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卷來的野鬼子如黑云般壓城而來,司馬晦臨危不懼,沉著地安排著防御工事,兵分四路,上陣迎敵。
天似穹廬罩四方,殺聲隨風(fēng)傾耳鳴。雖然還未有正面交鋒,野鬼子那邊早就馬嘶人吼,一看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四路軍,守城,交鋒,援兵,襲擊,安排地詳略得當——那般野鬼子唯見正面戰(zhàn)場司馬晦列陣迎戰(zhàn),殊不知側(cè)面令狐隱早已領(lǐng)軍一千包抄至后準備給他們來個首尾夾功,一舉叫他們重新做人!
風(fēng)都是靜的,天際殘陽的臉上早已失去血色,令狐隱軍如暗夜鬼魅無聲地行在錯綜復(fù)雜的戰(zhàn)場上,撒下一片死亡的氣息。
四下安靜地可怕,令狐隱心中卻騰起一絲狐疑,這是哪門子的野鬼子,剛才還吼地好似要掀天,不出半柱香的時分即靜得似啞巴一樣,跟人間蒸發(fā)一樣再不見蹤影……
不對,這會兒那班野鬼子玩起了聲東擊西!這讓令狐隱始料未及,大部分野鬼子不都是山野村夫,哪來的聲東擊西之術(shù)?
“去他大爺?shù)模懈呤?!”看出蹊蹺的令狐隱忍不住罵道:“撤軍,回援!”
“看來我高估你了,刀鋒將。”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從身下傳來。
令狐隱身后一涼,一下子翻下馬來——坐下的馬匹忽然一顫,猛地抽搐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一灘污血瞬間涌出,染紅了四周的土地——不知何時,有人扒上了令狐隱的馬腹。用手劃開馬肚皮,硬生生拽出腸子,使馬斃命!
那個男人緩緩從死馬的身下站起,直勾勾地盯著令狐隱,四目相對之時,令狐隱心頭一驚,臉上的表情十分駭然——這是怎樣的一張臉,滿臉刀創(chuàng)劍傷,鼻子上不知何時缺了一塊肉,突兀著露著一節(jié)白森森的骨頭,讓人十分反感。一頭亂頭長近三尺,滿口黃牙上還淌著死馬的鮮血。雙目空洞,其中一只似乎瞎了,一個空空的血洞上泛著兩層白翳,另一只瞳孔血紅,盯得人心里發(fā)毛。嘴唇好似被人剜去一塊,起著層暗紅的血泡,正邪笑著盯著令狐隱一行,十指上帶著幾個類似尖爪的利器,獰笑著走上前來……
“別急,先做一下自我介紹”那男子說著,伸開手指舔了一口手上的血滴,話鋒一轉(zhuǎn),冷冽地道:“血鬼宗教主,百里莫聞,別的也不多說,反正這是最后一句!”
百里莫聞瞳孔中忽然迸出一縷紅光,未及十秒便提手殺來,半身凌空,斜向下從令狐隱的頭上刺來……
絲毫不給令狐隱一點反應(yīng)的機會,百里莫聞無風(fēng)自起的頭發(fā)便擦過令狐隱的脖頸,肅殺的云氣一下子籠住四周,讓人不寒而栗。
幾乎是下意識,令狐隱略微左頃,順手揮劍當空斬去——幾乎同時,百里莫聞的尖爪重重地擊在飛虹劍上。鑌鐵相交之力在一瞬轉(zhuǎn)為無數(shù)劍氣在空中炸開將兩人同時掀翻在地。
令狐隱在地上滾了幾滾,才晃晃悠悠地站起,心中早已暗曉這百里莫聞不是什么好對付的主兒,心情自然凝重起來。
可百里莫聞只是緩緩從空中落下一爪插進土里,不一時便止住了勢頭,手上似乎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可他卻沒有一點疼的意思,反而伸手舔起了血珠子,臉上的表情愈發(fā)猙獰:“小崽子,今天老子要宰了你!”
“邪門了,這東西不是人!”令狐隱有些吃驚——舔過鮮血的百里莫聞眼中先前還若有若無的紅光,這下完完全全地迸射出來,渾身上下散著一種狂熱的勁頭,這百里莫聞大概就是傳聞中偷習(xí)邪術(shù)而走火入魔的典型案例吧!
百里莫聞邪笑著走上前來,手中的尖爪上泛著點點血斑直沖到令狐隱面前。
不及令狐隱一劍砍來,百里莫聞便一掌摑在令狐隱腰間,疼痛一下子涌向全身,令狐隱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連向后退去……
轉(zhuǎn)念一想,不詳之意油然而生——不對,自己的腰間別著一把飛刀,百里莫聞再大的能耐也不至于……低頭一瞧,不敢卻又不得不相信——百里莫聞一爪便將令狐隱飛刀攔腰截斷,刀尖深深插入令狐隱護甲中,好在不深,至多傷到皮肉,可這也不是常人能夠達到的!
“怎么樣,老爺這一掌夠不夠吃?沒事,死在我血魔百里荒的手里也不辱你刀鋒將的名目。我們都殺過朝廷的人,我本來也是敬你的,可誰知你隨了司馬晦這東西,還到老子的地盤上撒野!要不,到我這來給我當個小將,若是不,那就別怪我百里某念屠不念慈了!”百里莫聞陰陽怪氣地道。
“休想!”令狐隱擦了一口血沫道,可心頭卻早已冰封萬里。
原來這百里莫聞?wù)沁@個朝廷三番五次剿殺的邪道血魔百里荒!
對于百里荒,令狐隱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朝廷邪教第一敵,血鬼教主。
所謂血鬼教不過是百里莫聞用于練習(xí)邪術(shù)的幌子,他手下的教徒大多只是學(xué)個皮毛,用于對付官軍罷了,也沒什么戰(zhàn)斗力??捎錾显購姷墓佘?,只要百里莫聞一出手哪怕只有一個人也夠讓數(shù)千人重新轉(zhuǎn)世投胎!
令狐隱一下明白了葉昭的險惡用心——葉昭早就明白閩中這地兒可邪門了,是這百里莫聞的老巢,便故意封土司馬晦。
正如葉昭所料,一向嫉惡如仇的司馬晦一定會和百里莫聞兩虎相爭,到時候不管是傷了誰都對葉昭百利而無一害!
而且依現(xiàn)在的形勢,兩方相爭即使一方被滅,另一方也多半會失去生力,短時間內(nèi)再掀不起風(fēng)浪——無論如何,葉昭都有坐收漁翁之利的份兒。
因此,閩中隨時都有滅國的危險。唯一的可能,便是兩方中有一方突然元氣大傷但仍根基穩(wěn)健,另一方也不敢輕舉妄動,用一方牽制另一方,以閩中為屏障守王土太平,如此一來,這個犧牲者多半會來自閩中,不可否認,他一定會是司馬族氏的一人。
還有另一條路,干掉這個百里莫聞而不動那些野鬼子,現(xiàn)在,便是一個機會!
“來吧!”令狐隱的話氣云淡風(fēng)輕,可心中卻起伏不定,苦笑著對部下說:“如果我死了,記得為我收尸!”
也不容其余人再言語,令狐隱已經(jīng)揮劍迎向百里莫聞的尖爪,夕陽的余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四下肅穆極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是英雄!
——也唯有風(fēng)仍靜靜吹拂著生死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