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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法師復(fù)仇記

二章·二十五 競技場的混戰(zhàn)(上)

亡靈法師復(fù)仇記 蕭伯仁 3783 2019-10-24 22:40:10

  血。

  順著頭頂留下。

  武器。

  要從敵人手里搶拿。

  倒伏的身體。

  阻擋了爭斗的步伐。

  男人、女人。

  不過都作野獸罷。

  慘劇是怎么開始。

  已沒有人記得清了。

  ——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會只記得自己干了什么。

  他們要么走跑拉距。

  在那倒數(shù)聲中,杰三兩步就跑到了比格諾斯身旁。

  “杰……”比格諾斯有些欣喜,懸著的心有些放了下來。

  可杰卻是一把抓起比格諾斯的手,在轉(zhuǎn)瞬間就將他拽到人群外——“還愣著干什么??!趕快和人群拉開距離?。。⊥酥暗膽?zhàn)術(shù)吧,格雷果在,沒用了?。。?!”

  他們要么殺人立威。

  倒數(shù)聲也清點著格雷果的腳步,一步、兩步,不識好歹擋在他面前的人被像垃圾一樣丟了出去。

  他朝著克洛寧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面對這么多人,他也需要隊友。

  而看見格雷果逼近而來,克洛寧身旁不明就里的人向他伸出了手,請求與他一同戰(zhàn)斗。

  克洛寧的胳膊抬了起來,但卻不是去握手,而是一把便捏住了那人的腦袋。

  “嘭!”

  飛濺的漿液嚇傻了四周的人,他們發(fā)瘋了似得退開,在密集的人群中讓出一片空地。

  “哈哈哈哈。”格雷果站在克洛寧身旁,拍了拍他的后背,豪放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卻如雄獅的嘶吼,激發(fā)出所有人的惡寒。

  他們倆好似一個熾熱的火爐,炙烤出五六米的空地,沒有人敢邁入一步。

  這些人明白,混亂中的第一條是保全自身。

  四百來人,無論是格雷果還是杰,都是應(yīng)付不過來的。一旦成為眾矢之的,必定沒有什么好下場。

  杰和比格諾斯走為上策,遠(yuǎn)離人群,因為混戰(zhàn)中的人群將會演變成死亡的漩渦,將周圍的一切都吞下水去。

  格雷果和克洛寧殺一儆百,巍然不動,在這些無辜的綿羊變成兇猛的野獸之前,先給他們套上了名為“畏懼”的鎖鏈。

  ——而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會被迫記得自己干了什么。

  漩渦中名為“安全”的“孤島”已被他人搶占,剩下的魚兒們只有用自己的身體乃至生命去迎擊即將到來的驚濤駭浪。

  倒數(shù)結(jié)束后,成群結(jié)隊的男人、女人一開始仿佛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似的,還傻愣在原地。

  他們畢竟都來自林望鎮(zhèn),之間多多少少有些認(rèn)識。就算經(jīng)過三四周的磨煉,就算遭遇環(huán)境的激變,也無法改變小鎮(zhèn)市民在生命面前純良的本質(zhì)。

  可是,就算最為純良的人,心中也有著黑暗的一面;就算最為愚鈍的人,面對一系列激變也會有所改變。

  “嘭”的一聲爆掉的腦袋釋放出最恐怖的訊號。

  任何人都必須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那些適應(yīng)力強的人很快反映了過來,上一刻眼前的人或許還是朋友,現(xiàn)在卻已然是敵人。

  觀眾們在等待著流血,奴隸商人在等著打掃,死亡在等著收割。

  活著,就是最大的利益。

  面對著這最根本的沖突,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可能只是一個推搡,可能只是一次碰撞。

  混戰(zhàn)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打了起來。

  熟識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小的戰(zhàn)斗團體,以期用團隊的力量保護自己的周全。

  落單的人,快速地往競技場周圍跑去,只為求取一把趁手的武器,掌握著資源終究心里有底。

  男人們,打作一團,砍下面前人的腦袋,就意味著自己背后的肉被人切開?;鞈?zhàn)中,他們靠什么才能求得生存,也許只有運氣。

  女人們,驚慌失措,呼喊著尋求庇護,就意味著承認(rèn)自己的軟弱?;鞈?zhàn)中,他們有著天生的弱勢。軟弱的人,也許只能第一個死去。

  死者,已經(jīng)逝去。

  活人,要活下去。

  所有人都希望能夠停止這場鬧劇,只是這他們注定要將這悲劇繼續(xù)演出下去。

  觀眾們是在叫喊么?

  主持人看見的戰(zhàn)況又是如何?

  亂斗中意識已漸漸迷離,只剩下本能的叫喊與飛濺的血雨。

  ——但他們都不知道,別人干了什么。

  亂斗場中的比賽已經(jīng)開始,另一場比賽也在繼續(xù)。

  麥澤金的包廂中,空氣近乎于凝固。

  “你這是什么意思?”法塔莉提怒目而視,率先開口。

  “沒什么意思。只不過是將全面戰(zhàn)爭后的情況,提前展現(xiàn)給你們看罷了。男人、女人、你們、我們……這兒有人能夠幸免么?”

  麥澤金上前兩步,挽起法塔莉提的手,將她拉到包廂的窗前,指著場內(nèi)的混戰(zhàn)。

  “你看那兒?!?p>  ——一個男人在擊倒了面前的強敵后,后腦勺挨了自己的朋友一記悶棍,倒地不起。

  背叛。

  “再看那兒。”

  ——幾個女人躲在一個男人身后,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被打死,隨后跟著另一個男人走了。

  寄生。

  “還有那兒?!?p>  ——一個看起來年齡很小的孩童,拿著足有自己半身那么高的長劍,面對著洶涌的人群,縱使沒有人真把她放在眼里。她無端揮舞著劍,砍著并不會來的敵人。這場混戰(zhàn)后,她也許會活下來,只是以另一種方式。

  墮落。

  “角落里?!?p>  ——幾個人拿著長矛對著緊逼的群體,他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退無可退。背靠著墻壁,眼中流露出絕望。

  逼迫。

  “人群中?!?p>  ——一名身材魁梧的斗士拿著斧子從人群中躍起,他渾身是血,背上插著兩根長矛,口中大喘著粗氣。他丟下了已被血脂浸潤的斧子,拔出插在自己腿里的匕首,轉(zhuǎn)瞬間就插入了旁邊一個人的胸膛中。他已不知歷了多少搏殺,但只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替代他。

  瘋狂。

  “觀眾席?!?p>  ——喝彩,歡呼,興奮,斗毆,下注。場內(nèi)越是血腥,場上便越是熱烈。

  丑陋。

  “他們已經(jīng)不是人了,對么?”

  法塔莉提后退了兩步,雙手捂著嘴。她并非沒有見過這種血腥的光景,只是這一次并非是在戰(zhàn)場上,有著“大義”的名號,而僅僅是——一場消遣。

  而這場消遣的主導(dǎo)人是——麥澤金……還有……我……

  是的,她也有一半的責(zé)任——我……不該賭。

  麥澤金好似看穿了她的內(nèi)心,遂緊抓著她的手臂,就連指甲也微微的嵌入她的皮膚,在她的耳邊輕語。

  “拋去賭注不談。但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子女卻一如你想象的純潔。因為他們,也因為我們,那些人們會過的不知饑餓為何物??v使來源不干凈,半塊面包亦勝無(Half a loaf is better then no bread.)。以惡養(yǎng)善,這,不好么?”

  “……”法塔莉提張開了嘴,吐了兩口氣,卻不知道說些什么。

  此時,她不禁想到了這幾天義診的那些窮苦人們——他們都來自嘯歌平原的其他地方,大多是老實巴交的村民——而為了保住命,他們不遠(yuǎn)萬里,只為求得一見。

  他們確實過的比馬爾頓周圍的農(nóng)夫差的多。

  此刻,法塔莉提無話可說,只是看著慘劇的發(fā)生眼角濕潤。

  “一派胡言?。?!”

  希貝爾一聲厲喝將法塔莉提拉了回來。

  “我沒有姐姐那么善良。但我知道,人性是復(fù)雜的,所以才會有好人,也有壞人。我們沒有資格評判這些人的好壞,也無權(quán)用自以為是的壞去養(yǎng)活自以為是的好。”

  希貝爾快步上前,將法塔莉提從麥澤金的身邊拉開。她神展開雙臂,小小的身體成“大”字擋在法塔莉提與麥澤金之間,她義正言辭:“我們不是迂腐的教國,也不是不知禮義廉恥的蠻人,更不是薄情寡欲的精靈!人有善惡是因為人性就像布坊中的布匹一樣,染上白色就是白色,染上黑色就是黑色。”

  希貝爾向前逼近了一步,周圍的空氣都開始變的熾熱。

  “染色的人是你,你非要用黑色的染缸染出白色的布,這是什么,是傲慢!”

  法塔莉提看這希貝爾,她從未覺得希貝爾有如今這么閃亮。

  “我們的先祖在八英雄的帶領(lǐng)下掙脫了元素暴君的奴役,我們的人民在賢主的幫助下?lián)魸⒘睡偼醯慕y(tǒng)治。四大賢者分領(lǐng)一國后,我們才得以建立出元素聯(lián)邦這一人道樂土。在這長達四百年的和平中,從未出現(xiàn)過如今這樣的混亂不堪。”

  “直到地之國公主綁架案發(fā)生,聯(lián)邦陷入了分裂至今,各地災(zāi)民流離失所。世人總說,人心不古??墒俏覀兊南茸?zhèn)兘虝覀冊陔U惡環(huán)境中渴望生存,在艱難困苦面前渴望勝利,在復(fù)雜紛亂前渴望伴侶,那些對同類間自己地位的關(guān)心,那些對幫助同類的沖動,以及那些同理心是不會變的??!”

  “這么看來,褻瀆善行,否定人性,肯定獸性的,只有促成當(dāng)今慘狀的你!

  “麥澤金!你說以惡養(yǎng)善,難道我們就不能以善養(yǎng)善了么?!”

  希貝爾情緒激動,她手指著麥澤金,四周空氣中的火元素呼應(yīng)了她的情緒,空氣中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電離聲。

  此刻,法塔莉提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她立即高呼:“希貝爾?。〔灰?!麥澤金只是個普通人!”

  希貝爾聞言,臉色激變,試圖壓抑已不受自己控制的火元素。她明白如果殺了麥澤金,馬爾頓即將土崩瓦解,失去了最大的一個溝通點,矛盾的積累會促使一場真正的大戰(zhàn)就此打響。

  可是,法杖里已經(jīng)沒有個皿土了。

  一根足有腦袋粗細(xì)的炎槍無可阻擋的筆直地向麥澤金突去。元素的青睞令火精靈們往往自行替她做出決定,這一回看來注定要釀成大錯。

  誰,誰能想到麥澤金只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啊!

  法塔莉提與希貝爾滿臉愧色的閉上了眼睛。

  轟!

  流炎穿透了包廂的墻壁,火舌沖入了競技場內(nèi),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就連白熱化的亂斗都為之停頓了幾秒。

  直到那些人看到事不關(guān)己,隨即又陷入了旋渦。

  在火焰的硝煙散盡之后,麥澤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并沒有死,三道已被燒成黑曜石的流線型墻壁保護了她。

  啪啪的掌聲響起在包廂門口。

  “說得真好!我本來想找麥澤金伯爵請教一下這回的混戰(zhàn)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是”阿曼婭迪歐走了進來,“小……小風(fēng)激大火啊。(A little …… wind kindles, much puts out the fire.)?!?p>  看見阿曼婭迪歐來了,希貝爾先是喜笑顏開,心里對見到阿曼婭迪歐極為的欣喜,可旋即她便撅起了嘴,不知怎么著,她既想看又不敢看阿曼婭迪歐,雖是欣喜,卻沒有一點兒的感激,好似覺得那是他應(yīng)該做的。

  “哼?!庇谑牵荒馨浩痤^、歪著脖子,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

  而阿曼婭迪歐卻并沒有理睬希貝爾,他好似不想讓麥澤金察覺到他和希貝爾的關(guān)系。那個女人——會利用一切別人可以利用的弱點,這也是為什么馬爾頓能挺立至今——可他忘了,紙是包不住火的(Facts are stubborn things.)。

  只見阿曼婭迪歐快步走到麥澤金面前,微微鞠了一躬:“伯爵。一人一個交易(A man a deal),救了您一命,您不介意我和您們一起看吧?!?p>  女城主不愧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很快已經(jīng)從剛才的襲擊中恢復(fù)了神色,示意他不用多禮。

  阿曼婭迪歐眼睛彎成月牙,女裝的他顯得慈眉善目,站在門口的他雖是面朝著麥澤金,目中卻印出了格雷果和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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