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水靈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從八歲開始,她就學會隱忍,學會自己舔舐傷口,所以,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如此狼狽的一面,這是她唯一的尊嚴!
看著散發(fā)膿臭,布滿土黃色濃液的布料,紀水靈心中一狠,拽著猛然一撕。
撕裂般的疼痛讓紀水靈身體卷縮,雙拳緊握,張牙咧嘴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就連指甲陷入肉中的疼都沒有感覺到。
好在這種疼苦只是一時,不然紀水靈非得為自己的行為哭死。
撤去布料的傷口,露出白里泛紅的嫩肉,上面摻雜著血和黃色液體的混合物,鮮血重新從傷口冒出,匯集一起,順著白皙的肌膚流下。
紀水靈虛脫地趴在床上,看著手心被指甲刺破的兩道深印,嘴角微微勾起。
“哥,你快點!”柳余生拽著柳懷生踏進門檻,看見端坐在床上的紀水靈,震驚地張大嘴巴,一時之間竟忘了原本要說的話。
“沒有經(jīng)過你的同意就剪了你的衣服,確實是我的不對,不過我會賠給你的?!彪m說紀水靈不是紀家的孩子,但確實是在紀家待了十幾年,很多涵養(yǎng)早已那段時間中形成習慣。像這種事情,人家好心借衣,卻未經(jīng)同意私自裁剪,本就是她的錯,道歉什么的,都是應該的。
柳余生看著對他一臉笑意的紀水靈有點反應不過來,要不是她的臉慘白如紙,額頭還有細汗,柳余生真懷疑他剛才看到那般虛弱的她都是幻覺。
不過仔細瞧瞧,發(fā)現(xiàn)她還挺漂亮……
呸!呸!呸!我才不會承認這個丑女漂亮!
“你趕緊把臉轉(zhuǎn)過去,我怕再看我會吐出來!”柳余生嫌棄地直擺手,好像再多待一分鐘都是對他的一種折磨。不過仔細瞧瞧,便能發(fā)現(xiàn)他耳朵有些發(fā)紅。
“……”紀水靈目光直視柳余生眼睛,笑意越發(fā)明顯。
不知為何,看著她的眼睛,柳余生心中竟升起一絲恐懼,如同被天空的雄鷹盯著一般。
“看什么看!我說的不對嗎?你長這么丑也好意思出來嚇人,還說賠給我衣服,你拿出錢給我看看。”柳余生瞪著眼,氣勢十足。無論如何,在這女人面前,他才不會露出一絲膽怯,那樣簡直太丟人了!
呵!如果不是因為柳懷生救了她,紀水靈保證,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柳余生打得連他爹娘都不認識。
紀水靈轉(zhuǎn)過身,懶得和弱智兒童一般見識。
“余生,別這樣,人家好歹是個姑娘家,怎能說話如此直白?”柳懷生把熱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對了姑娘,之前匆忙,你的銀錢還在我身上?!?p> 柳懷生從袖口掏出錢袋放在紀水靈腿邊,倒不是他失禮不遞給紀水靈,而是他知道她的手受了傷,不方便。
“……”柳余生,突然覺得臉有點疼…
雖說柳懷生是幫她說話,但任憑紀水靈怎么品,都覺得他的話有些別扭。
直白?他這意思是贊同柳余生的話?同意她丑?
……
想她現(xiàn)代豪門名媛,貴族學院?;?,盡然淪落到被人說丑的地步??!不過,這張臉到底是有多不堪入目,竟然連柳懷生這樣溫雅的人都看不下去。算了,明天找個機會看看吧。
“哥,這個時候你還偏袒她!等會爹回來,我一定要告訴爹,你為了救她,把咱家的錢都用光了!我就不信,你還不聽爹的話!”柳余生撇撇嘴,氣哼哼地轉(zhuǎn)身背對柳懷生。
“余生…對不起”柳懷生看著瘦若柴骨的弟弟,內(nèi)心十分慚愧。
如果去年科考他上榜了,父親是不是就再也不用為吃食和銀子擔心了?余生是不是也不會這般無理,這般心無憐憫?可這世間沒有如果,一切都怪他沒用,怪他還不夠用功!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一定上榜!
柳懷生握緊雙拳,目光直視門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紀水靈揉揉鼻子,在一旁聽得尷尬。要不是因為身體沒力氣,她肯定出去透透風,等他們吵完了再進來。
唉,真是一點都不顧當事人的顏面。
“其實……”
“你閉嘴!”
紀水靈本來想說,其實今晚可以吃烤雞,銀子也可以送給他們,奈何剛張口,就被柳余生截斷。
柳余生瞪向紀水靈,眼神充滿恨意。
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為什么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點出現(xiàn)!如果她不出現(xiàn),家里根本就不會有如此困境!想到一個月后的那個日子,柳余生不由握緊拳頭。
“哥哥你每次都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赡闶裁磿r候能改改救人的毛?。俊绷嗌壑橄蛏峡?,強忍住眼淚,話語中滿是這些年來對柳懷生的失望。
“算了,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在你心里,只有你的大義,你可曾想過事實并非你看到的那樣?”似乎是想到什么,柳余生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嘴半張開,想表達什么??勺詈?,他什么也沒說,頭也不會地跑了出去,不愿在屋里多待一秒鐘。
柳懷生抬腿想要追上去,可一想到紀水靈的傷,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柳懷生有些歉意地看向紀水靈,“對不起水靈姑娘,家弟還小,說話有些傷人,你不要在意?!?p> “……”
安靜的氛圍,讓柳懷生有些尷尬,奈何余生說話確實過分,人家有些脾氣也是人之常情。
“我還是先幫你清理傷口吧”柳懷生擰干熱水中的帕子,走到紀水靈右側(cè)。
紀水靈右臂上包裹著厚厚的一層藍色布料,柳懷生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帶紀水靈回來時,她穿著的衣服布料。在隔壁大嬸給她換下來后,就隨意的放在房子的角落,因為他一直在忙,一時忘記處理了,沒想到竟然被撕碎包扎傷口。
“水靈姑娘,先解開吧,我好為你清理傷口?!?p> “……”
遲遲沒有等到回答,柳懷生有些疑惑地看向紀水靈,“水靈姑娘?水靈…”
“啊?”紀水靈回過神,神情迷茫。
不知為何,看到紀水靈如此表情,柳懷生心中送口氣,或許是因為剛才的她只是出神,而不是生他弟弟的氣。
“呵~”柳懷生淺笑,“我剛才是想讓水靈姑娘解開這布料,我好幫你清理傷口,水靈姑娘想什么這么投入?”
“沒什么,就是在想怎么才能找到姐姐?!奔o水靈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解開布料。
柳懷生拿著毛巾的手微微握緊,“……其實,水靈姑娘可以養(yǎng)好傷再走,不必在意家弟的話,他小時候也是很心善得,只是不知為何,在八歲那年從神廟回來突然就變了”
說起這件事情,柳懷生也是非常疑慮,他記得那年柳余生回家時就像失了魂一樣,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說什么是他害了娘親,直到三天后才恢復正常,只是性格卻是與之前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