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梁府后院。
安靜的院子里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梁博一抬頭就看見梁松氣喘吁吁地朝他跑了過來。
“少爺……”梁松深呼吸幾次才把氣喘勻,湊到梁博耳邊低聲道,“少爺果然沒有料錯,的確有人在監(jiān)視我們梁府?!?p> 梁博一把將梁松的腦袋推開:“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你不用湊那么近,也不用說得那么小聲。”
梁松嘿嘿一笑:“少爺,我不是怕附近有人藏著嘛?!?p> “要真有人的話,你還能在這說話?”
梁松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退開一步。
“你可知道監(jiān)視我們的都是些什么人?”
梁松重重點頭,自得道:“少爺你這就問對人了,不是小的自夸,這城里就沒有小的不認識的人?!?p> “廢話真多,還不快說?!绷翰┎粷M地瞪了梁松一眼。
“是,是,少爺?!绷核珊敛辉谝?,“前門負責監(jiān)視的有三個人,兩個扮成小販,一人是個乞丐,后門也有兩個。他們雖然都裝扮過了,但小的一眼就認出他們是誰。”說到這里,梁松故意一頓。
“說!”
“嘿嘿,少爺,他們都是城里的潑皮無賴。”
“你沒有看錯?”梁博聽了立刻皺起眉頭。
梁松連連點頭:“少爺,他們雖然裝扮的很像,但小的絕不會看錯,小的之前見過他們。”
梁博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們?yōu)槭裁匆O(jiān)視梁府?”
“這要是換成別人,小的可能還真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O(jiān)視我們?!绷核梢荒樀靡?,“但這些潑皮無賴整日游手好閑,沒個正經(jīng)營生,除了在街上敲竹杠,耍無賴,就是往富貴賭坊里送錢。所以能讓他們這么做的人就只有富貴賭坊的朱扒皮?!?p> “富貴賭坊?”梁博心中一動。
“少爺忘記啦。少爺之前還經(jīng)常光顧那兒,后來老爺教訓過少爺幾次,少爺才沒有再去?!闭f到一半,梁松忽然發(fā)現(xiàn)梁博走了,連忙邊追邊喊,“少爺,你這是要去哪?”
“我想起些事,你不用跟著了?!?p> “少爺,那你可千萬不能去富貴賭坊啊!要不然小的晚上就不敢睡覺,孫叔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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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樓。
梁博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隨意點了些酒菜。窗子對面就是曾經(jīng)給丁老三治傷的那家醫(yī)館。
坐在這里,透過窗子看著對面,梁博不禁想起前幾日發(fā)生的事情。若是他能早些明白過來,梁速說不定就不會死。梁博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唉呀,這不是梁家少爺嘛!”
來得還真快!梁博聽到這難聽的聲音眼睛眨了眨,不動聲色地轉(zhuǎn)回頭來,果然看見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朝這邊走了過來,自顧自在梁博對面坐下。
朱富貴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呸了一聲:“瞧我這記性,現(xiàn)在應該叫梁老爺才是。這幾日朱某俗事纏身,未能登門,還望梁老爺不要怪罪?!?p> 梁博搖了搖頭:“梁府與朱老板素無往來,又哪里敢怪罪朱老板?!?p> 朱富貴臉色一變,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他瞇起眼睛緊盯著對面的梁博,仿佛要在梁博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梁博始終淡淡地微笑著。
“你這是什么意思?”朱富貴掃了周圍一眼,忽然將大半個身子都攤在桌子上,一張肥臉也湊了過去。
梁博面色不動,奇怪地瞟了朱富貴一眼,淡然道:“我哪里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先父曾交待過我不要再和朱老板來往。梁博雖然不孝,但先父遺命,不敢不尊?!?p> 朱富貴臉上的肥肉一陣抖動,臉色更加陰沉,一張肥臉離梁博又近了一分,但聲音更低了一些:“你想好了?”
梁博巍然不動,點了點頭。
“嘿嘿,你才當了幾天梁家少爺,就把自己的身份忘了。你可要想好,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這么簡單,背叛的人可沒有什么好下場!”
梁博眼睛眨了眨,疑惑道:“朱老板這話是什么意思?”
朱富貴又盯著梁博看了一會,但梁博始終一副迷惑的樣子。
“哼?!敝旄毁F雙手一撐,肥胖的身體一陣聳動,在梁博擔心他是否能自己站起來時最終還是站穩(wěn)身形,讓梁博好一陣失望。
“既然如此,我們走著瞧?!?p> 說完,朱富貴帶著四個大漢轉(zhuǎn)身就走。
梁博就坐在椅子上,渾然不顧周圍詫異的人群,微笑著看著朱富貴走遠,下樓離去。直到他們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梁博臉上的笑容才收了起來,這才松開一直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剛才梁博真怕這朱富貴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不過,看來他這一趟并沒有白來,至少他確定雷疾和朱富貴的確是一伙的。如今敵在暗我在明,他也只好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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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前院。
梁博剛走進大門就遇上了方菲。
“你……你在這里干什么?”
“奴在等夫君啊!”方菲依然笑容滿面。
“等我?”梁博一愣,心里滿是疑惑,“你等我做什么?”
“因為奴想看看夫君的膽子怎么突然變大了?!?p> 梁博眨了眨眼,他不是很明白方菲話里的意思。
“剛才夫君是不是要故意激怒朱富貴?”
梁博臉色大變,不禁后退一步,滿是戒備道:“你跟蹤我?”
方菲坦然點頭,笑道:“奴實在好奇夫君和雷疾還有什么同伙,還有夫君原本的后續(xù)計劃是什么,所以忍不住偷偷跟著夫君。夫君應該不會怪罪奴吧?!?p> 梁博嘴角一撇,他倒是想要怪罪來著,那也要等他打得過方菲才行。不過,梁博聽了方菲的話后感覺輕松不少。方菲看來并不是隨便敷衍梁速,她跟蹤梁博,何嘗不是對梁博的一種保護。
現(xiàn)在,他有更大的把握面對朱富貴。
梁博臉上也有了笑容:“那么,你都知道了吧?!?p> 方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奴只知道夫君,已死的雷疾和朱富貴是一伙的,你們的目的恐怕是為了梁家這偌大財富。但奴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怎么也想不通。不知夫君能不能為奴解惑?!?p> 方菲果然和他一樣,一切都猜到了。梁博卻是松了口氣,但他聽到方菲后面的話,又是一愣,奇道:“你還有什么問題?!?p> 方菲笑容一收,認真地看著梁博,鄭重說道:“夫君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背叛了雷疾和朱富貴?奴聽人說這雷疾一年之前就到處找江湖上的快刀快劍手比試。這樣說來的話,你們豈不是一年以前就開始籌劃!你們弄這么大的陣仗,背后勢力肯定非同一般,夫君這一背叛,難道真的不怕他們的報復?”
梁博很想回答,但他半路上車,知道的并不比方菲多。
今天在五福樓上見到朱富貴的時候,梁博不止明白那天那封信和毒藥怎么到了他的身上,也馬上猜到了雷疾這一伙人的目的。
梁博其實也曾想過拱手交出梁家的產(chǎn)業(yè),反正雷疾死無對證,朱富貴應該不知道梁博到底有沒有對梁速下毒。
可梁博這一倒向朱富貴,不就到了朱富貴的砧板上。梁博可不相信朱富貴這一個開賭坊的,還陰謀奪人家業(yè)的胖子會是一個好人??峙轮旄毁F一旦得手,就是梁博的死期。
與其如此,梁博還不如拼上一把,至少還有方菲可能幫他。
再說,他們既然謀劃這么長時間,又是比劍,又是冒充梁博,搞的這么麻煩,肯定有所顧忌,梁博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梁博看著方菲粲然一笑:“這不是還有你嘛!”
方菲聞言一愣,眼睛都瞇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夫君就對奴這么有信心,認定奴一定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