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微微一愣,立刻知其所意,臉色羞紅嗔道:
“你這人就會說些甜言蜜語,對每個女孩兒都是這樣么?”
寧采臣聞言,立馬捶胸頓足,手指身旁的木桌,一臉“凜然”道:
“小倩姑娘,我寧采臣敢對此桌發(fā)誓,方才之言,實屬為真,而我更不是濫情之人..”
方要再說,聶小倩卻連連嬌笑,搶聲道:
“好哩、好哩,我信你就是,沒瞧見大家都看著你么?還是先說此戰(zhàn)的結(jié)果如何吧?!?p> 寧采臣憨憨一笑,環(huán)視眾人一周,緩聲道:
“那一戰(zhàn)‘躡惕’勝了,”
接著一嘆,又道:
“‘破奚’竟只在第一招,就被‘躡惕’劍刺穿了心窩,可惜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p> 眾酒客聽罷,紛紛唏噓不已,一是感嘆佳人薄命,二則是失落于此戰(zhàn)竟就如此輕易結(jié)束了。
“咦?不對啊,‘躡惕’既已大敗魔云窟,卻為何今日只見魔云窟之威,而不聞‘躡惕’其名?”
中年瘦漢不禁出聲問道。
寧采臣搖頭苦笑道:
“自從‘躡惕破奚’一戰(zhàn)后,那少年就銷聲匿跡,漸漸被江湖雜談遺忘。至于他為何在人生巔峰之際悄然隱退,恐怕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p> “除了老天爺,還有老子也知道?!?p> 一陣粗獷嘹亮的聲音忽地從樓梯傳來。
眾人紛紛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
衣雖凋敝,人卻高大,胡子拉碴的臉上,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手邊還牽著一個稚童,卻是神采奕奕,使人憐愛。
他大步走到寧采臣身邊,蹺腿落坐凳上,接著道:
“因為那‘破奚’是他的意中人,也就是說,他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大漢說罷微微一笑:
“江湖無情,如‘躡惕破奚’諸類江湖舊事多半已被世人遺忘,難為小兄弟還曉得如此之多?!?p> 寧采臣亦是被話語所驚,這時才回過神來,忙回笑道:
“小子的祖父即是前一代的‘百曉生’,幼時聽其提過些許江湖舊事?!?p> 寧采臣忽道:
“既然兩人是如此關(guān)系,卻又為何……”
大漢嘆息道:
“那晚‘破奚’面蒙素紗,‘躡惕’自是不知其身份。而‘破奚’雖知個中內(nèi)幕,卻是師命難違,不得不戰(zhàn)?!?p> “師命難違?”
寧采臣不由一聲驚呼,
“莫非此戰(zhàn)從頭到尾,都是魔云窟設(shè)的局?”
“不錯,”
那大漢點頭道:
“當溫馨和追查到,在少年挑戰(zhàn)魔云窟的前三天,‘躡惕’曾攜手‘破奚’同游祁連山時,便已布好了此局?!?p> 寧采臣嘆道:
“這一局也太過狠辣了,當‘躡惕’發(fā)現(xiàn)自己所殺之人的真正身份時,恐怕終其一生,亦無法再次拔劍了!”
“咚!”
一酒客猛地將酒杯往桌面一頓,怒罵道,
“他奶奶的,這魔云窟之人如此之心狠手辣,就不怕遭天譴么?”
大漢聽言冷聲道:
“魔云八窟,花間為首,這等低劣的行徑,可與其他七窟無關(guān)。”
魔云八窟分別正是—
陰葵派,花間派,魔相派,滅情道,真?zhèn)髋桑皹O宗,天蓮宗,補天閣。
寧采臣驚道:
“那..大哥你是?”
大漢傲然一笑,揚聲道: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魔云窟天蓮宗安以常?!?p> 此語一出,眾人均暗道:
“難怪此人知曉如此江湖辛秘,竟是魔門中人。”
轉(zhuǎn)念又想,
“此人雖為魔門中人,卻絲毫不袒護魔門之過。”
不禁心中大生親近之意。
誰知安以常手邊的稚童,亦出聲嚷道:
“老子亦是不喜歡改名改姓!”
說著手拍木桌,揚聲道,
“魔云窟天蓮宗,大名安祿山是也?!?p> 童音未落,安以常已一個栗爆兒敲下,怒道:
“小屁孩子,充個什么老子,是哪個王八蛋教你的?!?p> 安祿山吃痛,雙手捂住腦袋,小臉癟成一團,低聲咕噥道:
“徒弟當然是師父教的..”
聲音雖小,眾人卻均是聽得一清二楚,紛紛笑作一團。
“你這臭小子,老子今天非得教訓(xùn)教訓(xùn)你..”
安以常手方揚起,卻猛地一頓,雙目凝神,望向窗外笑道。
“獨孤求敗來啦。”
眾人聞言,紛紛向窗久望去,只見月光之下,太湖之上,一葉輕舟,無風(fēng)自動,劈波而來!
舟上一位少年,負手而立,白衣如浪。
無人劃槳,船卻嗖嗖的快速前行,舟上的少年,內(nèi)力極高!
人雖未動,卻如出鞘的寶劍,氣勢磅礴,凜然而來!
聶小倩不禁嘆道:
“果不愧為少年英雄呢?!?p> 寧采臣聽言,心中頓覺不是個滋味,醋道:
“那就恭喜聶姑娘尋到意中人了哩?!?p> 聶小倩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
“好則好矣,可他這類人,卻是不適合我?!?p> 寧采臣道:
“那到底是哪種人才適合姑娘呢?”
聶小倩含笑望著他半晌,柔聲道:
“你說呢?”
寧采臣登覺一陣熱血上腦,他就是再愚鈍,亦知道聶小倩此話何意,想要開口,卻頓覺口干舌燥,說不出話來。
當眾人均望向窗外之際,唯獨方白羽注意到——
窗邊的中年漢子,卻是臉色煞白,不斷地喝酒,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
直到第十八杯,臉色才微微紅潤,放下酒杯,深嘆一口氣。
..隨即他起身準備離開。
安以常看到他起身要走,喊道:
“嘿,老哥何不看完此戰(zhàn)再走?”
老漢身形稍頓,笑了笑,說道:
“不用了,在下非江湖中人,不問江湖中事。”
安以?!芭丁钡囊宦?,又笑道:
“相逢即是緣,老哥留名再走吧。”
老漢苦笑道:
“鄙人姓謝,賤名多年前已忘矣,因為每日在這太湖捕魚,鄰居們皆是叫我謝太湖?!?p> 說罷,轉(zhuǎn)身蹣跚而去了..
“謝太湖..”
安以常喃喃念叨,
“這老哥的眉眼,怎如此之眼熟..”
半晌,忽地恍然一聲驚呼,
“‘躡惕’、‘躡惕’..他是‘躡惕’!”
眾人急忙將目光投向窗外,只見那一點黑影跡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喧囂人群之中..
“躡惕”,神劍山莊謝靈運!
十八年前,他離開神劍山莊時,兄長謝今夜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
丁卯年,玉兔下凡,月老搭線,此番外出應(yīng)有桃花,但是切記不可動劍,否則恐有血光之災(zāi)..
謝靈運,都是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