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男子聽見荀鳳的呼喚,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如炬,猛地站起,從袖間抽出一條寒鐵尖刀,仰天拔刀,刀光在清冷的月光下更顯冷寂……
荀鳳見此,會意地點點頭,彎腰拾起陳慕謙丟下的刀,平舉在胸,刀尖向地,目光炯炯,直望林中的男子,輕道聲:“來吧!”
龍鑒輕揮刀刃,以足尖點地,一躍而起,一手緊持寒鐵刃,一手高舉,攀住頭上那支鉤著一輪殘月的高枝,反手一轉(zhuǎn),手腕用力,依著騰飛帶來的慣性在空中劃過一道黑影,直沖荀鳳上空,將刀舉過頭頂,直朝荀鳳刺來。
荀鳳低垂著頭,微閉雙眼,傾耳以聽頭頂風聲,望后一閃,同時直身拔刀,擋在胸口,向風聲瑟瑟處盡力一揮,“鐺”的一聲,刀尖處在空中迸出一串火花,接住了龍鑒從空中刺下的刀刃。
荀鳳倒提刀刃往上空一甩,手腕發(fā)力,虛晃一刀,刀尖向前,鋒刃倒向后揮去。
龍鑒在空中,只防著荀鳳迎面一刀,卻不知荀鳳虛刀以假亂真,向身后砍去,自己又剎不住腳,只好借寒鐵刃被荀鳳刀擊,刀尖向左,手臂用力,將重心壓到刀刃之上,向左微傾,刀尖觸地的一瞬,向左點起凌波微步,在平地里劃起一道黑色旋風。
荀鳳手起刀落,卻只削下龍鑒衣角一寸之布,環(huán)顧四周,不覺龍鑒已閃至他身后,將刀尖捅入地下,一腳踏在身旁的一棵枯木上,手快速松開刀柄,在空中轉(zhuǎn)過半圈,手再緊握刀柄,鞋尖在空中一閃,準確地觸在荀鳳握刀之手的上端,輕微用力便將荀鳳手中的刀踢出,荀鳳的手沒有一顫,甚至沒有一絲肉體的接觸,龍鑒便輕松將荀鳳繳了械。
落回地面,龍鑒借力拔刀,向上一抬,刀尖直抵荀鳳咽喉……
“我輸了……”荀鳳道:“數(shù)年未見,龍鑒兄武藝大有長進!”
龍鑒笑著放下手中的刀,道:“這幾年來在北越這里混,沒點武藝還真不行,這兒的人可不比我們南朝,這里的人一個個武藝極強,初來之時,我還讓個女人給揍了一頓呢!”
“呵呵,不過,要是我的鐵鱗鞭還在,我也不會敗得這么慘……”荀鳳嘆了口氣道。
“怎么了?鐵鱗鞭現(xiàn)處何處?”龍鑒有些吃驚——他知道,當年為煉此鞭,荀鳳跑遍了八十里山頭,尋得上好鐵塊百余片,取其精華煉得七尺長鞭,此鞭以十年老蛇皮也芯,嵌以五色鐵石,光彩照人,銷鐵如泥。荀鳳極愛此鞭,非是重大事件,決不輕易動用,聽到他的語氣如此沉痛,想必,是出大事了。
荀鳳搖搖頭,道:“比起我個人,主公的信件更為重要?!?p> 說著,從衣底抽出一份黃封密信,荀鳳輕抖手腕,將信抽出,扔在地上。
龍鑒吃驚地問道:“鳳奕兄,這是為何?”
荀鳳笑著,用腳塵點起信紙,下手猴子撈月,持住信紙一角,甩手一抖,信紙展開,只見紙上寫有四字“近來可好”。
“這不是信的內(nèi)容,南楚那邊對邊境緊察,此信,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避鼬P道:“主公的信,在這兒。”
說著,荀鳳打開了信封,黃封紙上寫滿了司馬晦細密的蠅頭小字,內(nèi)容為——
慕謙,近來可好,自建鄴分散,已近百日,聽北越線人說你拜了將,也好,在北越混好,將來我司馬氏后人會向北行的——正如你信中所言,南楚形勢不容樂觀,我在閩中,便也是虎臥荒丘,龍困淺灘,這一生怕是出不去了。
我與荀始商議好了,一切皆按你說的辦,這個計劃雖有些不切實際,甚至有些荒唐,但這一又是唯一的出路。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取得上古利器,再突破這么嚴密的江防北上,真替彧兒感到當心。
自初春以來,身體愈加虛弱,建鄴一戰(zhàn)耗盡氣力,來日顛簸,胸口隱隱作痛,昨夜伏案作書,突嘔血數(shù)口,蓋離大去之期不遠矣。
另附,族弟龍鑒想必在你身旁,形勢有變,讓他先別回來了?!抉R晦敬上。
“龍鑒?你是司馬族人?”荀始有點吃驚,道:“這么多年了,你為何不告訴我?”
“唉,司馬族氏血統(tǒng)有兩條,一是始祖司馬龍后代,也就是司馬晦一脈。二是伏龍道者司馬王之后,這一脈比較隱秘,天生帶地煞之氣,可長生三百年,二年一傳,一般都是隱藏身份者,我正是伏龍血脈的謫系傳人,我的父親是當時的最強伏龍者,長司馬晦一輩,已長其七十余歲,行蹤不定,我甚至還不知道他長什么樣?!饼堣b道:“龍鑒是我的字,其實,我叫司馬寒。對了,鳳奕兄,你的鐵鱗鞭呢?”
荀鳳苦笑著脫下上衣,背后,是一道長約一尺的刀傷,血跡未干,背上斑駁點點,似有灼燒之痕,滿目瘡痍,不忍直視。
“荀鳳……”司馬寒關(guān)切地道。
“沒什么,南楚首輔葉昭大行改革,倒是把南楚整的有一絲生氣,他加強了邊境防守,這傷,是在偷渡之時帶上的,走的太急了,鐵鱗鞭讓新丞相馮修明手下的甲兵給劫去了……”荀鳳打斷了司馬寒的話。
“真正厲行改革的只有兩種人——忠臣和妄圖篡位者,你看,那個葉昭是哪種人?”司馬寒問道。
“我看,他是想篡位!”荀鳳極目遠眺,長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