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張晶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她這兩個神經(jīng)大條的朋友才開始認真擔(dān)心起來。
“你給她男朋友打過電話沒有?”許知恩在電話里問胡園園。
“你說小嚴啊,還沒有,你等等我現(xiàn)在就打一個過去。”
胡園園還沒掛電話,許知恩的手機就收到一個來電,一看顯示的來電人居然是王澤凱。
“先掛了。”她跟胡園園說,又匆忙接起電話。
“喂?怎么了?”許知恩用自己認為最波瀾不驚,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問。
“我怕你擔(dān)心所以先來跟你說一下,”電話里王澤凱的語氣卻有些焦急:“張晶她住院了?!?p> 許知恩跳了起來:“什么?!怎么住院了?為什么住院?哪家醫(yī)院?”
“你先不要著急,聽我說...”
十幾分鐘后,她和胡園園心急如焚地趕到醫(yī)院,王澤凱站在病房門口,輕輕地倚在墻上,許知恩看到他,愣了三秒鐘,然后沖進病房,只見張晶躺在病床上,她的男朋友小嚴正在給她喂湯水。
“你們聊吧,”小嚴溫柔地替她擦了擦嘴角:“別聊太久,你還需要休息。”
張晶的神色和往常沒有什么兩樣,只是嘴唇略微有些蒼白。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許知恩焦急地問她:“怎么會進醫(yī)院的?”
“沒什么大事,不用緊張,”張晶說:“就是...不小心...流產(chǎn)了?!?p> “流產(chǎn)?”
“嗯...”
“是什么時候?”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醫(yī)生說懷孕有八十多天了,我也真是粗心,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fā)現(xiàn),”張晶低著頭,還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但無法掩飾心里的難過:“上周末還去攀巖,摔了好幾下,本來以為沒有什么,前天工作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點尿血,從廁所出來,就暈倒了?!?p> 胡園園說:“你這幾天什么消息也沒有,真是急死我們了?!?p> 許知恩也說:“是啊,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訴我們?!?p> 張晶聲音漸漸輕了:“我...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們,只是...只是因為我現(xiàn)在在做...奧汀的項目,之前一直沒有跟你們說,我是怕...怕知恩不高興。”
“傻瓜!我為什么不高興?”許知恩激動道:“這是你的工作,我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
“可是...可是之前王澤凱接易捷的案子,你們還吵了一架?!?p> 許知恩的后悔愈加深了:“那是我太武斷了,奧汀這么大,也不是所有項目都跟她史妍有關(guān)的,知名的廣告公司統(tǒng)共就這么幾家,不能因為我個人的好惡來決定你們要和誰合作,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太想保護他了,只想他看到這個世界的好,不想讓他面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胡園園問:“對了,王澤凱怎么會在這里?”
“他是去奧汀交稿的,幸虧有他在,那天我倒在廁所門口,還流了不少血,他應(yīng)該也嚇壞了,是他把我送到醫(yī)院的,陪了我一整天,昨天還來看我,你不要怪他,是我讓他先不要告訴你們的。”
張晶說著眼眶紅了:“我大概...大概是最粗心的媽媽了吧,最近太忙了,好幾個項目一起做,沒有留心身體的變化,我就是覺得很對不起孩子,他還沒有機會來這世上看一眼就...”
“誒你別哭啊,小心哭壞了眼睛,”胡園園忙說:“你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p> 張晶繼續(xù)哽咽道:“本來孩子確實不在我們的人生計劃里,但是既然來了,我們做大人的,就沒有剝奪他們生命的權(quán)利...所以我真的...我真的...”
張晶在許知恩和胡園園的懷里哭了一會兒,情緒才慢慢平復(fù)。
二人又說了些安慰她的話,這才起身,胡園園說:“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過幾天再來看你?!?p> 走出病房,看到王澤凱還在門口等著,胡園園很領(lǐng)的清,馬上說:“那什么,我還要去接小安放學(xué),先走了,電話聯(lián)系?!边呎f邊跑沒了影。
他們站在病房門口,一時都不知道對對方說什么,剛才許知恩在病房里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張晶的事,謝謝你?!痹S知恩先開口。
王澤凱淡淡地說:“謝什么,別說她是你朋友,就算是不認識的人,遇到了也會幫忙的吧?!?p> 許知恩忽然感嘆:“想想我真的一個很自我的人,而且無知,以為全世界承受了最多苦難的人就是我,都不知道周圍的人在經(jīng)歷什么,也沒有真心去了解過,每次和朋友見面也都是我在大吐苦水,從來沒有認真聆聽,但其實人活在這個世上,沒有誰比誰容易,也沒有誰有義務(wù)要去承受別人的情緒,我自己不開心,還要讓周圍人都不痛快,你說,我是不是一個糟糕的朋友,也是一個糟糕的女朋友...”
“你別想這么多了,”王澤凱柔聲安慰她:“沒事了,都過去了,張晶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許知恩聽到他說“都過去了”,不禁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番猜測,他說都過去了,是指他已經(jīng)原諒她了,還是說他已經(jīng)徹底放下他們之間的這段關(guān)系了?
她一時間心亂如麻,怔怔地看著他發(fā)呆,愣了好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王澤凱看她盯著自己不說話,問她:“時間不早了,你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他的邀請那么自然,親疏適宜,仿佛是兩個熟人間普通的交往,不帶有任何目的性,讓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隨便挑了一間醫(yī)院附近的一家川菜館走進去,一股煙火氣迎面而來。
跟前男友保持聯(lián)系對許知恩來說是一種新鮮的關(guān)系,她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做什么,怎樣表現(xiàn)才是對的,但無疑心情卻因為那種憧憬又不安的感覺而悸動起來。
這種感覺是很美好的,身體里因為愛情分泌的多巴胺刺激著大腦,比吃十塊巧克力都甜。
剛坐下,王澤凱說:“我去下廁所,你先看看菜單?!?p> “嗯嗯?!彼袷且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第一次和男生出來約會的小女生一樣點了點頭。
王澤凱剛離開,領(lǐng)桌的閑話就入了耳:“誒,你看新聞沒有,恒輝地產(chǎn)鄭州牡丹城項目又有新的爆料了?!?p> 另一個人說:“聽說是祁家的二女婿收受賄賂,讓隔壁商場的開發(fā)商把排污排汽的管道鋪到住宅小區(qū)里面引起和業(yè)主的矛盾,然后建筑材料也是以次充好,后來事情曝光,恒輝集團派了高層和內(nèi)審過去查,才發(fā)現(xiàn)其中的問題?!?p> 又有人插嘴:“哎呀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不會是老丈人家東窗事發(fā),讓女婿來頂罪吧。”
“誰知道呢,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狠了。”
“不狠怎么行,不狠能當有錢人嗎?”
“嘖嘖,這些人真的是...都這么有錢了,何必呢...”
比熱辣辣的川菜更誘人的,是人們茶余飯后的八卦,隨著牡丹城項目的矛盾升級,各種與之相關(guān)的消息,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滿天飛。
許知恩本來在專心致志地翻看菜單,聽到隔壁的對話馬上,豎起耳朵,越聽越心緒不平,剛?cè)滩蛔∧贸鍪謾C搜索牡丹城相關(guān)新聞,王澤凱就回到了座位上,問她:“點菜了嗎?”
“啊?哦,還沒有,你要不要看看菜單?”她趕忙放下手機。
“不用看了吧,”王澤凱笑道:“你吃來吃去不都這幾樣,干鍋牛蛙,狼牙土豆...誒,這家有腦花誒,吃不吃?”
許知恩忽然胃口全無:“哦...不吃了,我最近腸胃不好?!?p> 王澤凱發(fā)現(xiàn)她剛剛還很期待,現(xiàn)在卻有些心不在焉,問她:“你怎么了?”
“沒什么....”許知恩剛想否認,鄰桌又傳來一聲驚呼:“哎喲,祁家二小姐宣布離婚了。”
緊接著他們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開了。
“天哪你看她發(fā)的聲明?!?p> “我也看到了,剛想說來著,這動作夠快的呀,什么對丈夫的行為表示失望,對受害的業(yè)主表示歉意,這字字誅心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的?!?p> “說不是祁家事先商量好的我都不信?!?p> “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且不說真相到底是什么,這也太落井下石了吧。”
許知恩霍得一下站了起來,周圍幾桌的人都看著她,這個消息顯然讓她驚訝到無法接受。
她整個都沉浸在意外之中,以至于沒有察覺到面前王澤凱表情的些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