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諸葛恪的會面最終不歡而散,他可以說是被我趕走的。
諸葛恪也是有點后悔懊惱,他沒想到這次領(lǐng)了出使的任務最終搞砸。戰(zhàn)馬的事確實是他自作主張,孫權(quán)只是讓他想辦法壓低價格,而且也不是要兩千匹戰(zhàn)馬,只是一千匹。諸葛恪并不是不顧大體的人,變成這樣跟他的心態(tài)有關(guān)系。
諸葛恪在東吳,自小孫權(quán)寵著,眾人捧著,內(nèi)心傲氣十足,年青一代中連東吳太子孫登的面子都不買賬。
孫登曾經(jīng)嘲弄諸葛恪說:“諸葛元遜應該吃馬屎。”諸葛恪說:“希望太子吃雞蛋?!睂O權(quán)說:“別人讓你吃馬屎,你卻讓人吃雞蛋。這是為什么呢?”諸葛恪說:“因為馬屎和雞蛋是從同樣的地方出來的?!?p> 可是,此次隴右之行,卻讓他心態(tài)失衡。蜀漢陣中年輕一輩輩人才濟濟,而我比他小四歲,就已經(jīng)多次親自上陣,奇襲陳倉更是北伐的關(guān)鍵轉(zhuǎn)折點。他自認為才華不輸任何人,再加上我在軍營中接見他讓他感覺被輕視了,就起了跟我一較高下的想法,渾然忘記了彼此的身份。
諸葛恪走后,諸葛喬很尷尬,問道:“陛下,兄長他出言不遜,可是此時因此跟東吳交惡,對我們有害無利?!?p> 諸葛亮臉上也很掛不住,不過還是對我說:“趁火打劫絕對不是孫權(quán)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元遜為何如此失態(tài)。哎,這般心性,將來兄長家業(yè)交于其手,非我諸葛氏之幸??!”
我對他們說:“就算是孫權(quán)的主意也不要緊,無非是想要戰(zhàn)馬,給他一些就是了。離了我們,他們還能去哪找戰(zhàn)馬?跨越大海萬里迢迢去遼東找公孫氏?不過,這次幸虧相父未卜先知,看清了魏吳兩國的虛實,才讓朕在諸葛元遜面前占住了氣勢?!?p> 我雖然大概知道石亭之戰(zhàn)曹休最終上了周魴的當,被陸遜等人打得大敗,卻不清楚賈逵、滿寵二人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后面會細講)。
諸葛亮說:“此事并非是臣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有兩位故人提醒點撥,方才能推測形勢?!?p> 龐德公、水鏡先生都早已作古了,這世界上竟然還有能提點諸葛亮的兩個人?我疑惑道:“是誰?”
諸葛亮從袖子里掏出兩封書信交給我,回道:“是前李都護和廖侍中?!?p> 竟然是李嚴和廖立?我接過李嚴、廖立給諸葛亮寫的信,粗略一看,兩人的意思大致上差不多,那就是曹休粗疏自傲,必然會被孫權(quán)陸遜有機可乘,但是曹魏豫州刺史賈逵才兼文武,前將軍滿寵勇而有謀,東吳能擊敗魏軍,卻難以取得實際進展(開疆拓土)。
我看完笑道:“想不到他們二人身處偏鄙,卻依然關(guān)心國事,洞悉軍情?!?p> 說完,我見諸葛亮欲言又止,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幾個年輕人先支出去了。
大帳之中只剩我跟諸葛亮二人,我才問道:“相父是要為他們求情嗎?”
諸葛亮說:“陛下,當前我軍擴張?zhí)?,人才卻未能跟上。似伯約、紹先諸人皆是青年才俊,假以時日必成國之棟梁,可惜為時尚早。如今我軍中能獨當一面的,除了文長便只有街亭之戰(zhàn)異軍突起的子均。正方、公淵二人,智謀深沉,放眼天下也是難得一遇,不可任其終老荒野,懷才不用??!”
這兩個人都是我親手流放的,如果平白無故就赦免重新啟用,不是打自己臉嗎?雖說我務實,但不代表不要臉面啊。
我猶豫了一會兒,對諸葛亮說:“這樣吧,我軍隴右大勝,又有趙將軍慷慨殉國,朕發(fā)令大赦天下,除窮兇極惡之徒外其他人罪責全部免除。相父可以派人請他們二人來隴右,先與他們溝通清楚。若他們真的已經(jīng)洗心革面,朕可以給個機會重新啟用他們。但若不是,朕絕不會再用!”
諸葛亮喜道:“陛下英明?!?p> 諸葛亮雷厲風行,不過幾天時間,李嚴、廖立就到達,進了諸葛亮在隴右的府邸。
見到他們二人,諸葛亮心情高興的,問道:“正方、公淵別來無恙?”
他們兩個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一路舟車勞頓,有點萎靡,不過見到諸葛亮還是精神一振,笑道:“我們二人處江湖之遠,不用像孔明這般整日操心勞碌,愜意得很??!”
這倒不是假話,兩個人氣色比之前在成都為官時還要好,尤其是廖立,以前又高又瘦的他此時富態(tài)圓潤了不少。
寒暄了幾句,三人就聊到了隴右的戰(zhàn)事,氣氛變得凝重起來,不復先前的輕松。尤其是說到陳倉之戰(zhàn),廖立感慨道:“子龍忠心救主,壯烈殉國,實在是臣子典范。只是未曾想,成都一別,竟是天人永隔?!?p> 趙云謙虛低調(diào),又是武將,心胸豁達,在成都時廖立與他雖然不是很親近,但卻十分佩服他,是少有的能讓廖立看在眼里的人。
李嚴也是悲痛地說:“可惜,若我當時在軍中,陛下有人可用,何須親身犯險?子龍也不會……”
說到后來,竟然哽咽了。廖立拍了拍李嚴,寬慰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當日身為朝臣,我們悖逆人倫,被貶是我們罪有應得。只是,如今漢室將興,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卻再無用武之地了。想想,實在是有負先帝知遇之恩?!?p> 諸葛亮說:“你們二人倒也不必這么灰心喪氣,未必沒有機會?!?p> 李嚴、廖立兩人眼前一亮:“孔明有辦法?可是我們所為,確實已經(jīng)僭越人臣,大不敬,縱然你身為丞相,也有心無力吧。”
諸葛亮笑道:“我自然是無能為力。陛下,您意下如何?”
說完,羽扇指了指,我有點尷尬地從屏風后面走出來。其實,我躲在屏風后面是諸葛亮的主意,讓我看看他們兩個人現(xiàn)在怎么樣。
李嚴、廖立沒想到我竟然在場,吃驚之下急忙行禮道:“罪臣李嚴(廖立)見過陛下?!?p> 他們兩個人剛才所說的話,情真意切,言語間多有自責和反思,我聽得也是十分感動,當即一手一個把他們扶起來:“兩位卿家不必多禮。一年余未見,朕甚是想念,只恨當初意氣用事,處罰太重,苦了二位卿家?!?p> 兩人急忙回道:“是我二人欺君罔上,死不足惜,陛下饒恕我們二人性命已經(jīng)法外開恩。”
我說:“行,過去的就不提了,現(xiàn)今正是用人之際,二位卿家能回來,我軍如虎添翼。”
說完,我跟他們提起剛剛發(fā)生的事。對于諸葛恪吃癟,兩人都是哈哈大笑,尤其廖立說:“東吳鼠輩放肆無禮,被陛下教訓一頓,若先帝泉下有知,必然開懷?!?p> 他說的是實話。我父親這個人,雖然說他喜怒不形于色,但那都是謠傳。他這個人,真性情,為了兄弟部下流淚痛哭是經(jīng)常的,年輕時更是一怒之下?lián)]鞭怒打上官督郵(演義里說是張飛做的)。他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虧就是天大的英雄折戟在了東吳鼠輩手里。
我笑道:“話雖如此,不過萬一因此惹怒了孫權(quán),也不是好事。我們勢單力孤,目前來說,還需要東吳這個盟友?!?p> 李嚴說:“陛下放心,我們需要東吳,東吳何嘗不需要我們,這件事說來無非是意氣之爭。但是,陛下的身份擺在這里,怎么也是諸葛恪理虧。只需稍微給孫權(quán)一個臺階下,他肯定不會深究下去的。”
李嚴說得沒錯,唇亡齒寒的道理,孫權(quán)心里也明白。于是,我也就愛不再為這件事操心。幾天之后,我下令恢復廖立侍中的身份,讓他主管情報工作。李嚴復職中都護,回漢中統(tǒng)領(lǐng)軍事。
魏延勇猛過人,要在軍中做先鋒用,不能再回漢中駐守??墒牵瑵h中緊鄰荊州,尤其是我們新得西城以后,與司馬懿挨得很近,不得不防。司馬懿這個人太可怕了,歷史上曹真攻打漢中的時候也確實從荊州出兵漢中策應,只不過曹真大軍在子午谷遇到大雨被迫撤退,司馬懿這一路才不了了之。現(xiàn)在,情況發(fā)生了變化,難保司馬懿不會奇襲漢中。而我們軍中,除了諸葛亮、魏延、李嚴,其他人對上司馬懿我都不放心。
廖立接管了情報工作,效率提升了一倍不止。楊戲本來做的已經(jīng)不錯,只是經(jīng)驗這個東西,真的需要時間積累。沒幾天,廖立就告訴我一個重要消息,諸葛恪來的時候,東邊已經(jīng)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