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花屋的第一個客人
洛嘉小姐的花屋開張十多天了,一個客人也沒有,韓隨每天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理得很精細(xì),他總是說那些花草是有靈性的,能說話會唱歌,他每天都跟它們聊天,這些花草才長得這么的水靈。
夜晚的時候,他還是喜歡去墓地,只是不會再等天大亮的時候回來,認(rèn)識他的人都說韓隨自從搬離那座破舊的小樓,人也變得正常了。
只有鄧伯,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蛟S是那天他開車撞他們的緣故吧,他總是會在洛嘉跟前說,“一個月好幾千塊養(yǎng)個閑人也就罷了,只怕將來會變成一只狼呢?!?p> 洛嘉卻不這么認(rèn)為,她知道他性格孤僻的原因,就像她小的時候,因為太聰明總覺得沒有人是可以跟自己是一樣的,對于自己眼中的平庸之輩不屑往來,內(nèi)心孤傲,不合群。長大了以后,逐漸收了鋒芒,知道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讓別人一眼看出來的,才逐漸接納了一些人。現(xiàn)在的韓隨,實際上就是沒有長大的自己。
她對韓隨很照顧,明里給他的工資跟家里請的工人一樣,暗地里還給他一份打理花屋地工資。韓隨對于報酬沒有什么要求,她給多少,他也不推辭,是真性情。
自從掛了牌子,韓隨每天八點準(zhǔn)時開門營業(yè),不管有沒有客人,晚上八點關(guān)門打烊,規(guī)律得很。洛嘉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待在偌大的后園子里,沒事就帶著將軍往花屋跑。
這天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她正在跟韓隨正聊東面的那口井,問他井中的紅色是不是王曉紅的裙子,韓隨說事情他已經(jīng)處理好了,讓她放心。
“那東西你沒看見,也不知道?!表n隨最后交代說。
他既這么說,洛嘉也不好再追問什么,正百無聊賴之際,門口走進(jìn)來一個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不是說她年齡小,而是個頭不大,精瘦的,頭發(fā)全白了,臉上有些許老年斑,不太嚴(yán)重,看來平時很注意保養(yǎng)皮膚。老太太穿的也干凈利落,藍(lán)色的唐裝前襟和袖口都繡著蘭花兒,下身穿著黑褲子,像是綢子的,鞋子也是黑色,鞋面上也繡著同樣的蘭花兒。好精致的老太太。
老人走過花墻,進(jìn)得門來,并沒有東張西望,而是沿著青磚鋪地小路徑直像他們走來。
“這里是姓洛地人家開的鋪子嗎?”
“是的,您老是來找人的嗎?”洛嘉迎了上去。
“開門做生意,來的自然是客人。”老太太頭腦清晰,說話也很利索。
她把老人讓到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把桌上的茶盅燙了給她倒了杯白茶,“您老先喝杯茶,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p> “掌柜的呢?你把掌柜的請出來。”
洛嘉說我就是。
老太太仔細(xì)打量了她一會,說“像,像,真像。”接著從上衣的衣襟下的小口袋里摸出一千塊錢,雙手?jǐn)偲搅朔旁谑郎?,“我來是求一件事。?p> 看著老太太慎重的樣子,她一下子蒙了,她開的是花屋,自然所有的業(yè)務(wù)都跟花草有關(guān),怎么今天這第一個客人不是買花,卻是求事。莫不是這老太太糊涂了?看著不像啊。
“老人家,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們這里是花屋。”
“知道,知道,以前這里也叫花屋。”
以前?什么時候?洛嘉現(xiàn)在徹底懵圈了,只聽鄧伯說這里以前是洛家長工住的地方,什么時候也有人在這里開過花屋?
“我們這里剛開張沒幾天,您老說的以前是什么時候?”
“九十年前,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姑娘,經(jīng)常來這兒,這里的主人啊,跟你張得一個樣,我還沒老眼昏花呢,不會認(rèn)錯人的?!?p> “九十年前,您老高壽啊?”
“一百零六了,不過我只跟說,”老人神秘地說,“我跟別人只說我九十六,年年九十六,上了百歲,我怕閻王爺收我?!?p> 沒想到這小老太太還挺迷信。洛嘉問老人,九十年前這里就像這樣嗎?老人說差不多,只是那時候的花比現(xiàn)在茂盛,“連門口的牌子都一樣的呢,那是個什么木的?現(xiàn)在都還好好的。”
牌子也是一樣的,那就是說字也是一樣,那牌子就是一般的梨花木,因看著它色澤黃潤,材質(zhì)細(xì)密,紋理柔美且有一股沁人的香氣,才拿來做花屋地招牌,就算這木不會腐爛,可那上面的字是韓少逸寫的,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太太在九十年前看的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寫的招牌。
這是個什么劇情?穿越了?她才不信那些狗血電視劇上演的,動不動穿到古代去,不是當(dāng)個公主就是嫁個皇帝的,好像歷史的長廊就是他們家的客廳,想到哪就到哪兒。
現(xiàn)在她可以肯定這個百歲老人看似明白,其實已經(jīng)糊涂了。可總不能把一個老人轟出去,尊老愛幼她還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老人就像孩子,得哄。
“老人家,您九十年前來這里也是買花?”她想九十年前老人還是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喜歡花兒,那是肯定的。
“那時候我哪兒有錢買花兒,我來是找這里的主人問事。那時候我爹娘給我許了個人家,是個財主家小少爺,臨過門的時候,聽說小少爺惹了禍,欺負(fù)了他們家的一個丫頭,后來那丫頭失蹤了。丫頭的父母就把這家告進(jìn)了衙門,可那小少爺說他沒有做過,家里的丫頭是跟人私奔了。我怕自己嫁錯了人,就來這里問,那少爺人品怎么樣。”
“結(jié)果呢?”洛嘉聽著好奇,這老人不像是糊涂的,倒像是在回首往事。
“后來洛小姐告訴我那丫頭是被少爺欺負(fù)了才跳了河,連尸首在哪兒都知道,丫頭的父母把女兒從河里打撈上來,抬到衙門去,那家少爺認(rèn)了罪,我爹媽才給我取消了婚事。不然我哪能嫁給我老伴這么好的男人?!?p> “您是說原先這里的也是姓洛的小姐?”她糊涂了,九十年時間對一個人或許很長,但對一個家族卻是很短的,寫在紙上,不過兩三行,她怎么沒聽父親說起過家族里還有這么一個神奇人物呢?回去淺草的家里,一定要好好問問。
“您老今天來是想解決什么問題呢?”想最后確定老人是否真正的頭腦清晰,不妨問問她今天來的真正原因。
“我是來找我曾孫女兒的?!崩先苏f,“曾孫女丟了好些天了,他們沒一個告訴我,怕我這個老太婆吃不消,受不了打擊,每個人都瞞著我,今天有人問我,我曾孫女找到?jīng)]有,我才知道她丟了?!?p> 她剛想問老人她曾孫女叫什么,韓隨從后門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借一步說話。她跟著韓隨來到堂屋,韓隨壓低嗓音說,“你知道這老太太是誰嗎?”
她搖了搖頭,接著說,“本來問不敢確定,不過看你剛才神神秘秘的樣子,我想她說的那個曾孫女應(yīng)該是王曉紅吧?”
韓隨說是的,“別看這老太太一百多歲了,耳不聾眼不花,身體倍兒棒,你看的沒,走哪兒都拿著佛珠,沒事就去廟里,是我們這里出了名的老人精。”
“你先別管她是什么精,你只告訴我,那天井里面的……”
“是王曉紅,我當(dāng)天晚上就轉(zhuǎn)移了,放那里遲早是個麻煩?!?p> “你把她放哪里了?”
“怎么?你還想高速那老太太準(zhǔn)確的地方?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韓隨急了,對于自己的事他可以天高云淡,置身事外,也只有對洛嘉,他的情緒才會有所波動。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jī)會嗎?王曉紅的死雖然不是你干的,但卻跟你也脫不了關(guān)系,所謂‘我不殺伯人,別人卻因我而死’,怎么也先讓她家人找到,入土為安吧?!?p> 韓隨說你既然考慮好了,那就告訴她吧,只是這老太太精明得很。
洛嘉問清楚了王曉紅的具體位置,對韓隨頑皮地一笑說:“虧你想得出,看我的吧,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