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終于是在秦沅汐肩頭輕拍了拍。
秦沅汐猛地一僵,倏然轉過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慌亂下的目光正好瞧見女子清冷嚴肅的面容。
這女子,是今天子所創(chuàng)情報司,天衛(wèi)的指揮使——浦舒玉,與此同時,她亦是宮中中樞女官。
天子心腹,信之至此。
“舒……舒玉姐姐,怎么在這里?”
秦沅汐幾乎是在瞬間收住錯愕,臉上帶著一向嬌俏的討好微笑。
她向來是不懼除姨祖母以外任何人的,可每次總對這個特務頭子心存了幾分敬而遠之。
“大郡主傍晚無事,在這窗戶偷聽什么?也不怕被當做此刻?”
浦舒玉清冷的聲音似是抱怨,也更似斥責。
秦沅汐連連搖頭,“勞煩舒玉姐姐費心了,我只是聽說三妹下午發(fā)了脾氣,好奇來看看熱鬧?!?p> 浦舒玉上下打量她一陣,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陛下就在里邊。”
其言外之意,自然是要求大郡主進去。
秦沅汐還生怕她告什么密,連忙點頭,轉頭便消失在大殿門前。
在她沒曾注意的背后,浦舒玉手里卻是攜了一張普通的書紙。
那紙間只有一行清秀的小字。
……
秦沅汐慌亂下也是直接闖入,正巧打斷了發(fā)脾氣的秦玲月。
而后,浦舒玉也進了門,靜立在旁。
此時元慶帝心情很糟,語氣也是淡了許多,“汐兒怎么這時候來了?”
“我……汐兒聽說三妹不知為何鬧了脾氣,所以……就來看看,”秦沅汐答得極其牽強,好不過面上倒也看不出虛假。
元慶帝微點頭,便回頭看著另一邊。
秦玲月眼里啜著淚,憤怒的眸子依舊無禮的表述著心中的不甘。
“你不知道,你三妹其實并不是卿云所出,只是一個小宮女,在你三妹出生前逝世,為了不影響你三妹成長,當年我便做了決定,拖卿云照顧?!?p> “現在你三妹不知從哪得來消息來發(fā)脾氣了?!痹獞c帝的話語很平淡,是朝秦沅汐解釋。
卿云,恰是太子妃溫氏的名。
秦沅汐面色登時變得錯愕,好奇探頭朝那邊的秦玲月望去,“是嗎?竟還有這些事情?”
“胡說?!鼻亓嵩屡暤?,“分明就是你們嫌我生母身份低下,使手段害死了她,我母親既是懷胎近十月,又怎會生我前死去?”
“你這話豈不是謬論,當初你母親根本不曾將身孕的消息帶出,我們若是不想要你,又為何你能長到這么大?”
秦玲月被反駁的說不出話了,可心底依舊不肯相信。
“玲月!”
這時又聽得一聲低沉的叫喊入耳,秦沅汐朝門口望去,來人是他父王,秦祁川。
此時的秦祁川已是沒了以前和煦的臉色,邊走近便呵斥,“你真是越發(fā)好脾氣了,你父王我就算了,連你面對祖母也要無禮!”
說到底,秦玲月對溫氏的態(tài)度崩塌,可太子是她的父親總歸是不能否定的。
元慶帝向來溫婉可親,因為寧王和輔國公一直參政的緣故,紫宸殿的龍椅是一種特制的長椅,可供多人并坐。
位卑與尊,年長與幼,在其它地方自然是不可能約定成俗的,可在這寧宮眾人早是慣然。
秦祁川恭敬行了禮,才走在秦沅汐身側坐定。
秦玲月心中惱火,看都沒朝自己父王看一眼,扭頭便朝別處望去,“哼,竟是連我生母都要瞞,沒曾想活了十年的我竟是一個沒了娘的孤兒,誰知道當年真像?!?p> 秦沅汐有些無語,低頭疊弄絲巾隨口說道,“祖母是已經將事情交代清楚,三妹又不信,是想怎樣?”
“既然我母親死有意外,我自然需要得知真像,我看若是無人陷害,在那人鬼不至的清寒宮,十有八九也是被人活活餓死?!?p> 說到最后,秦玲月又是將憤恨目光移在元慶帝臉上。
元慶帝搖頭,“月兒這你可猜錯了,你母親死時肚子食物了充足,也并無中毒跡象。”
“你要十年前的真像,這很大難度,我派人去重查一遍?那也是無果而終?!?p> “所以說你們心中有鬼。”秦玲月疾快抓住這話題,“那起居注指不定是瞎說,我還說是父王對我母親懷不軌,最后怕你責罰才弄了個罪名打入冷宮,又害死了她。”
這下好,話一出口周圍幾人面色皆是變冷,秦祁川臉都氣黑了。
這是她的好女兒。
被他一開始心生憐意寵壞的女兒。
秦沅汐低垂眼簾,濃密的睫毛遮蓋了眼中的水霧,極力忍住了嘴角笑容的諷刺。
這個反戈一擊,她給滿分。
這可不是她教的,是她的好三妹自己嘴巴亂嚼。
竟是為了那骨頭都快爛掉的生母?惹毛了親生父親?
“秦——玲——月!”
秦祁川本只是生氣恨女不成,如今是真火了。
他一個被孽婆子騙色的竟是成了被告?還是他親女兒給套的罪?
好,真好。
直呼其名的太子,每一個字都是透著壓抑住的怒氣。
正待起身發(fā)火,卻是被元慶帝急時叫住,“祁川,不要動怒!”
親娘發(fā)話,秦祁川哪能還起火,只能忿忿住了身,耍性子班推脫著,“娘,我這樣的女兒,就是被你寵壞的,”
“罷了,”元慶帝揮手止住話題,“大不了這案子重新查一遍,這樣……,就命大理寺好好調查真像?!?p> 可秦玲月依舊不遠領情,“不行,我信不過大理寺,誰知道會不會被人蒙眼?!?p> 秦祁川又是煩躁起來,冷聲道,“那怎么辦?這事你一個十歲孩子還能親自去查?你能查出話來?”
此時一言不發(fā)的浦舒玉終于是聲起,“陛下,不如讓天衛(wèi)協同三郡主調查?!?p> 天衛(wèi)嗎?
不行,絕對不行。跟大理寺比較,這可是比親娘還親,秦玲月才不會同意。
事情似乎是又陷入僵持,好在元慶帝比較耐心。
心底琢磨片刻,元慶帝突然是將極具深意的目光移到秦沅汐身上,笑意闌珊上下打量一番。
秦沅汐此時低著頭只顧自己心底浮想翩翩,還沒察覺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