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鈴原本還在問阮梓遠:“這幾天吃得還好嗎?”又有些憂心地問夏驚雁:“梓遠阿姨沒讓你餓肚子吧?”又提醒她:“要是梓遠阿姨忘了,你就幫著提醒提醒她啊?!?p> 夏驚雁笑著點點頭,又小小地在婆婆面前維護了一下阮梓遠:“婆婆,阿姨其實很細心的。”
阮梓遠便在一邊插話道:“唉,原本有位漂亮的小姐姐隔三差五就會來投喂我,如今也不知被誰拐了去?!?p> 阮梓遙偏頭睨她一眼,她就湊上來討好地笑一笑,問:“哥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準備什么時候結(jié)婚???”
真是越問越遠了。阮梓遙空出一只手輕輕敲了一下阮梓遠的額頭,但竟又無奈又極為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唔,希望能盡快吧。”
桌上一圈人都笑開來。
何曙雪今天晚上睡得不太好。
她明天要去上班,本來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下午已經(jīng)睡過一場覺了,夜里閉著眼翻來覆去,總不能入睡。
何曙雪嘆了口氣,一翻身坐了起來,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零點了。
她捧著手機發(fā)了會兒呆,看著屏幕由亮轉(zhuǎn)暗,最后黑著屏躺在她手心。
她又把屏幕摁亮了,調(diào)到與阮梓遙的消息界面,往上翻起了消息記錄。從一開始的“晚安”,到后來的個人簡介,再到后來的聚會邀約,不知不覺間,她與阮梓遙的消息記錄又已經(jīng)攢了不少了。
最后兩條消息是他們倆今晚互道的“晚安”,阮梓遙發(fā)來的是語音消息,她回的文字消息。
何曙雪鬼使神差地又點開了那條語音消息,半天沒聽到聲音才想起來,自己手機開的靜音模式,耳機也還被放在一邊的床頭柜上。
但她也沒再去拿耳機,只是屈著膝,一手撐著額角,退出消息界面,點開了相冊。
這些年來,何曙雪雖然換過手機,但里頭一些照片卻一直保留著,有一些時間已經(jīng)有些久遠了,是她高中時候的照片。
她點開那個充滿回憶的相冊集,一路翻下去,里頭的每一張照片,她幾乎都能說出來歷——在X省讀大學的那些年,她沒少一個人縮在被子里看這些照片。
照片里不可能全是阮梓遙,但阮梓遙的出境率確實很高——他們倆從高一上學期就開始同桌,后來分到一個班,也被阮梓遙以各種理由繼續(xù)將同桌關(guān)系延續(xù)了下去。
何曙雪把照片又完整地翻了一遍。正要退出來時瞥到了另一個相冊集里的某張照片,她皺了皺眉,點進去,猶豫了兩秒,還是把照片刪掉了。
放下手機,再翻來覆去了一會兒,總算是睡著了。
可阮梓遙來夢里見她了。
她還是成年人的模樣,但阮梓遙是八九年前的阮梓遙。
阮梓遙正趴在桌子上做題,她探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寫了答案的都是在題號前畫了記號的題。大概又是自己給他圈出來讓他好好做一做的題型吧。
何曙雪從小到如今早養(yǎng)成了習慣,不會在別人做題的時候打擾人家,于是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與他相鄰的那張座椅上,等阮梓遙把這份題做完。
沒過多久,阮梓遙就收了手,有些蔫蔫地把習題集遞給何曙雪,吐槽道:“不就是拉著你一起去跑步了嘛,干嘛對我這么狠心,你看看這題,是我該做的題嗎!”
再然后,畫面一轉(zhuǎn),兩人來到了學校操場上。正值夜晚,隱約的蟬鳴聲在耳畔此起彼伏,而略一抬頭,就能望進臨市漫天的星海中。
何曙雪懷里抱著本書,正繞著操場慢慢走著。
身后突然跑過來一個人,是阮梓遙。他輕輕撞了一下何曙雪的肩膀,又一伸手把她懷里抱著的書抽了出來,頂著一頭被風吹散的亂毛,笑嘻嘻道:“說好了我做題你跑步的,怎么一直走呢。等價交換一下是不是說我下次也可以對著答案抄了啊?!?p> 什么歪理。何曙雪本要反駁,但似乎下一秒場景又變了,他們倆一起靠在操場邊的一棵大樹下,漫無目的地談天說地。
她好像是聊著聊著有些困了,正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聽阮梓遙亂侃:“何老師,我跟你講,那天我送你的那罐子糖,是我好不容易才挑出來的,我仔細看了看,覺得那里面的配色最均衡!”又喋喋不休地說:“我這次不和你搶了,你看我作業(yè)做得好就獎勵我一顆唄,就要黃色包裝的那種,其他的不要!”
她便把頭往另一邊偏一偏,一副不想聽他聒噪的模樣,嘴上含含糊糊地說著:“你還敢說作業(yè),昨天最后那道題我是不是給你講過?你都沒做出來!”頓一頓,又說道:“我想睡一會兒,你先別說了……”
于是阮梓遙的聲音又逐漸遠去,直到再聽不見。
可下一刻,她又站在了玉零公園迎風坡的臺階上,被阮梓遙從身后環(huán)抱著。阮梓遙附在她耳邊,伴著安靜又喧嘩的風聲小聲對她說:“我沒要跟你談戀愛,我是要娶你?!?p> “叮鈴——”
有些尖銳的鬧鈴聲響起,何曙雪猛地從夢中驚醒。她睜開眼,外頭還是暗沉沉的一片,路燈還未熄滅,澄黃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灑下斜斜的一條光暈。
何曙雪揉了揉眼睛,把被子拉起來一些蓋住腦袋,緩了緩心情,長舒出口氣。她剛醒時,那個夢還不妥協(xié)地繞在她腦海里,讓她一瞬間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頭痛得很,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頭掙扎繞騰。
今天周一,她該早起去上班了。
她又抬手揉揉額角,下了床去洗漱了。
可能是昨天才和阮梓遙說過那些話,晚上入睡之前又翻了那些照片,所以才夢到了那些似真似假的事吧。
等她坐公交到了學校,準備好開始工作,手機卻一震,屏幕上抖出一條消息來。
何曙雪趁著屏幕亮起,偏頭瞥了一眼。
上頭掛著一句話:“我在臨市出差,可以見一面嗎?”
何曙雪拿過手機,在輸入框里輸入:“不方便,算了吧。”卻一直沒有摁下發(fā)送鍵。
最后她還是將那句話刪掉了,重新把手機屏摁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