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冉醉就收到了蘇子墨派人送來的信,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一張紙條更貼切,因為上面只寫了一個字:可。
冉醉有些哭笑不得,這人寫信的風格還真是同他本人一模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悶葫蘆。
這只說了一個字,什么時候行動,如何行動可都沒告訴她。
她扶額揉了揉眉心,招來府中幾名小廝,讓他們輪流去蘇府門口盯梢,若是見蘇子墨進宮就趕緊回來報信。
應該沒有人會比太子更了解冉昭帝,既然他都說可以,那八成就是沒問題。
直到第二日清晨上朝前,蘇府那邊仍然沒有任何動作,冉醉不知道他葫蘆里面到底賣的什么藥。
不過她向來都是好事之徒,哪里有熱鬧那肯定是要插上一腳的,他才不信今日蘇子墨會按兵不動,如此一想,她也無法繼續(xù)在府中安穩(wěn)地待下去了,干脆直接進宮去向皇后請安。
她昨日方才差人送了果醬,皇后此時見她入宮,心中十分歡喜,笑著拉起她的手與她說起話來。
“嵐兒今日有空入宮來看本宮了?”她打趣道,知道冉醉皮猴一般的性子,難得還能進宮來看看她。
冉醉笑道:“娘娘要是想見平嵐,派人通傳一聲就可以了,我就算是天大的事兒,也不及娘娘您重要?!?p> “瞧你這小嘴兒甜的,莫不是抹了蜜了?!被屎笮Φ?,“對了,昨日你差人送的那個‘果醬’,味道確實不錯,是你做的?”
冉醉一臉驕傲地拍拍胸脯道:“當然了,之前在臨境城的時候,我曾無意中看過一本書,上面就記載著果醬的做法,我覺得好玩,就記錄下來了。”
一提到臨境城,皇后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些疼惜之色。
“臨境城那般苦寒之地,也難為你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了,這尋常的京中女子,哪個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可你呢,明明是個金尊玉貴的郡主,卻自小生長在邊境,面對的盡是些戰(zhàn)場血腥,實在是苦了你了?!?p> 冉醉一聽,連忙搖了搖頭,“不苦不苦,您別看臨境城氣候不好,可好玩的東西也不少,那的人們十分樂觀積極,憑借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了許多神奇的事物,您知道嗎,冬天的時候,他們會把冰雕刻成各種各樣的模樣,那些冰雕晶瑩剔透的,在陽光下看著比水晶都要好看呢!”
“還有,舅舅一家對我都特別好,他們教授我武藝,同時還讓我讀書明智,平嵐覺得這樣的經(jīng)歷反而是一般京中女子體會不到的,我慶幸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覺得苦呢?!?p> 皇后目光慈祥,對她道:“虧得你這孩子心性樂觀堅韌,要是換做別人,恐怕抱怨都來不及呢,如何會像你這還覺得開心?!?p> 冉醉笑了笑,她與這京中大多數(shù)女子本就觀念不同,那些人覺得她不修邊幅、行為跳脫,她還覺得那些人目光狹窄無趣呆板呢,不過是生長環(huán)境不同罷了,在臨境的這些年,她是真心喜歡的。
她眉飛色舞地同皇后娘娘又說了許多臨境城中發(fā)生的事情,說道有趣的地方,皇后和一旁的金姑姑都忍不住被逗得輕笑,直到冉醉說得口干舌燥了,她們還聽得意猶未盡。
“嵐兒,你方才說這人參在地里長著,居然還會自己長腳跑了,本宮可不信?!?p> 冉醉道:“真是這樣的,平嵐可不敢騙您!聽說啊,這人參年頭久了,就會生出自己的意識,一旦有人想要把它挖出來,它就會瞬間溜得無影無蹤,所以有經(jīng)驗的挖參人都會隨身攜帶一根紅繩,在發(fā)現(xiàn)人參后立刻將其用紅繩綁住頭部,這樣人參娃娃可就超翅難逃,只能乖乖地落入口袋中嘍!”
皇后對金姑姑道:“你瞧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就跟親眼見到了一般?!?p> 金姑姑笑著回道:“奴婢覺得郡主殿下說得倒有幾分模樣,說不定是真的?!?p> “你們倆啊,就是合起伙來逗我開心。”皇后笑著搖了搖頭。
三人聊得正歡,便有宮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冉醉估摸著時間,那邊應該是剛剛下朝。
金姑姑看見跑進來的宮人,皺著眉道:“小六子,慌慌張張跑什么呢,娘娘面前也容得你失禮。”
名喚小六子的宮人忙跪下來道:“娘娘恕罪,奴才實在是有急事要稟告娘娘,這才有些著急?!?p> 皇后示意他站起來,對他道:“說吧,何事?”
冉醉也豎著耳朵,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今日在朝堂上,諸位大臣聯(lián)名向陛下情愿,懇請陛下允許太子輔政?!?p>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大殿中的氣氛瞬間由輕松轉(zhuǎn)為了凝重。
冉醉心道,太子若能夠成功輔政,自然是件喜事,可聽小六子這語氣,顯然不是來報喜的。
皇后沉聲問道:“陛下如何回應。”
小六子的聲音有些遲疑:“陛下...陛下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應允,只說容后再議,便吩咐下朝了?!?p> 皇后揉了揉眉心。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事情嗎?”
小六子又道:“下朝后,陛下還留了蘇大人御書房議事。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p>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被屎髶]了揮手,小六子連忙起身告退。
金姑姑見原本神色輕松的皇后此時又是一臉愁容,忙上前勸道:“娘娘,您也別太憂心,蘇大人一向與殿下交好,如今陛下留他議事,他定會替太子殿下說話的。”
冉醉也點頭附和道:“平嵐也覺得這事情尚有轉(zhuǎn)機,娘娘您放寬心,太子殿下這么優(yōu)秀,說不定陛下只是想在考慮一下,過兩日就會宣旨了呢。”
此時她也有些明白了,昨日她方與蘇子墨討論了此時,今日就有官員上奏請旨,這也未免太巧了些。
除非他們是刻意為之。
今日眾人上奏,冉昭帝雖不愿立刻同意,但也無法拒絕,他此時一定在糾結(jié),一方面希望太子能夠成長,另一方面,又怕太子太過于眾望所歸,威脅到他絕對的地位。
此時若是有人上奏彈劾太子,無疑是給了陛下一株稻草。陛下只有兩個選擇,一事將此事鬧大,懲罰太子,可這樣無疑會讓朝臣失望,至少在目前開來,太子他最合適的繼承人了,他就算提防太子,也不會讓他的名聲染上污點。
那就只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他會順水推舟,賜婚太子與孟婉月,不但得了個成人之美的好名頭,還能杜絕太子未來岳家勢力過大的隱患。今日朝臣請旨,冉昭帝恐怕自己也知曉,太子輔政是遲早的事情,不如同時借著這個機會,一邊打壓,一邊提拔,實在是個非常妙的法子。
對他們而言,也無疑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