道,這甩鍋的本事,一定要學(xué)到手才是。
瓷宮之內(nèi),茜菂悶悶不樂,正為一事憂愁。和嬪在旁嘆道:“你如今已經(jīng)過了二十五歲,再不嫁人,留在宮里做老太太不成?我知道你心里面有常青,只是他畢竟是個太監(jiān),不能給你兒女,沒有兒女,終是缺憾。我已是這樣了,總不能讓你也這樣。有個兒女,終是有個依靠。聽四爺說,常青立志不娶,不愿意耽誤別人,真是玉壺冰潔之人。你和他也是上天捉弄,不能成雙,這也是咱們二人命苦吧?!?p> 茜菂道:“我需要問問他,才能斷了念頭?!庇谑窃O(shè)法遞信出去。胤禛便選了些孝敬之物,令常青進獻(xiàn),又私帶了些其它的與和嬪。
茜菂見了常青道:“娘娘如今見了便說,怎么還不嫁人,我耳朵都灌木了,可怎么辦?”
常青道:“你也該嫁了才是,宮里如你這般大的宮女如今可少見了。嫁出去,小日子過起來,最好有兒有女,那才是個家呢?!?p> 茜菂道:“生兒育女,有什么好的,瞧咱們皇上,那么多兒子,反倒天天生氣。”
常青道:“難道你愿意一輩子呆在宮里,伺候娘娘?娘娘不會那么狠心的,定會放你出去。金玉磊又有手藝,如今也有了品級,定是在傳信之時,早已留意與你,你也曾贊他不錯的?!?p> 茜菂淚道:“十多年來,我心中早有一人,有了他,便是別人千好萬好,也是不好?!闭f著看著常青。
常青笑道:“我又不是鬼,你怎么還迷了心竅。依我看來,世間的事,一定要走一遭才不后悔。不管將來是窮是富,兒女是好是壞,你需要把上天給你的都品嘗一一遍,才算做了回人。像我這樣的,已經(jīng)做不了正經(jīng)人,你需要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一回才是。”
茜菂道:“你就真的不要我?如今公公們?nèi)⒂H,內(nèi)務(wù)府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難道你留著將來發(fā)達(dá)了娶好的不成?”
常青道:“我將來自然會娶的,此刻不是時候,我還要為四爺鞍前馬后。將來娶的時候,你都白發(fā)蒼蒼了,你還是先趁著年輕嫁出去才好?!?p> 茜菂知道他用鬼話來搪塞自己,哭泣不止,常青笑道:“我的好姑娘,橫豎我是不愿意娶親的,我們這樣的人,將來自有去處,帶著女人,多有不便,如今你不能辜負(fù)了王爺和娘娘一番美意才是。其實忘懷一個人也容易,天天對著新來的,也就忘了。那個人是不錯的,你不可錯過了?!?p> 常青百般勸解,茜菂見他狠心,只得作罷。
康熙近來召見諸位皇子,于有意無意之間,詢問立儲之事。諸皇子如今變得十分精細(xì),或茫然不覺,或左顧言它,或頌圣不迭。只是召見胤禟之時,其言論與眾不同,故此錄之。
康熙問道:“海東青之事何解?”
胤禟道:“凡事都有天時地利,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這就叫做陰差陽錯。比如從前汗阿瑪與八哥十分融洽之時,這兩只鳥兒算什么;只是二哥他不爭氣,把這位置空出來,弄得人人猜疑,兒臣還請汗阿瑪保重身體,不要再做猜測?!?p> 康熙道:“你果然同他穿在一個褲子里,時時替他辯解。我看胤禩此人表里不一,從前良妃有病的時候,他來看望過幾次?良妃去后,又佯做悲傷,大肆操辦;他表面上恭謙溫雅,可是背地里居然毆打朝廷命官。我做皇帝五十多年,還沒有打過哪個大臣呢。都把你們慣壞了,從前胤礽也是這個毛病,還是滿洲那一套,以為大臣是自己的奴才,想打就打。一個個的,還沒有做皇帝呢,威風(fēng)倒比皇帝還大!”
胤禟見康熙生氣,忙勸止道:“阿瑪何須為過去的事情動怒,請聽孩兒一語。良母妃生病之時一意不愿與八哥相見,八哥恐妃母傷情動怒,于病不利,故此探望的少了,全由八嫂代為侍奉,誰知道良母妃只因小病,竟去了呢;至于雍泰,他原不曉事體,那關(guān)口的銀子里,原就有阿瑪賞給我等的份額,他竟不給,還口出狂言,故此八哥才教訓(xùn)他一下?!?p> 康熙道:“你們真以為我不知道?那雍泰原是個書呆子,定是爾等縱容門下奴才仗勢欺人,苛所無度所致!”
胤禟道:“若真是這樣,難保不是雅漆布從中挑唆,才引得八哥犯錯。幸得皇父圣明,處置了這個狗奴才,八哥也痛悔不已,今后絕不會再打人了。兒臣自幼同八哥一同長大,感情深厚自不必說,且八哥對兄弟們堪稱‘友恭’二字,兄弟們自然敬服。汗阿瑪與八哥一時誤解,兒臣希翼能勸解一二?!?p> 康熙道:“你幾個已經(jīng)有了結(jié)黨的傳言,如今還不收斂?”
胤禟道:“兄弟友愛原是圣人教誨,若走的近些就成了結(jié)黨,今后兒臣還敢與哪個兄弟有所往來?”
康熙道:“此事還待今后分明,可嘆我這一身本事,你們兄弟竟無一人學(xué)全了的,如今你且說說將來之事。”
胤禟道:“兒臣自然希翼汗阿瑪福壽綿長,兄弟們再長長閱歷,只是先賢慎子說過一個故事:狩獵之時,放出無主的野兔,人人追趕,若是放出有主的兔子,人們便有所猶疑。儲位不定,人心難免有追逐之想,如今兒臣有幾句妄言,請汗阿瑪三思。”
康熙道:“既然是妄言就不必說了,省的我聽了生氣?!?p> 胤禟道:“若是兒臣也想做太子,汗阿瑪可會生氣?”
康熙哼笑起來道:“果然是妄言,不要以為我準(zhǔn)許你選幾個官弄幾個錢,你就希圖益多,我雖然疼你母子兩個多些,可是你應(yīng)該明白,你終究比不上太子,有些東西可以給你,有些不能。怪道你母妃和良妃他們,每每去尋太子的不是,原來早有圖謀?!?p> 胤禟道:“兒子對天發(fā)誓,這一番想頭,最近才起來的,也不敢對母妃說,怕她責(zé)罵,如今只是對皇父剖白心意,且聽兒臣說:八哥的好處,溫言善處,理政有道,往往他行事不拘一格,能叫大家滿意,將來可是一個賢王。若是將來的太子與八哥交好,一切行事就容易多了,這位太子文有八哥襄助,武有十四弟幫扶,弟兄幾個一心一意,朝中必定萬事妥帖,還有何事憂慮?且‘國之大事,在戎在祀’,歸根結(jié)底,這兩樣都需要用錢,兒臣雖然別的不行,當(dāng)家理財可是好手。我也經(jīng)常和內(nèi)外的商人們打交道,他們的來龍去脈我也略知一二。比如朝鮮國,他們除了人參,也沒有什么了,可是他們用咱們的絲、茶、瓷,去換日本的金、銀、銅,可是從中間賺了不少差價。這錢何苦教別人賺了去?咱們也弄幾個像朝鮮那樣的碼頭,和誰不能做生意?比如哆瑟的毛皮……”
康熙道:“得得得,當(dāng)初我把紅毛鬼子攆出去的時候,你還尿炕呢,怪不得‘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不來也就算了,反倒去招惹進來?從前你因為沒有獲封王爵,就裝瘋賣傻,口出怨言,如今看來真是瘋了,你不是到處跟人說自己出生之時北斗耀室嗎?這些個星象八字之說,不過是拿來唬人的,你娘懷娠之時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還北斗星下凡,我看是勺子星發(fā)癲!我勸你此刻還是趕緊回去,找個光溜些的銀錁子照一照,麻雀必定不能高飛!”
康熙一夜不曾合眼………
這一晚胤禟備了數(shù)條船只,帶領(lǐng)家眷并一些親信去西海賞月,但見銀盤沁江,鷺鷥對鳴。步洱鶴的近身丫鬟魚翅進了艙門道:“福晉既然來了,為什么不去外邊玩?好大一個月亮映在水里,那鳥兒們都不睡了,在水面上打翅膀呢,掃的那水里面的月亮都起了紋,想是那些鳥兒見了這幾大船燈火,睡不著覺了?!?p> 步洱鶴道:“她們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我可不愛聽。”
魚翅道:“她們知道福晉怕吵的,福晉出去,她們聲音自然要收一些的?!闭f著將步洱鶴拉出艙外。
眾姬妾見步洱鶴出來,果然聲小了些,且讓在一邊。步洱鶴便想要站在船頭上,好一覽無余,船頭卻站著蘭姬,依舊在哪里說笑,魚翅道:“勞煩蘭夫人退后些,好給福晉賞月?!?p> 蘭姬道:“這里攢著這么多人,我如何退后,福晉為何不早些出來,如今又要人讓?!?p> 步洱鶴道:“你倒與我論起先來后到了,自古尊卑有序,你我心中自該分明,如今只好勞駕你退一步,哪怕你退到水里呢,王爺也不會怪我的。”
蘭姬無奈,只得側(cè)身退了后,步洱鶴方立在船頭,誰知海面上突然就起了一陣邪風(fēng),船只搖晃起來,魚翅連忙去扶步洱鶴,卻只捉住一只手絹,步洱鶴落了水,被浪頭卷離船只。
聽到驚叫聲,幾只船的人都出來看,胤禟連忙叫太監(jiān)下水去撈,太監(jiān)們有的不會水,有的害怕暗流,都不敢下去,胤禟罵個不聽。忽見一個人已經(jīng)游到步洱鶴身旁,原來秦慕田一直盯著那條船,見有人落水,連外衣也顧不得脫,就跳下去撈人。幸而他深諳水性,從浪頭里面拽起步洱鶴,將她攔胸抱住。
那步洱鶴也不掙扎,身兒軟軟的,慕田暗想莫非她有意尋死?游到女眷船旁,眾人將他們拉上來,胤禟將慕田推到一邊,去看福晉好壞。慕田只得道:“趕緊給福晉控水?!?p> 胤禟問道:“如何控水,你告訴丫頭們?nèi)プ觥!?p> 慕田道:“趕緊將福晉架在椅背上面,在其腰腹部用力,將水引出氣道?!?p> 于是太監(jiān)取來椅子,慕田教力大的丫頭用控水之法,步洱鶴果然吐出來些水,面色由紫轉(zhuǎn)白,慕田方回到自己船上。
胤禟便來探望步洱鶴,道:“今天我可是丟了臉面了,眾人都看到你被別的男子抱上來的,這人多嘴雜的……”
步洱鶴氣道:“究竟是我的性命重要,還是你的面子重要?自來我的行止上對得起天地祖宗,下對得起你九王爺,莫不是你要我學(xué)漢人女子,自裁了好顧全你的臉面?你何不去問問你那秦管家,為何要救我上來,淹死我豈不更好?”
胤禟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無論如何,自此你可不能如從前那般老是要束著我了?!?p> 步洱鶴道:“有話你就直說,何必尋這樣的由頭來,我已經(jīng)對你有所退讓,你還要怎樣?”
胤禟道:“今天若不是你和蘭姬爭風(fēng)吃醋,怎么會掉進水里?”
步洱鶴道:“這枕頭風(fēng)倒比剛才那邪風(fēng)還快,也好,自此我就不再管你,只是你要你的臉面,我正室福晉的臉面更是要緊,憑你再娶幾個進來,她們誰也不能得罪我。就比如方才,好好地怎么就起來風(fēng),我好好的怎么就掉水里了,必定有人暗地里詛咒,恍惚還有人掃了我一下呢?!?p> 胤禟道:“你怕是記錯了吧?!?p> 步洱鶴道:“我還訛誰不成?只要你依了我,憑你以后在外面尋多少狐精狗友,我一概不問,就是遇上皇父問起來,我也能遮就遮?!?p> 胤禟聽了便說:“你要怎樣?”
步洱鶴道:“蘭姬她若是早早讓路,也不會背這個名,可見她眼睛里頭沒有我,明天要罰她二十鞭子,發(fā)落到外宅去才罷,我可不想再看她,還有銀票是不能少的。”
胤禟想了想道:“一言為定!”
自從清國擊退格爾丹,無戰(zhàn)事已有十?dāng)?shù)年矣。康熙永不加賦,與民生息,民間物產(chǎn)豐足,各地所貢獻(xiàn)物品,源源不斷運進宮中。不僅可供宮中使用,余下之物,康熙便頒賜眾位皇子。隨著十年來的數(shù)番絞殺,一些皇子紛紛落羽,風(fēng)光不再。他們的賞賜,自然少些,反倒是年輕的皇子們,令康熙疼愛有加。
康熙特命趙昌于賞賜物品時,多多關(guān)照胤禎,不可使其短少。趙昌問道:“皇上已經(jīng)賞賜不少了,如何還會短缺?”
康熙道:“你不知道,近來瓦臘部又出了個阿拉伯檀,說是格爾丹的侄子,正自蠢蠢欲動,恐怕邊境又有爭持。我如今年老,不能親征,諸皇子中,惟有胤禎可以承擔(dān)此任,自然要對其格外關(guān)照才是?!壁w昌稱是。
康熙如今卻每每喜歡召集皇子,進宮小敘,想是年紀(jì)大了,又歷經(jīng)一番骨肉折磨,也覺無趣,想要重拾天倫??滴跖c眾皇子歷談古今興衰之術(shù),眾阿哥小心答對。
康熙道:“軍務(wù)之事,不可不通。五代之亂,皆因軍閥紛起,為君者不通軍務(wù)所致。中原之地,向來為各族向往,如今雖然內(nèi)亂早平,外患不可不防。尤其回藏之地,用兵不斷,將來還需費神。若連他們也收不服,那羅剎必定尋隙。我一向教你們要文武兼?zhèn)?,從小灌輸熏陶,不敢放松。你們之中,也有隨我親征過的。雖然不指望你們能夠趕上我,至少將來你們有人登基之后,不必有將帥鉗制之患……”
一天康熙去永和宮找德妃說話,德妃道:“皇上近來不便行走,有事宣我過去便是,親自前來,豈不勞累?”
康熙道:“也沒什么事,就是隨便說說話,再則看看你宮里的海棠。如今年齡大了,能行走處,不可偷懶。此刻承乾宮的玉雨花也開了,只是去了又難免想起佟皇后,唉……”
康熙說著便四處看視起來,德妃便跟著??滴醯溃骸澳氵@永和宮的龍柱,雕工精美,為六宮之首?!?p> 德妃道:“這條龍雖然雕的精美,但賤妾總覺得這條龍的面相有些兇惡。說來好笑,可能是天天見到這條龍,那天竟然做了個夢,這條龍飛了下來,在賤妾額頭狠狠掃了一記,賤妾便跌倒了,醒來還覺得額頭隱隱作痛呢?!?p> 康熙道:“怎么會呢,胤禵甚是孝順。”
德妃問道:“什么?”
康熙笑道:“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胤禵了?!倍吮憧滟澵范_如何孝順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