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慢。
年陌塵看著腕表上的時間,沒人的時候他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漠而空洞的,可當他回過神來卻有些驚訝,指尖撫上心口的位置竟是覺得,有些焦躁嗎?
他對這種幾乎陌生的情緒顯得有些在意,直到心跳趨于平緩才回過神來,外面卻是已經(jīng)下起了雨。
這種情況,他應該去送傘才對吧?他記得她沒有帶傘。
他也沒有帶。
年陌塵站在圖書館門口抱著書,想著距離學院商城不算遠,便直接緊了緊書抬腳便要踏進雨水之中。
“等等!”
一個不算難聽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緊接著一把粉金色的傘直接撐在了頭頂,讓他在踏入雨中的那一刻并沒有淋到絲毫的雨水。
年陌塵回頭,卻讓身后的女生幾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謝謝!”
幾乎是立刻,他的臉上揚起了輕快而單純的笑,黑發(fā)襯托著他精致到瓷白的皮膚,帶著如玉般的潤,粉灰色的眼干凈而清澈,像一只溫軟干凈的小白兔。
而女生這時才回過神,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wěn)住心神:
“陌塵同學,我看你沒帶傘,我送你回去吧?”
年陌塵抬眼看了看遮在他頭頂上方的雨傘,眼里只有空洞和冷漠,但是面對女孩時卻笑的如同雨后新葉一般的少年樣:
“你是隔壁班的路鳴莞吧?麻煩你了!”
幾乎是立刻,路鳴莞的羞意便從脖子蔓延到了耳后根,羞澀地將一縷頭發(fā)別在耳后,快走幾步撐著傘跟上少年,眼里是明晃晃的喜悅:
“你記得我啊?!?p> 年陌塵點了點頭,沒有絲毫要幫她接過傘的意味,回答時依舊飽含笑意:
“我記性很好,學校的人幾乎都記得?!?p> 路鳴莞的笑容僵了僵,立刻又恢復過來,笑瞇瞇地開口:
“從前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喜歡開玩笑?!?p> “不是開玩笑哦?!?p>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年陌塵就立刻接話了,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看向她,只是目光偶爾像在搜尋什么。
但是哪怕他這個樣子,路鳴莞的眼中依舊沾染了幾分癡迷,她沒有想到,穿越而來的這個世界,竟然有一個這樣干凈到不染塵埃卻好看得令人發(fā)狂的男人。
可惜,這樣的男人竟然有一個青梅竹馬,不過俗話說“青梅抵不過天降”,她對這些也并不多在意。只要給她足夠多的時間,她有自信完全將那所謂的青梅竹馬打壓下去。
而另一邊,由于是直接坐車來的原因,阮棉依恰好看到了路鳴莞和年陌塵撐傘一起走的一幕,她愣了愣,沒想到路鳴莞竟是這么早就出現(xiàn)了嗎?
“小姐……”
她看到了,她的司機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想到自家小姐正是青春少女的年紀,不由得有些擔心的喚道。
“你直接開過去吧。”
阮棉依不甚在意地開口,司機卻會錯了意,一邊倒車就要往回開,嘴里嘟囔著:
“小姐,您就是心腸太好了,這種男人要不得,您年紀小不懂,錯過了一個還有更好的!”
阮棉依:……這司機大叔怎么和她媽媽一樣,沒事就愛腦補苦情劇,她到底哪有潛力讓他們覺得她會變成那種教科書一般的小可憐。
這么想著,她只覺得好笑,隨即想到剛才看到的母親,媽媽啊……
“沒有,全叔,您將車直接停在圖書館那里的停車場就行,我在門口等陌塵。”
強打起精神,阮棉依依舊笑得得體而可愛,倒不像是在學校里越來越冷漠的姿態(tài)。
張全張了張嘴還要勸,阮棉依立刻接著道:
“事情肯定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好歹我和他認識了十多年了,這點小事還是知道的?!?p> 張全嘆了一口氣,卻還是聽話得將阮棉依送到了圖書館門口,開走時說了一句:
“小姐,人心是會變的?!?p> 人心是會變的,她當然知道,但是她此刻就是單純的好奇,這么早相遇的“他”和她,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看著似乎越下越兇猛的雨,阮棉依有些出神,前幾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在她還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們倆就互相喜歡結(jié)果無疾而終?
這樣看來的話,她確實是個必須被炮灰的惡毒女配了,畢竟誰能忍受自己男友身邊還有個青梅竹馬存在。
“小依!”
正在發(fā)呆,視線所及的雨幕中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人影,舉著一把黑色的傘,似乎還在愉快地沖她揮著胳膊。
是年陌塵。
阮棉依幾乎立刻回過神,下意識就要向他跑過去,結(jié)果在沖進雨中的那一刻,劈頭蓋臉的雨水瞬間將她吞沒。
她有些無語,她忘了,現(xiàn)在正在下雨,明明眼前就是雨水,她怎么就傻愣愣地沖出來了?
下一秒,黑色的傘直接兜在了她的頭頂,還有些氣喘吁吁的年陌塵半彎腰一手撐著膝蓋,另一手伸直了撐著傘,雨水直接將他淋透了,他卻恍若未覺地抬頭揚起燦爛的笑:
“對不起啊,我去買傘了,沒趕上。”
沒有責怪她笨,也沒有問為什么她要沖進雨幕,年陌塵只是盛著滿臉的笑意,正是這個年華所需的少年姿態(tài)。
阮棉依只怔愣了一瞬間,抓住傘柄稍上一點的地方,直接扯過年陌塵的另一個胳膊便將他拖入傘下,無奈又責怪的語氣:
“這下好了,有了傘,兩個人都淋濕了?!?p> 他無法表達的有關著急的、負面的、消極的、關切的責怪與質(zhì)問,阮棉依常常都直接會這樣說出來,哪怕這個人根本就不懂里面包含的意義。
“這樣我們也算‘同甘共苦’了?”
年陌塵歪著頭,粉灰色的眼眸似乎因為天氣的原因帶了幾分柔和,語氣也是一如既往地帶著笑與溫軟,哪怕阮棉依盯著他瞳孔里深不見底的冷淡與漠然,他也依舊面不改色盡職的扮演著他的角色。
“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同甘共苦,為什么不買兩把傘?”
阮棉依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只是看著漸漸變大的雨勢,有些無奈。
這在風雨飄搖里的小傘,根本就擋不住他們兩個人?。勘緛砭土芰擞?,感覺心好累。
“因為想跟小依撐同一把傘啊?!?p> 年陌塵理所當然的開口,仿佛這說的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攬過阮棉依的肩將她往傘底帶了帶,語氣里全是寵溺和關心。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的話,連她都會被騙過去呢。
阮棉依有些好笑的想著,對于他幾乎如同戀人一般的語氣毫不感冒,這個語氣她太熟悉了,幾乎連說話時的停頓都一模一樣,因為這是她媽媽的語氣。
他的模仿能力真的很強,如同在不斷塑造一個真正的人類,而實驗品就是他自己。
她怎么會不相信他呢,畢竟他連掌握感情都做不到,她只是以為,這個年陌塵會同以前的“他們”一般,對路鳴莞總是不一樣的。
不過或許真的有改變,只是她沒看到而已。
“我叫了全叔來,今天下雨,坐車回去吧?”
阮棉依直接忽略了他剛剛那句話,難得笑瞇瞇地回道。
年陌塵的眼睛睜了睜,長睫下的粉色似乎帶著迷茫和疑惑,但是一瞬間卻變成了驚訝和驚喜,彎了眉眼笑著:
“太好了,還以為今天回不去了呢?!?p> 阮棉依學著他的樣子同樣彎了眉眼,只是她平時再怎么冷淡眸中也無法像他那樣毫無溫度,但她自己是不在意的,天真地開口:
“是啊,那我們以后都坐車回去吧?!?p> 年陌塵似乎僵了僵,這種少見到幾乎沒有的最自然反應讓她難得的有些開心,他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卻是帶著寵溺的溫柔:
“可是我想和小依一起慢慢走回家?!?p> 阮棉依想翻白眼,但是她給自己的人設不允許,所幸已經(jīng)到了車前,年陌塵十分紳士的替她打開后車門,細心擋住車頂防止她被撞,直到看著她坐好,自己才隨后坐了進去。
一進去,全叔秉著不能打擾二人的態(tài)度只點了點頭,年陌塵卻直接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阮棉依的肩頭。
軟綿綿毛茸茸的觸感讓阮棉依愣了愣,看到年陌塵已經(jīng)闔上了眼,長睫輕顫帶著惹人憐惜的綿軟,輕抿的嘴唇似乎在宣泄他的不開心一般。
抬起的手頓了頓,最后還是揉了揉他的腦袋,認命地看向車頂上方,問道:
“怎么了?”
“想你了。”年陌塵說的臉不紅心不跳,或者說他本身也沒有這種反應,但是語氣卻帶著委屈,“剛剛有個女人碰到我了,她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感受到他似乎蹭了蹭她的頸窩,阮棉依成功的僵住了。
平時她總是看他的眼睛,因為里面冰冷而沒有溫度,所以她能保持著毫不動搖的態(tài)度,但是如果不看的話,連她都忍不住要自欺欺人。
她的這個青梅竹馬,比起以往的,似乎更能蠱惑人一些,他太干凈純粹,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幾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向他靠近。
明明已經(jīng)知道了卻還是不清醒的人,原來是她啊。
“是嗎?辛苦了。”
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疲憊又卸下心防的語氣。
“嗯。”
很輕很輕的回應,就好像睡著了一般,阮棉依看著窗外模糊的街景,她知道,肯定是她的錯覺,否則她怎么會從他輕輕的一聲回應里,聽到了依賴。
“棉依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