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白狐
“嗯?”
一股熱流涌入鼻腔,沖暈了少年的精神,濕潤了他的眼眶。
瓦倫丁晃了下腦袋,盯著那團(tuán)雪白使勁眨了眨眼,抬手抹去快要掉出來的淚水,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
“嘿?!?p> 他嘴角一咧,回過頭來看向角徵羽,朝身后指了指。
“我好像看見有只狐貍趴在那兒,你看到了嗎?”
瓦倫丁抽了下鼻子,聲音微微顫抖。
一滴晶瑩自眼角滑落,流進(jìn)他咧開的笑容里,帶去苦澀。
角徵羽面無表情,盯著少年的眼,對他的動作視而不見。
霎時間,飄揚在溫泉上方的白霧消散的干干凈凈。瓦倫丁能清楚地看到鹿角少女眼中的冷漠,還有映在瑰紫虹膜中,露出笑臉卻在哭泣的自己。
好像在照鏡子,丑態(tài)畢露。
瓦倫丁咳嗽一聲,掩蓋住自己的尷尬。
他捂住嘴巴,盡力壓抑住心中的情緒,手指卻在微微顫抖。雙眼不停眨著,卻是沒有了直視角徵羽的勇氣。
溫泉上泛起淺淺漣漪,瓦倫丁緩緩轉(zhuǎn)過身,將視線放在那團(tuán)雪白上,動作僵硬得好似一具木偶。
仿佛這柄并為事實的“大錘”不僅砸暈了他的精神,還砸垮了他的身體。
在距離溫泉不遠(yuǎn)處的草地上,有一只狐貍躺在那兒,緊緊蜷縮著身體。
它生長著純白的毛發(fā),干凈的好似遠(yuǎn)處高山上的雪。巨大的尾巴遮住了狐貍的四肢和半個腦袋,整體上看起來就像個白毛團(tuán)子一樣。
但跟瓦倫丁記憶中那個無比熟悉的情景不同,面前的狐貍跟此時的他一樣,身體不停顫抖著,還不時發(fā)出淺淺的嗚咽聲,聽起來很是凄慘。
像針一樣,狠狠扎進(jìn)了瓦倫丁的耳朵里,扎進(jìn)他的心中。
帶來無比尖銳的痛,仿佛……
此刻在眼前哭泣的,是那位他疼愛一生,陪伴一生的姑娘。
“……小樂?”
沉默了許久,瓦倫丁依然沒有接受這個事實。但他還是嘗試著,說出了那個名字。
這么一個瞬間,他無比希望這只是自己的猜想,這只狐貍不會回應(yīng)自己的呼喚。
它只是角徵羽憑空捏出來的,無關(guān)緊要的小動物,跟那位純白無瑕的女孩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可是,幻想終究只是幻想。
能在此刻出現(xiàn)在瓦爾登湖,跟瓦倫丁扯上關(guān)系的狐貍,除了陳樂還能有誰?!
甚至他下意識叫出來的聲音和語氣,都跟“一鳳”一模一樣。
是那在漫長時光中養(yǎng)成的,早已無法改變的習(xí)慣。
話音落下,趴在草地上的狐貍不在顫抖。一只小小的三角耳朵突然立起,耳廓中還長有雪白的毛球。
它蜷縮在一起的身軀在此刻舒展開來,不再趴著,緩緩站立。巨大美麗的尾巴在身后高高揚起,狐貍抬起腦袋,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映入它視野中的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而當(dāng)瓦倫丁對上狐貍的視線時,他猛地抬手一把蓋住眼睛,不再去看。
那只白狐的眼睛很美,一只紅,一只紫。
它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自然不必多說。
少年嘴唇張開,牙齒緊咬。淚水從指縫中滲出滴入溫泉里,在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兩百年啊……
兩百年!
我陪了她將近兩百年,走完整個人生!
昔日只是在沖動中產(chǎn)生的喜歡早已被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填補(bǔ)成無比濃厚的愛情,堆在心里,扛在肩上。
那比最西邊的雪山還要高,比瓦爾登湖的結(jié)界還要堅固!
想要徹底放下這段感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誰能將山峰徹底移平?
誰能將神明的要塞碾成粉末?
當(dāng)你人生的另一半就是神明時,祂也會變得跟凡人一樣脆弱。
為了放下這段感情,我在桃花樹下站了不知道多少個白天黑夜,眼前只有無時無刻不在綻放的花朵,睡覺時夢中都是她,像年輕時那樣躺在草地上對視微笑,十指相扣……
這·根·本·不是遺忘,是懷念。
我忘不掉啊……
哪個有血有肉的人能忘記走進(jìn)自己心中的另一半?
往日與她相處的時光在此時不僅能帶來快樂,還有痛苦。
那些日子是美好的,當(dāng)下卻只能感受到無比寂寞的悲傷。
當(dāng)花瓣掉落那一刻,我封印了心中對她的情感,離開涂山。
終究是沒有放下。
逃避可恥,但有用。
因為陳樂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
心中的鎖只有靠這把已經(jīng)消失的鑰匙才能打開,不然只會被在藏在黑暗中,陪我會到泰拉,走完真正的一生。
也許我會在跟拉斐爾和邢一凰相處時想起那位站在桃樹下的潔白少女,但也不會有多大感觸。
眼前的人更值得我去愛。
可為什么……
為什么你又回來了啊?
非要在我下定決心后才出現(xiàn)嗎?
就一定要逼我走到絕路嗎??
瓦倫丁緩緩放下手臂,垂在身側(cè)。他抬頭望天,眼淚模糊了星空,什么都看不清楚。
嗷嗚!
狐貍的叫聲在耳畔響起,少年低下頭顱,看向不遠(yuǎn)處的它。
那只白狐的態(tài)度并不友善,身體低伏利牙盡現(xiàn),尖銳的爪子緊緊抓住地面,喉嚨中不時發(fā)出低沉的吼聲。
它心心念想的人是一鳳,不是瓦倫丁這個頭頂長角的矮小少年。
雖然在涂山的神話中這幅形象屬于最高神“軒轅”,但此刻陳樂已經(jīng)變成了狐貍不再是人形,那些東西不記得也是很正常的。
“我是一鳳啊,小樂……”
瓦倫丁抹掉眼淚擠出一個微笑,向白狐伸出手。
“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
他的模樣在瞬間變成了那個有些冷漠的路癡少年,那個對陳樂來說最刻骨銘心的形象。
少年少女在森林中相遇,一見鐘情。
他們相戀、冒險,手牽手踏遍整片大陸,最后回到家鄉(xiāng),走進(jìn)婚姻殿堂。
突然的變化讓白狐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被失而復(fù)得的欣喜沖得一干二凈。
它雖然跟陳樂獸型長得一模一樣,但似乎有是只真正的狐貍,并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對勁,一個跳躍就撲到了瓦倫丁懷中。
當(dāng)那團(tuán)久違的柔軟和毛絨觸感與自己肌膚親密接觸時,瓦倫丁又哭了。
少年緊緊摟住懷中的白狐,心中只剩下了它。
淦他媽的遺忘。
去世了都不愿離開,殘魂化為獸型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看到我消失了還會哭泣……
忘了這樣的女孩就是罪!
瓦倫丁沒有想以后怎么辦,他只知道自己不會再忘記她了。
永遠(yuǎn)不會。
左手型加百列
1.咕的越久,想好的故事就越生疏。下次更新在明天或者后天,跟兩位女主辦完正事就結(jié)束了。 2.接下來應(yīng)該是一段較短的羅德島本艦內(nèi)容,然后就該去汐斯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