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巨蜥吞吐信子的聲音無比刺耳。
它的目光劃過眼前四顆金光閃閃的巨蛋,若是往常,這將是它難得尋見的美味。
然而此刻,它眼中只有王辰和那顆古怪的石卵。
疑惑之色稍縱即逝,巨蜥眼中的疑惑猛然化作貪婪,它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前爬行,撲了過來。
這一刻,王辰的大腦居然分外清晰,他甚至懷疑是這家伙偷吃了怪鳥的蛋,怪鳥找不到孩子,所以才會遠離棲息之地,錯認自己。
他想扔掉靈胎,但體內(nèi)的祖氣和這靈胎的能量糾纏在一起,縱然想要分開,也沒有任何辦法。
剎那間,那一顆布滿森寒厚重鱗片的頭就到了眼前。
“吼~”一張血盆大口猛然張開,口中盡是硫磺的氣味,讓人作嘔。
王辰只覺得周身一寒,如同置身尸山血海,那是殺戮過盛,處于掠食者頂端的猛獸獨有的氣場,帶來的可怕威壓,足以媲美大修者。
正閉目等死。
卻只聽一聲尖銳的禽鳴瞬間逼近,洞外,一只巨鳥瘋狂的俯沖下來,一口咬住那巨蜥的尾巴,向洞外拖去。
“是鳥媽媽!”小藥大喜。
咔!巨蜥一口咬下,卻被向后拖去,那狠狠的一口咬到了空處,險些崩碎了牙齒。
巨鳥脖子狠狠一甩,將這兇獸甩下山崖。
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的王辰細細看著那靈胎,淡紅色的生機和能量已經(jīng)消散了一半,他暗暗叫苦。
香味已經(jīng)散發(fā)出去,自己怎么可能再有這么多的時間吸收另外一半能量。
“吟!”
又是一聲禽鳴,天空之中,一頭渾身布滿黑色絨毛,卻長著尖牙利齒的巨鳥俯沖而下,落到洞口。
長而扭曲的脖子如同蛇一般向王辰探來。
幸而怪鳥趕到,兩獸尖叫著廝殺。
那長牙鳥極為兇悍,一口咬住怪鳥的脖子,鮮血狂涌而出。
怪鳥恍若感覺不到痛苦,奮起一啄刺瞎了它的眼睛,利爪刺穿了它的皮肉,那長牙鳥哀嚎敗退。
此刻在那洞口,無數(shù)巨大的飛禽盤旋。
懸崖之上,通紅的巨蜥,恐怖的巨蟒虎視眈眈,甚至有善爬的貓科動物試探著向下摸來。
這些赤焰山的食物鏈頂端,竟然默契的選擇了暫時停戰(zhàn)。
他們只想搏一搏,看誰有機緣,沖進洞去。
怪鳥如同一尊門神,頸毛倒豎,雙翅狂展。
它口中噴射遮天蔽日的火焰,然而這里生活的異獸,又有幾頭懼怕火焰?
眼見形勢危急,它卷起罡風,將身上鋼鐵一般的羽毛彈射出去。
頓時又有幾頭猛獸身上留下血洞,但仍不肯退卻。
它固然是這里強大的存在,但膽敢覬覦它巢穴的猛獸,又有哪頭弱了。
“吼!”
一頭金黃色的獅子發(fā)出充滿威脅的咆哮,終于忍不住,從山壁下沖了上來。
頓時,漆黑的巨蟒,插翅的蜈蚣,諸般可怕的異獸一擁而上。
怪鳥尖叫著,雙目通紅,卻絲毫不讓!
絕強的能量碰撞,讓氣爆頻現(xiàn)!
空間仿佛在戰(zhàn)栗,火燒云如波浪在翻騰。
鋼鐵一般堅硬的赤焰山體不斷震動,一片片巨大的山巖墜落上下,如同山崩!
一波又一波的覬覦者被怪鳥擊退。
然而它的身上也留下了數(shù)不清的傷口。
一只翅膀耷拉下來,這是一只飛禽留下的印記,周身盡是燒焦的痕跡,那是毒蟲噴涂劇毒酸液留下的記號。
如鋼的羽毛可以射出去傷敵,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射完了,讓它看上去如同被拔了毛一般狼狽。
口中已無火焰噴射,妖力也近枯竭。
只是它的雙眼,仍然燃燒著不屈的光芒,低鳴不止!
鳥哮聲中,小藥忽然怔住了,他緊緊盯著那巨鳥忽然濕了眼眶。
王辰也怔住了,一度感覺不到經(jīng)脈不斷焚毀重生的非人痛苦。
這怪鳥,是真的把他當孩子在保護啊。
整個修界,他一路走到現(xiàn)在……
何曾有人保護過他。
在那棵老棗樹上,他曾經(jīng)仰望星空,向往底蘊流長的師門,護短的師父,憨厚的師兄,或者古靈精怪的師妹......
向往著有那么一個堅實的靠山,會在修行的初期,保護自己,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別人的依靠。
但既然沒有宗門看得上,他也不稀罕。
莫名其妙背黑鍋,臭名昭著成為惡人也OK的。
修界就像是叢林,萬物競相爭奪那頂上陽光,無人顧及你這一棵小樹苗的感受。
孤身一人搏命又何妨,他早就習慣了。
但在今天,此刻,現(xiàn)在,卻有那么一個存在,真的把他當作孩子,拼盡生命之中所有的力量,保護他。
這一刻,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體內(nèi)的鉆心的劇痛,腦中瞬間閃過數(shù)種打算,他想終止吸收,引開那群妖獸,但那石蛋甩也甩不掉。
怔怔看著那怪鳥狼狽的樣子,王辰放開所有經(jīng)脈,瘋狂的吸收起那狂暴的能量。
一波波的能量如潮水涌來,劇痛成倍增加,他眼前忽然一黑。
狠狠一口咬到舌頭上,咸腥味刺鼻。
雙目血絲暴起,狠狠盯著那不斷有巨大的身影掠過,陽光被遮蔽,忽明忽暗的洞口。
那里的戰(zhàn)斗,無比激烈。
但在他的體內(nèi),另一場戰(zhàn)斗沒有硝煙,兇險程度卻絲毫不遑多讓。
狂暴的能量越發(fā)密集,拼命往他經(jīng)脈里鉆。
銀灰色的祖氣就像是受到挑釁的猛獸,瘋狂的席卷過來,將那狂暴的能量纏繞包裹,漸漸蠶食。
一條條經(jīng)脈龜裂,血霧甚至來不及噴涌,便化作灰燼。
然而靈胎之中的生機,卻一次次重塑他的經(jīng)脈,帶來無邊的痛苦。
兇險的過程不斷的重復,漸漸的,靈胎光芒緩緩黯淡下去。
當最后一縷微紅消失,靈胎終于化作一塊靈性全失的凡石。
王辰等這一刻已經(jīng)很久了,第一時間,他收斂全身氣息。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抱著那石蛋,全力向洞外沖去。
迎著猛獸的腥臭,和洞口的光,一躍而出!
與這些小山一般大小的猛獸相比,王辰太小,一眾強大的妖獸注意力盡在怪鳥之上,竟然不查,眼睜睜的看這他從洞口一躍而出。
“謝謝你!鳥媽媽!”王辰在空中大叫,他沒有考慮這個幼稚而讓人發(fā)笑的稱謂,因為沒有其他的稱謂更貼切。
抱著石蛋,他就這么墜落下去。
隨后,他中斷了斂息術,氣息霍然釋放。
獸群短暫的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那異香的源頭方位已然改變,轟的一下爆發(fā)。
飛禽走獸如潮水一般涌了下來,速度遠勝王辰墜落的速度。
其后是怪鳥一聲凄厲的鳴叫。
它兩只鐵爪緊緊的抓住洞穴外壁,竭力抬頭下望,看著王辰急速墜落。
一人一鳥的目光莫名交匯。
怪鳥受傷嚴重,已經(jīng)無力追逐保護自己心中的孩子,哀鳴不已。
“天火呢?”
看著黑壓壓的一片獸潮涌來,原本計劃利用天火一搏的王辰發(fā)現(xiàn)自己失算了,這天火不是想來就來的!
他手一松,石蛋向下墜落而去。這蛋已經(jīng)沒了能量,和石頭無異。
一群飛禽向那石蛋俯沖而去,卻猛然發(fā)現(xiàn)味道不對,又折了回來。
此刻散發(fā)著濃烈香氣的,是王辰本人!
剎那間,一群飛禽翅膀張合,罡風大起,閃電逼近。
冰冷的禽眼散發(fā)著貪婪的光芒,他們想撕爛王辰,然后吃掉。
“我就是被燒死,也不便宜你們!”王辰一咬牙,
劍訣一起,六道劍轟然沖出,載著他向赤焰山外沖去,
天火的光芒映紅了他的臉,那里神秘的天火密布,如焰火瀑布!
“轟!”王辰遭受天火灼燒,全身猛烈燃燒起來。
身后的兇禽如發(fā)瘋一樣尖嘯著沖來,帶來風聲烈烈,瞬間就有好幾頭,哀嚎著在天火中燒成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化作灰燼。
活著的飛禽都有了不低的靈智,在生存和誘惑之間,終于止步,在天火之外不安的盤旋,嘶鳴,久久不愿離去。
“這是天火?”王辰周身在燃燒,卻發(fā)現(xiàn)竟然在可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
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見足以媲美大修者的猛禽被天火化作灰燼。
他一定會認為天火不過是一場以訛傳訛的謊言!
筑基以下,天火中之必死!
這是鐵律,不可能有錯,就是修界最頂尖的火系大修者也不敢硬穿天火群。
“吞噬靈胎,能夠提升在孕育之地的氣運?!彼肫甬敃r浮現(xiàn)在眼前的文字,但他覺得氣運這種表述很玄幻。
“只怕赤焰山孕育了靈胎,而自己此刻吞噬了靈胎,沾染了靈胎之氣,就像這大山的一部分?”
王辰推斷。
也許他是千萬年來,唯一一名可以在赤焰山天火之中御劍的修者。
這讓王辰忽然生出好好探一探這絕地的念頭。
那神秘的禁制,異獸遍布的山頂……
不過不是現(xiàn)在。
那里有強大的異獸。
經(jīng)歷了方才經(jīng)脈的不斷重塑,他此刻更如同一灘爛泥,唯有鋼鐵一般的意志在苦苦支撐。
半御空,半墜落之間,他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終于看見了山底那綿延無盡的黃沙。
迎面是沙漠的熱風混合著渾濁的砂礫。
和天火比起來,這熱風讓他感覺如同痛飲了十口八口清泉。
生機渺然的沙漠在此刻給他的感覺,如同重獲新生。
嘭!他終于堅持不住,從空中墜下,一頭扎進沙里,濺起大片飛沙。
“不能昏!”
他想咬舌頭,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牙齒也抬不起來。
赤焰山下風沙很大,經(jīng)年不停息,最終一層一層,遮蓋過來,將他深深埋進了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