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還要從三年前開始說起。
元和二十年初春的某一天,東冉首都樂棠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正是個神清氣爽萬象更新的好日子。
平嵐郡主府內(nèi),一聲慘叫劃破天際,打破了春日原本的寧靜。
“郡主饒命!”
凄厲的嗓音震得人耳膜生疼,向聲音的源頭望去,就看見一名身材纖細、容貌靈動嬌俏的女子此時正單手拎起面前的壯漢,輕松將其甩飛出去,然后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壯漢在空中劃下一道弧線,再以一種四仰八叉地姿態(tài)‘嘭’地一聲砸在地上。
“這已經(jīng)是今天第二十三個了?!比藗兺榈赝蚰敲弩w投地的男子。
有人忍不住感嘆:“郡主下手可真狠!”
“誰說不是呢,”另一人見那男子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也跟著搖了搖頭,“這平嵐郡主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模樣,沒想到打起架來竟這般生猛?!?p> “弱不禁風?”有人嗤笑,“你們莫不是忘了,這平嵐郡主自小隨沈?qū)④婑v扎在臨境城,還曾在戰(zhàn)場上立下過戰(zhàn)功,這樣的女子,連圣上都要夸贊一句巾幗不讓須眉,你們還敢小瞧了她?”
“沒,沒有小瞧!我…我就是覺得郡主長得這般…這般嬌美姝麗,應(yīng)當是個溫柔可愛的性子啊,怎么能這般…這般……”一名年輕的男子望著冉醉的方向,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絲絲可疑的紅暈。
下一刻就被旁邊的人無情地賞了顆爆栗。
“你小子真是鬼迷心竅了!”那人警告道:“衛(wèi)小侯爺?shù)慕逃栁铱茨闶菦]長記性,郡主那樣的人物,豈是你我這樣的人能夠招惹的,我勸你還是收了那不該有的心思,否則衛(wèi)小侯爺?shù)南聢鼍褪乔败囍b!”
似乎是想到了衛(wèi)家小侯爺前一陣子的悲慘遭遇,少年猛地咽了咽口水。
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平嵐郡主抵京那日,剛一走到樂棠街頭,就憑借她那極具欺騙性的容貌吸引了城內(nèi)不少青年才俊,其中就有尚不知她身份的衛(wèi)家小侯爺。
衛(wèi)家小侯爺,敬勛侯的獨子衛(wèi)謹,那可是京城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
因為是家中獨苗,這衛(wèi)小侯爺自小就被敬勛候慣著,在府中金尊玉貴的長大,養(yǎng)成了個不著四六的性子,自詡平生一大愛好就是欣賞美麗的事物。
見了冉醉后,為和美人套近乎,他硬是創(chuàng)造了場自認浪漫的偶遇,然后非要拉著人家姑娘去酒樓吃飯。結(jié)果可想而知,這頓飯衛(wèi)小侯爺不但沒吃成,還被揍得鼻青臉腫,聽說肋骨都差點斷了幾根,怎一個慘字了得。
關(guān)鍵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當敬勛候帶著自家奄奄一息的兒子去陛下面前哭訴的時候,陛下竟然只是裝模作樣地安慰了一番,就大袖一揮將此事輕輕揭過,一丁點怪罪平嵐郡主的意思都沒有,偏心偏的昭然若揭。
俗話說得好,不怕對手拳頭大,就怕她還有個爸……這平嵐郡主的父親是當今陛下的親弟弟,十幾年前因為護駕重傷身亡,皇帝這些年因此事一直對平嵐郡主有愧,想著法子補償她還來不及,如今遇上這種需要靠山撐腰的事兒,自然會抓住這個難得的‘補償’機會,他不偏袒她還能偏袒誰?!
如此這般,尊貴如敬勛侯,面對當今圣上,也只能是打掉了牙往肚里咽。
“太慘了太慘了,我聽說啊,這衛(wèi)小侯爺一向最在意他的儀表和相貌,此番被平嵐郡主當街暴揍,顏面盡失,恐怕是要恨死她嘍!”
“可不是么,我看這敬勛侯府和郡主府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p> “那是自然?!?p> “還用說……”
眾人紛紛附和,直到再次傳來重物落地之聲,第二十四個人以相同的姿勢毫無新意地砸在地上,全場又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這這這平嵐郡主…簡直太兇殘了!
“醉妹妹!醉妹妹!”詭異的寂靜中,一道聲音由遠及近響了起來,府門處,有一人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醉妹妹可是打累了?不如歇歇吧,小爺給你準備了解暑降溫的酸梅湯,特意用冰鎮(zhèn)過了,你快趁涼喝?!?p>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方才口中‘恨死了冉醉’的衛(wèi)小侯爺此時正一臉殷勤地端著碗酸梅湯,笑嘻嘻地將它遞到平嵐郡主面前。
天娘嘞,他們是不是瞎了?!
冉醉沒理笑的一臉燦爛的衛(wèi)謹,反而將視線掃過看熱鬧的人群,視線所到之處,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如林中的驚鳥般四散逃開。
原本人滿為患的院子瞬間清凈下來。
“真是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比阶淼馁N身婢女青映不屑地看著眾人慌忙逃竄的樣子,替冉醉接過衛(wèi)小侯爺遞來的湯碗。
“衛(wèi)謹,你天天往我這郡主府跑干什么?”冉醉挑眉瞅向衛(wèi)謹,有些難以理解。
這個人真是奇怪得很,自從那日被她當街暴揍了一頓之后,不但沒長記性,反而傷好了后第一時間又眼巴巴湊了過來,活像是一塊人形牛皮糖,她到哪,他就能跟到哪兒。
冉醉覺得,這個人多半是腦子有病。
“醉妹妹,小爺我這不也是怕你一個人在府中待著無趣,這才特意來陪伴你的么?!闭f罷,他還自以為帥氣地揮了揮手中那柄金光閃閃的折扇,露出了一個“英氣逼人”的笑容。
看的冉醉心中一陣惡寒。
“多謝衛(wèi)小侯爺關(guān)心,我在這郡主府里待得挺好的,每日有人陪我舒活筋骨,一點也不覺得無聊?!闭f罷,她又對他溫和一笑,‘苦口婆心’地勸道:“衛(wèi)小侯爺以后還是少來吧,不然哪天我舒活筋骨的時候不小心誤傷了你,那可就不好了?!?p> 衛(wèi)謹看著那明明很溫柔的笑容,突然覺得身上的傷口又有些隱隱作痛。
不過也許衛(wèi)謹這人真是缺根筋,就算冉醉對他態(tài)度再不好,再不搭理他,他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是以這段時間下來,冉醉被他磨得煩不勝煩,后來就干脆選擇性無視。
“醉妹妹…”
“衛(wèi)謹,你能不能別這么叫我?”冉醉一聽這句‘醉妹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叫你什么?”衛(wèi)謹一臉委屈。
冉醉揉了揉太陽穴,道:“除了這個別的隨便?!?p> “那要不我叫你平嵐妹妹?還是嵐妹妹?”他試探性地問道。
“.…..打住?!比阶碛X得,她不能任他再這么發(fā)揮下去。
“你就不能直接叫冉醉,或者平嵐?”
“別人都那么叫你,我也叫你名字的話,顯得多沒新意?!毙l(wèi)謹表示不樂意。
“那你想要怎么樣?”冉醉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
“不如,不如我叫你阿嵐吧?”他想了想,似乎覺得這個稱呼非常棒,還十分得意地重復(fù)了兩遍。
“阿嵐,阿嵐,怎么樣,這個名字好聽吧?”
“……”冉醉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竟然詭異的覺得,和‘嵐嵐’、‘嵐妹妹’、‘醉妹妹’這種稱呼比起來,似乎‘阿嵐’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她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jīng)快被衛(wèi)謹這個奇葩帶跑偏了。
見冉醉沒再反駁,衛(wèi)謹笑的更加張揚,配上他一貫愛穿的金色袍子和那柄金光閃閃的扇子,簡直渾身都充滿了一種既土豪又騷包的氣息。
這位衛(wèi)小侯爺?shù)钠肺墩媸且谎噪y盡。
忽視掉冉醉嫌棄的眼神,衛(wèi)謹繼續(xù)發(fā)揚人形牛皮糖特性,堅持不懈地湊了過來。
他神秘兮兮地問道:“你最近接連幾天都與人在臺上比試,是不是......在比武招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