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里嗎?”一個身穿鎮(zhèn)靈司制式長衫的男子用手壓著草叢,動作十分小心,連說話的聲音都故意壓低,似乎很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的位置。
“沒錯副隊長,之前我們的人監(jiān)視好幾天了,不會錯的。每個月她都準時在這個時間出城去一個小鎮(zhèn)上接頭?!币粋€同樣身著制服的少年回到。
“你他娘的給老子小點聲,小點聲,小點聲?!北环Q為副隊長的男子壓著少年的頭,用手指在少年的頭上敲了三下。
“知道啦副隊長?!鄙倌暌贿厭暝贿吳箴埖?。
“通知隊長了嗎?”
“放心吧,早就如你所言千里傳音了,隊長正在趕回來,不過副隊長,依照之前的消息來看只怕這個鬼靈的品級不會太高,頂多是個后補的鬼月,不會真的有十二月的鬼靈大搖大擺的潛伏在長安內(nèi)的吧?!?p> “你少給我烏鴉嘴,你這嘴跟開了光似的,從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小心無大錯懂嗎,一個不小心咱們?nèi)牰嫉米兂晒盱`的盤中餐?!备标犻L一臉的嚴峻之色,顯然是人為這次伏擊茲事體大,不想出任何的岔子。
少年撇撇嘴十分不屑:“小心過頭了吧副隊長,再說了,隊長不是正在趕過來嗎,要我說啊,咱們幾個人足夠解決這個鬼靈了,都多余把隊長叫回來。”
“你懂個屁,皇城腳下,容不得半點閃失,要是稍有疏忽讓這個鬼靈逃跑了,跑了還好說,要是打草驚蛇,讓她發(fā)瘋沖進城里濫殺無辜,只怕不只咱倆兜不住,隊長、虞帥、鎮(zhèn)靈司全都得吃不了兜著走!關鍵時期風聲鶴唳,你們都給老子小心點,別一天吊兒郎當?shù)?,出了岔子我把你們一個個都安排到隴右當大頭兵去!”說著,被少年稱為副隊長的男子賞了少年一個板栗。
“哎呦,別打了副隊長我都快被你打傻了!”少年雖然被副隊長敲打,抱著頭一臉的無辜,但卻絲毫沒有不甘的情緒,似乎對于副隊長這種“蹂躪”早已習以為常。
“少他娘的給老子廢話,老實等著,要是情報有誤我回去給你們好果子吃?!备标犻L示意眾人噤聲,十幾人就這樣躲在山道的草叢里一言不發(fā),摩拳擦掌的等待著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
傅云姿騎在常年跟隨自己跋山涉水的小毛驢上悠哉的抽著煙袋,雖然已是夜深人靜,頭頂又無半點星光,但絲毫不影響其胯下的小毛驢趕路,所謂老馬識途,向來這樣的老話放在驢子身上也是行得通的。
傅云姿本人極其反對這種每月一次的碰頭聚會,在她看來在離長安城如此之近的地方搞小動作就算再隱蔽也會露出馬腳,加之之前暗六月一聲不響的的出現(xiàn)在長安,很難說是不是露出了馬腳被那群討厭的鎮(zhèn)靈司瘋狗盯上,這樣的事情對于傅云姿來說當然是越少越好,她可不想打破自己安寧的生活,相比于主公的“大業(yè)”她更想過平常的日子。說到平常的日子,李白那家伙好久沒來酒肆了,三天還是四天?也許更久了,那家伙到底去哪了?難不成又被皇帝老兒叫去寫詩了?也是,只有在詩文里,李白才是李白,聽說最近長安的學子們還給他取了個詩仙的綽號呢,仔細想想還挺貼切。
想到此處傅云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胯下的毛驢似乎極通人性,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歡愉,步子竟然也加快了幾分。
“嗯?”
一路自顧自歡笑的傅云姿突然眉頭微皺,眼睛左右打量著小路兩旁高矮不一的草叢,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她沒有聲張更沒有驚慌,驚慌這種事從來都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一個十六歲就能滅人滿門的小女孩,長大自然不會越活越回去,膽量這種事傅云姿從來都不缺,只是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這么大膽子敢來找她的麻煩。劫匪?還是。。。。算了,不想了,動腦子這種活果然還是更適合白姐姐。
傅云姿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xù)趕路,只是已然警惕了幾分,倒不是她托大,只是這普天之下她傅云姿打不過的人很多,但她傅云姿想走,能留住她的人很少,很少很少,甚至可以說不足一手之數(shù),若真是運氣不好埋伏自己的人偏偏在這一手之列,只怕也不太可能,因為有能力留住她的人根本沒必要埋伏自己,至于其他人?多少其實沒有所謂。
“副隊長,來了?!辨?zhèn)靈司少年輕輕碰了一下左手邊已然因為過度勞累而昏昏欲睡的副隊長。
副隊長打了一個激靈“全體準備。”副隊長的雙眼緊緊的盯著一個越來越近的黑影,沒有月光的映照只能隱約看見是一個女子的輪廓,似乎騎著一頭小馬,又或者是毛驢,副隊長用力的擠了擠眼睛,似乎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但無論怎么努力,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下都沒法看得真切,也就只能作罷。
傅云姿心知埋伏自己的人就躲在前方的草叢,但卻依然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而是俯下頭在小毛驢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一會打起來你跑遠點,一炷香之后來這里接我,記住了嗎大頭?!?p> 毛驢似乎聽懂了傅云姿的話,咧著嘴嗯啊的叫喚了一聲,搖頭晃腦的樣子惹得傅云姿心生憐愛,伸出自己的左手摸了摸毛驢的頭“真乖?!?p> “還不出來嗎?草叢里蚊子很多吧?!?p> 傅云姿直起身,吸了一口煙袋,轉(zhuǎn)身下了毛驢,毛驢真的如剛才傅云姿說得那般一路小跑的向著來路跑去,一邊跑一邊回頭,還不忘嗯啊的叫喚了兩聲,似乎是在提醒傅云姿多加小心一般。
傅云姿頭也不回,揚起左手擺了擺,示意小毛驢不要擔心。小毛驢這才頭也不回的拋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霎時間,鎮(zhèn)靈司十幾人從草叢內(nèi)竄出,個個長劍出鞘面色不善的看著傅云姿,傅云姿只是悠閑的抽著煙,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的鎮(zhèn)靈司眾人。
“他娘的,以為是條大魚,但從你的氣息來看,看來是條小魚,而且還就你一個,早知道老子就不來了?!备标犻L接過鎮(zhèn)靈司少年剛剛點起的火把,努力的向前探著,火光映照出了傅云姿的輪廓,副隊長搖晃著火把上下打量著傅云姿,一臉的失望。
“呦,那小女子還真要給您賠個不是了,讓這位將軍失望了?!备翟谱藴\淺一笑,說著便對對面的鎮(zhèn)靈司眾人施了一個萬福。
“哼,雖說你這容姿上佳,禮儀也周全,但可惜你是個鬼靈,今晚注定是不會讓你活著離開的,你要是束手就擒省了我們的麻煩,我們也可以直接給你個痛快,讓你快點投胎,咱們大家都方便?!辨?zhèn)靈司少年手提長劍指著傅云姿,顯然他也沒有把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放在眼里,說話的底氣也硬了很多。
“唉?!备翟谱丝粗倌昊鸸庀碌哪橗嫴挥傻冒竦膰@了一口氣,似乎很是惋惜。
“你唉什么?”副隊長冷冷的看著傅云姿,雙手按在腰間的雙刀上,似乎隨時可以出手。
“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不該帶著這些孩子來這里的。”傅云姿是真的有些惋惜,雖說自己也算殺人無數(shù),但是成為鬼靈之后自己確是十分克制,且很有原則,三不殺,不殺老人,不殺婦孺,不殺孩童。
在傅云姿看來鎮(zhèn)靈司少年等人都還是孩子,一想到自己今天要大開殺戒不留活口,心下頓時有些難過。
“哼,你一個小小的鬼靈還敢口出狂言,那我就不跟你廢話了,受死吧?!辨?zhèn)靈司少年似乎感覺傅云姿十分看不起自己,頓時大怒,手中長劍一甩,提劍便朝著傅云姿沖來。
傅云姿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閃不避,只是朝著少年的來路輕輕一吐,一縷青煙從其口中徐徐吐出,但原本輕薄的煙霧,在出口的一瞬間膨脹,似乎一道輕紗幔帳突然出現(xiàn)在傅云姿四周,而且以極快的速度向鎮(zhèn)靈司眾人靠攏,眼看就要將鎮(zhèn)靈司眾人包裹其中。
“掩住口鼻,小心這煙有毒,吳越小心!”副隊長終究是老江湖,馬上察覺到異樣,趕忙叮囑了下屬,同時還不忘提醒鎮(zhèn)靈司少年小心,雖說自己有意歷練這名名為吳越的少年,但自己絕對不希望他出事。
“放心,早就吃過荀隊的解毒丸了?!眳窃絼莶粶p,徑直沖入了煙霧之中,這一劍快準狠,直刺在煙霧中漸漸消失的傅云姿的身影,只要傅云姿稍有遲疑便會被這一劍貫穿,吳越有自信只要自己的凝冰劍刺入對方的身體,就算十二月親至,只怕也是難逃一死,因為凝冰劍自帶的寒氣會將對方的血脈全部凍住,別說反抗,只怕到時連說話都困難!正想著凝冰劍已然刺入煙霧之中,只是寶劍前端卻沒有傳來刺入那女子身體的感覺,倒像是刺空了。
“你們不用擔心,這煙霧沒毒,我又不是那明六月的老毒物喜歡用毒喜歡到病態(tài)。這些煙霧不過只是障眼法罷了?!备翟谱说穆曇粼跓熿F中響起,只是這聲音空靈婉轉(zhuǎn),卻不知是從何方向傳來。
吳越眉眼一動,持劍右手轉(zhuǎn)身一掃,冰寒的劍身瞬間撕破了煙霧,切出一道長長的裂縫,不過轉(zhuǎn)瞬即逝,馬上又合攏了起來。
“少年,在鎮(zhèn)靈司中,你這樣年紀的孩子最容易死,你知道為什么嗎?”
一根手指劃過吳越的臉頰,傅云姿的臉更是貼著吳越的側(cè)臉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道。
吳越哪里管這些,繼續(xù)持劍轉(zhuǎn)身橫掃,只可惜再次落空。
“你出來!躲著算什么英雄!”吳越氣急敗壞,兩劍落空讓他極為惱怒,本想著在副隊長面前有所建樹,沒想到卻出了大糗,一時間亂了方寸,轉(zhuǎn)著圈向四周劈砍著。
“你們就是太年輕了,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就憑著一腔熱血就敢孤身陷陣,姐姐今天就給你好好上一課,好好學,因為也許這是你這輩子最后一次學習了?!睙熿F中的傅云姿婉如鬼魅,似乎連真身都消失了,但空靈的聲音卻宛如冬日的寒風,不斷侵襲著吳越的腦海,讓其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
“吳越,回來,這女鬼你對付不了!”副隊長一瞬間便感覺到了不妙,也顧不得眼前已被煙霧遮蔽看不見吳越的位置,抽出長刀便沖向前去。
“你們所有人背靠背緊貼在一起,不要被那女鬼偷襲!”
“是!”
鎮(zhèn)靈司眾人馬上背靠背縮成一團,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只是這煙霧實在太濃太密集,除了自己和身邊的人基本什么都看不見。
“你出來!出來呀!”吳越仍不甘心,依舊揮劍劈砍著四周的煙霧。
“年輕人,你最好還是祈禱我不要出來,否則你一定會很后悔。”傅云姿依然沒有發(fā)動攻擊,而是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宛如一只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的少年。
“好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逼你出來!”
吳越回劍身前,雙指撫過劍身,一股冰寒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周圍半尺,而寶劍凝冰的劍身隨著他的手指掠過,劍身更是結(jié)出了寸寸冰霜,只是看一眼就讓人透體生寒。
“飛雪!”
隨著飛雪二字脫口,吳越半尺之內(nèi)瞬間刮起了夾雜著冰雪的旋風,一時間吹得煙霧盡散,眼前一片澄明,只是或許是修行不夠的原因,半尺之外煙霧依舊,仍然無法找到傅云姿的身影。
“招數(shù)挺花俏,名字也挺好聽,只是好像差了點火候?!?p> “哼,嘴硬!”少年十分不服,轉(zhuǎn)身便砍,一道數(shù)米長的藍色劍光脫手而發(fā),所過之處的煙霧一劈而散,落地更是掀起無數(shù)碎石,更將遠處的大樹一劈兩半。只可惜此招雖猛,卻仍是落空無法擊中煙霧之中的傅云姿。
吳越大怒,一道又一道劍氣向四面八方砍去,一時間天地落雪,暖氣凝霜,每一次揮劍都揚起簌簌雪花,很是漂亮。
煙霧這邊的副隊長心下一沉,原本幾步的路自己已然走了近百步卻仍然沒找到吳越,這煙霧中空間似乎被扭曲了,距離被無限拉長,而且最可怕的是,自己根本無法感應到那女人的氣息,就連鬼靈身上消散不去的血腥味都不見了,一時間心中大駭,只怕這女人不簡單,自己這回是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