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云在小杌子上剛坐穩(wěn),屋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伴著母親和煦卻不容置疑的聲音:“曄公子怎么沒去前廳用茶?今日府里還有事,我就不留公子了?!?p> 如云伸長脖子往外看去,只見秦媽媽跟在一旁,手里拿著一把長長的戒尺。
柴瑋曄也盯住那把戒尺,“妍姨,今日之事錯(cuò)在三弟,云妹年紀(jì)還小......”
大丫鬟芝蘭朝柴瑋曄屈膝行禮道:“曄公子,奴婢送您。”
柴瑋曄無奈,跟在芝蘭身后出去,院內(nèi)隱約傳來小女孩哭泣哀叫的聲音,他遲疑著腳步,面露心疼。
貼身隨從宇涵小聲問道:“公子,咱們現(xiàn)在回王府嗎?”
柴瑋曄緊了緊眉頭,“去政事堂,找林老大人。”
再次見到如云,已是第五日,雖仍被禁足在滿綠軒,林府的下人倒并沒有阻攔柴大公子探望。
看著小如云每吃一口“藕香糍”,都陶醉品味的神情,柴瑋曄只覺得自己的胃口也變得很好,跟著多吃了一個(gè)。一旁服侍的彩星偷偷笑著,不住給兩人添茶。
“唉,這‘藕香糍’真是神作,蓮藕顆粒清脆,糯米細(xì)膩柔滑,唇齒間脆柔相間。細(xì)細(xì)嚼過之后,蓮藕顆粒又變得軟糯,和軟滑的糯米交融,藕香米香天然相合,嘖嘖,也只有汴京城的‘珍品齋’做得出這樣的美味?!比缭茖?duì)這種新點(diǎn)心甚是喜愛。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鼻尖聞到淡淡的檀香氣息,“你留在汴京,我們天天去‘珍品齋’吃點(diǎn)心,可好?”
“好啊!”想到能和曄哥哥天天去‘珍品齋’,小如云興奮地忘了手疼,但轉(zhuǎn)念又躊躇起來,“可是......可是留在汴京,我又想爹爹。曄哥哥,你和我一起回蜀國可好?我爹爹人特別好,從不打人,而且特別有學(xué)問,他可是外祖父最喜歡的學(xué)生。”
柴瑋曄溫柔地笑著,“想必妍姨每次要打人時(shí),墨姨夫總是護(hù)著你,來了汴京,反倒沒人護(hù)著了?!?p> “曄哥哥你尋了外祖父來,也是一樣的,外祖父一進(jìn)屋,戒尺就停了,比我爹爹還管用?!?p> 他心疼地捧起紅腫的小手擦著藥膏,“只是那天政事堂人多事忙,林老大人回來得晚了些,害你多挨了幾下?!?p> 如云漆黑的眼睛里光芒靈動(dòng),“我可是練過功夫的,還怕一柄小戒尺?況且秦媽媽也沒真打,我不過大聲哭喊,好叫母親心疼?!?p> 柴瑋曄輕聲笑起來,眼角微彎,初夏的陽光在他俊美的臉頰上折射出半透明的光芒。
“三公子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站在這里做什么呢?”霽月捧著一摞書稿進(jìn)來,見到門口躲著的柴瑋軒,只感奇怪。這個(gè)小丫頭年紀(jì)與如云一般大,未醒世事,發(fā)現(xiàn)柴瑋軒“唰”地漲紅了臉,更是好奇,“咦,三公子,你臉怎么紅紅的?是被這日頭曬的?”
屋內(nèi)彩星連忙出來,岔開話道:“三公子來得正好,我家小姐正和曄公子在里面喝茶吃點(diǎn)心呢,你快進(jìn)去?!辈市鞘鍤q,由秦媽媽一手調(diào)教,行事穩(wěn)重得體,小如云事無巨細(xì),很是依賴她。日前打架的事,她雖沒在場,因著是小姐的貼身大丫鬟,也被秦媽媽罰跪半日,扣了兩個(gè)月月錢。
柴瑋軒眼睛盯著腳尖,磨磨唧唧進(jìn)了屋。
柴瑋曄看著弟弟,聲音沉一沉,“你沒事了?這么快就能出府。”
那日回到王府,柴瑋軒也沒逃過譽(yù)王爺一頓板子,饒是王妃好說歹說求著,也在榻上趴了兩天。
“我,我和母親一起來的,母親和妍姨在廳上說話,就叫我到院子里來了?!?p> 正準(zhǔn)備幫如云教訓(xùn)弟弟幾句,彩星進(jìn)來傳話:“曄公子,宇涵過來說,王妃請(qǐng)您到西院的知雨廳見她?!?p> 柴瑋曄理一理粉白刻絲暗金松紋長袍,起身半含警告道:“瑋軒,你要給云妹賠不是,就好好說,如果不想好好說話,就隨我一起去廳上?!?p> 柴瑋軒低著頭,怏怏地應(yīng)了一聲,柴大公子責(zé)備地?fù)u搖頭,又轉(zhuǎn)身柔和道:“云妹,我出去一會(huì),今日便求妍姨解了你的禁足。王府新來一個(gè)契丹廚子,烤肉做得絕妙,一早皇爺爺賞了新鮮鹿肉,晚飯到王府吃烤肉去?!?p> 小如云眼含期盼地使勁點(diǎn)頭,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園門口。
柴瑋軒紅著臉,湊到霽月跟前,沒話找話,“霽月,你剛才捧了一堆什么東西進(jìn)來?”
“哦,夫人罰小姐抄寫二百遍《詩經(jīng)》,小姐說今日手不疼了,我便去尋了書稿紙張來,早些抄完好叫夫人消氣?!?p> 柴瑋軒偷眼看了小如云紅腫未消的手掌,心中生起愧疚,一聲不吭地走到小書案旁,站著攤開書埋頭寫起來。
霽月好奇地過去瞧,嘻嘻笑道:“三公子,莫非王妃也罰你抄《詩經(jīng)》不成?”
柴瑋軒頭也不抬道:“小小云,你手不方便,我趕著這幾天抄完,送還給你?!?p> 如云嘟著小嘴看看沒法坐下的瑋軒,心里好像也不怎么氣他了,“喂,喂,那個(gè)......曄哥哥帶了‘珍品齋’的點(diǎn)心來,新出的‘藕香糍’要趁熱吃,你,你要不要吃一個(gè)?”
站著抄書的人回頭笑了,笑容爽朗明亮,“我可沒你那么愛吃這些小玩意兒,我是男子漢,以后要與出生入死的弟兄們置酒酣歌,沒得吃這些小女孩的東西。”
“愛吃不吃?!比缭婆ゎ^再不看他。
瞧她這樣子,柴瑋軒放下筆,湊過來逗她說話,“哎,你那天暗中偷襲,打了我胸口一掌,那是什么掌法?快教教我。”
如云撇撇嘴角,那對(duì)小小梨渦淺淺現(xiàn)了出來,柴瑋軒不由自主地伸一根手指去碰她臉上的小渦。
如云把頭再扭多一些,仍舊不看他,“教你?那可不成,今個(gè)兒教你幾招掌法,明兒教你兩招劍法,沒幾天你就把風(fēng)先生的功夫都學(xué)了去?!?p> 柴瑋軒來了興趣,直湊到她眼前,“不教也成,這樣吧,你再照樣子打我一掌?!?p> “真的?”
“真的,你打?!?p> 如云回頭看看屋外,冷不丁揮手襲去,柴瑋軒一抬胳膊隔開,跳到一旁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我這幾天可不是白耗過去的,譽(yù)王府的侍衛(wèi)長何寧夫是少林俗家弟子,我把你的三拳兩腳給他細(xì)細(xì)說了,他給我想出了破解之法,哈哈,真是痛快,哈哈哈?!?p> 如云小臉漲紅,一甩手起身走了,“臭瑋軒,壞瑋軒,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去知雨廳找曄哥哥。”
“哈哈,小小云急了,要去搬救兵,哈哈。”
小如云心頭氣急,攥住小拳頭只覺手掌疼腫,咬咬牙不再理身后的笑聲。
她一腳剛跨出院門,芝蘭急急迎面走來,朝如云行了一禮,“小姐,廳上王妃傳人來請(qǐng)三公子,譽(yù)王府有急事,要三公子速速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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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之南
關(guān)于男孩子穿粉色——現(xiàn)代人喜歡男孩穿藍(lán),女孩穿粉。在古代卻正好相反,男孩穿粉色,是高貴、果敢的象征。無獨(dú)有偶,在歐洲中世紀(jì),粉色被認(rèn)為是稀釋的血液,常用于軍隊(duì)。所以咱們的“曄哥哥”就總是以一身淡粉、淺粉、灰粉、墨粉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