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都躺在血泊中,而鮮紅的血液在空氣氧化下變得腥臭、暗紅,看不清另外半邊臉。
救護(hù)車撞開人群,抬著擔(dān)架的醫(yī)護(hù)人員上前,仔細(xì)檢查后,無奈地?fù)u搖頭。
人群中一位高俊帥氣的男人失落地站起身,慌亂中拿出手機,手機像不聽話的孩童,在手中翻騰幾下才拿穩(wěn),男人臉色暗沉,一下一下重重按下電話號碼。
“老康,佳佳出車禍了,你家附近的超市門口?!瘪T杰帶著哭腔的話音剛落,兩滴熱淚就不自由的流下。
馮杰不懂他們之間相敬如賓的感情,只知道這個女人多年前為了康奕失去子宮,散失做女人的資本。
從此,康奕承擔(dān)所有責(zé)任,默默守護(hù)著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一直都是溫婉大方、細(xì)心體貼、善解人意,心疼康奕,無私照顧這兄弟,眼神里對兄弟的愛慕從不掩藏。
只是康奕,真他媽不是東西,從不碰人家,也不趕人家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生活在一起三年。
這三年的每一個孤苦寂寞的夜晚,童佳都一個人默默承受下來,她從不會表露出一分的失望或者心寒,還是無怨無悔的愛著男人。
馮杰只是看到表象,并不知道內(nèi)情,所以一直誤會兄弟。
每次與兄弟對峙,為童佳鳴不平,康奕都是沉默或者無奈地嘆息,除了那晚掏心掏肺的爭執(zhí),他從沒發(fā)現(xiàn)康奕心中對于完美追求得如此苛刻。
甚至可以說有??!
馮杰此時看到女人躺在地上,狼狽、凄涼、孤苦,就像這個女人在康奕身邊的三年一般,也是這樣的處境。
馮杰深呼吸一口,揚起頭,使勁擦拭干凈那無用的淚水,凄苦地仰視天地,沉痛思考人生的初始。
寧冰兒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偏著頭,悄悄偷看這個男人,和上一世一般,還是這么俊美!
馮杰,我終于又看到你了!
你還好嗎?
你們?yōu)槭裁磥肀牵?p> 那晚我的血樣是你幫我化驗的嗎?
......
寧冰兒看一眼地上刺眼的白布,嘆息一聲,低下頭,無聲地痛哭著。
康奕正在詢問這兩天刀疤臉的情況,接到電話,整個人僵硬地怵在那,手中的資料從手中滑落一地,整個人像按下定格鍵,一動不動。
他大腦完全蒙了,車禍?
又是車禍?
這真是無妄之災(zāi)!
慌神后,撒腿就跑。
小五張大嘴巴,一臉驚奇地看著老大飛出辦公室,兩條濃黑的大粗眉懸在門頭,比發(fā)怒的張飛還要傳神有情。
在小五眼里,康奕沉穩(wěn)、莊重,絕不會冒冒失失。
而今天,他的反常,他的落魄,讓他特好奇。
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隊長怎么了?
小五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著那抹俊朗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而嘆息。
交警已經(jīng)到位,勘察現(xiàn)場,做筆錄,遣散無關(guān)人員。
女司機的老公火急火燎地趕到現(xiàn)場,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才拿到駕照就敢上路,你不會自信過頭了吧,這次好看了,你說怎么辦?”
女司機本來已經(jīng)很惶恐,忽然被男人這么一罵,狠心地擦拭干凈淚水,叉起肥腰,義正言辭的和男人對吵上。
口水仗已經(jīng)淹沒交警的詢問聲,夫妻二人從推卸責(zé)任到互相人身攻擊,最后兩敗俱傷地抱頭再次痛哭。
年輕交警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對搞笑的夫妻,互相傷害,互相埋怨,呼吸打擊。
或許這才是中國夫妻正常的相處模式,只有在互相傷害、挖苦、踐踏中找到自己閃光的地方。
“好了,吵夠沒?”交警放下筆,一本正經(jīng)的喊道。
寧冰兒嚇得呆呆地看著這個年輕交警,方形的臉龐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寬扁的額頭不算飽滿,黝黑的皮膚帶著一種干練和老氣。
帥氣這個詞確實不適合用在他的身上。
小交警輕咳一聲,溫和問道:“可以繼續(xù)錄了嗎?”
女司機滿臉焦慮地看一眼男人,心底的害怕讓她再次退縮,想逃想依靠。
男人順勢握緊她的手,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莫大地鼓勵讓她不再顫抖,正視小交警那雙自帶威嚴(yán)的眼眸。
女司機終于冷靜下來,淡定地回答交警的問題。
中國的大多數(shù)夫妻都是這般可愛,一邊爭吵,一邊傷害,一邊療傷,一邊舔血。
這樣的相處模式,很溫暖,很有愛,很真實,寧冰兒羨慕地仰著頭看著這對夫妻一起直面困難。
寧冰兒轉(zhuǎn)頭看到馮杰盯著自己,那種眼神里夾著著仇視、敵對、驚訝、好奇,各種復(fù)雜的情愫交融在一起,微瞇著眸子看著這個眼熟的女人。
她怎么在這?
她也住在這附近?
寧冰兒咂巴著大眼睛,沉悶地眼眸里滿是委屈和無奈。
這一世,他不認(rèn)識她。
他為什么對我會有這么大的敵意?
我哪里做錯了嗎?
寧冰兒被馮杰看得渾身不自在地低頭審視一遍自己,最后很無奈的又看著他。
四目相對少了男人看美女的柔情,多了幾分威嚴(yán)的好奇。
馮杰,康奕最好的哥們,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竟然對我這般仇視。
寧冰兒在心底冷哼一聲。
寧冰兒仰起頭,淚水止不住地流,她使勁睜大眼睛,幽暗眼底透著的都是遺憾。
她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可還是無能為力。
馮杰失魂落魄地拿出煙,用力狠狠吸著,吞云吐霧的模樣看不出一個醫(yī)生應(yīng)有的精致。
蹲著地上蕭索的背影看著有些凄涼,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地上的白布,似乎想確定是不是眼拙?看岔了!
其他看客紛紛撤退,帶著惋惜,帶著沉重的痛心,帶著好奇,慢慢撤離。
只有寧冰兒,傻傻站在原地,虔誠地祈禱著什么,蒼白的小臉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萎蔫的垂著頭。
“小姑娘,這是案發(fā)現(xiàn)場,請回避!”民警開始驅(qū)散人群,小聲提點這個癡楞的女人。
冰兒機械地移動步伐,而眼睛一直看著這塊白布,兩行熱淚洗刷著臉龐。
她想等著康奕的到來,想安慰他,想給她一絲溫存。
她心里擔(dān)心的依然還是康奕。
情敵死亡,她取勝,這樣的方式她不屑。
她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點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