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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可期

第四章 封業(yè)

明媚可期 南北部落 2731 2019-08-13 16:45:34

  山中的日子過的很快,在師父的教導(dǎo)下,轉(zhuǎn)眼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三年了,今天是封氏族人的忌日,我早課做完后,換上了準備好的素服,戴上祈靈珠,拿著央求師父幫我買回來的祭品,來到阿姨的墓前,而師父很是大氣的留了一壇子酒,說是不想看到我哭就出山了。

  哭?我苦笑,還真是個陌生的字眼啊,小時候被欺負,有明天護著,我沒有哭,外出求學,別人父母相送,千叮嚀萬囑咐,我看著明天幫我收拾衣柜,沒有哭,明天有了別的女人,嬌氣、作天作地,我心疼卻也沒有哭,哪怕到了最后,得知明天越界,看著他放火,我失望、害怕、解脫,不舍,怨恨,種種情緒混雜,就是沒有哭。到了這個世界,忙著生存,忙著回憶,忙著學武,忙著召喚祈靈珠,前世今生,記憶里,好像真的沒有哭過,而今天,全族七十六人的血海深仇就在那里,哭又有何用。

  我將祭品擺好,跪在阿姨的墓前:“阿姨,占據(jù)了封靈的身體,本該叫您一聲母親的,可答應(yīng)您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明媚無顏,三年已至,明媚還未解開祈靈珠之謎,不知是否因為我不是真正的封靈,但沒關(guān)系,明媚陰差陽錯拜得名師,就算召不出祈靈珠,再過幾年,明媚也可憑借自身力量為您,為全族人復(fù)仇,阿姨,相信我?!?p>  我將師父留下的酒灑在墓前,繼續(xù)說:“這是師父留下的酒,好像叫百花醉,阿姨嘗嘗,明媚已模擬數(shù)回,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連武功最低的那一個都打不過,貿(mào)然尋仇,我是已死之人,倒不在乎什么,但侵占封靈的這具肉身怕是也保不住,明媚考慮良久,想在這個山谷中,再修行幾年,還望阿姨及族人莫怪?!?p>  我突然想起從前看過的那些戲劇,如此重的承諾,應(yīng)該要見血的,我割破左手,將祈靈珠取下,重重磕頭致歉。

  突然,沾了血的祈靈珠凌空躍起,匯聚著來自四面八方的金光,慢慢,天空變成了黑色,陣陣陰風略過,似萬人啼哭,冷意沁入骨髓,我忘記了反應(yīng),呆呆的看著祈靈珠,終于,它安靜了下來,我雙手捏決,想將他召喚回來,但它紋絲不動,無法,我跳起來,手剛碰到它,就進入一個虛幻的空間,似太陽剛落下,黑夜開始前,白晝最后的一點掙扎,我茫然的環(huán)顧四周,以為身著白色錦袍的男人,大概四十歲左右,周身氣度,自成風骨,眨眼間已經(jīng)來到我的面前。

  他勾起唇:“五百年啦,你,終于來了”!

  不知為何,看到他,我便安定下來:“你等我?你是誰?”

  他聲音蒼老,像是隔著一層紗,聽得見,聽得真切,卻總有距離感:“封業(yè)。”

  封氏一族的開山祖師,那個以身殉道的傳奇人物,他沒死?在這顆珠子里藏了五百年?那為什么等我?他可知道我不是封靈?

  他憑空幻化出一方矮榻:“不必驚慌,這里不過是我死前封存的一點意識,希望等到下一個靈主而已?!?p>  我瞪大眼睛:“你等我等了五百年?那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我不是封靈。”

  他坐在矮榻上,伸出右手:“我知道,我看得見你的付出,聽得見你的諾言,明媚,很好聽的名字,你且坐下,我慢慢與你說?!?p>  我坐在他的對面,他陷入回憶,蒼老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五百年前,我追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zhàn),其實沒想過建功立業(yè),就是拼著一股子信念,覺得太祖皇帝能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刀頭舔血,有今朝沒明日的,咬牙扛著,九年,戰(zhàn)爭整整持續(xù)了九年,大軍終于逼近皇城,前朝皇帝,破釜沉舟,全民皆兵,將我們死死困在這座山谷中,眼見糧草斷絕,我無法,以血獻祭,召喚祈靈珠,毀天滅地,我不知道我殺了多少人,但我清楚地記得,所有人包括那些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我曾誓死追隨的主上,全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我們迎來了新朝,迎來了六大世家的榮耀,可我,成為了每個人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后來建國,天下太平,太祖皇帝明示、暗示的索要祈靈珠,但那是封家的象征,是代代相傳的印證,祈靈珠在,封家就在,我無計可施,招來封氏一族所有的人,以及六大世家族長作為見證,挨個測試,只有我才可以召喚祈靈珠,太祖皇帝表面寬容,說什么得卿如此,可保大姜千秋萬代,但是他的眼神,我至今還記得,涼薄、憤恨、要將我抽筋剝骨。我安頓好封氏族人,與皇帝做了個交易,他保我族人世代安好,我便以殺戮過多為罪名自裁,無主的祈靈珠,不過是封家的信物,于他而言,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我緊鎖眉頭:“皇帝相信了?”

  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眼神冰冷:“他不相信又能如何,我讓他測試過,他沒有辦法毀了祈靈珠,無論他藏在哪我都能重新召回,而且就算剩下的五大家族同樣懼怕我,他若殺了我,其余人勢必心寒,天下初定,為了他的仁政,我自裁,是他最好的選擇?!?p>  我攪動手指:“然后你就自殺了?”

  他點頭:“沒錯,我以祈靈珠自裁,死前將自己殘存的意識封存在祈靈珠中,祈靈珠認主,是以五百年來沒有任何人能夠重新召喚它,皇族蕭氏才能容忍我的族人留存至今,還說什么感恩,呵...真是可笑!”

  不對啊,如果說祈靈珠一直未被開啟是因為他被封存的意識讓祈靈珠無法更換下一個靈主,那族志上的記載又是怎么回事,等我又是怎么回事?”

  看出我的疑惑,他繼續(xù)說:“是祈靈珠選擇了你,時間太久了,我的意識逐漸模糊,祈靈珠作為封氏的圖騰,必須擇一新主,本來是封靈,但她終歸太軟弱了,她的逃避,你的隕落,名正言順的接替了她,所以,不必懷疑,你就是封靈,真正的封靈!你的靈魂已經(jīng)與這具肉身完全融合,今天是封氏主脈的忌日,你的承諾喚醒了封氏殘存的意志,從而喚醒了這座山谷五百年前被我屠殺的陰靈,沖破了結(jié)界,祈靈珠吸了你的血,完成了血祭,從今往后,你便是祈靈珠新的主人?!?p>  我微微前傾,艱難的問:“那你呢?”

  他微微嘆了口氣:“我早就死了,不過是為了我的族人強撐著到了今天,想我封氏全族如履薄冰,無心害人,卻落得個滅族的下場,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姑娘,封靈的母親臨死前告訴你,不要復(fù)仇,其實是希望你能平安的過完這一生,你是新的靈主,從前,我一直在等你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報仇雪恨,為了給我的族人爭一片安居之所,呵呵......死的人太多了,小姑娘,現(xiàn)今,我也如封靈的母親一樣,只希望你帶著祈靈珠安穩(wěn)的活下去,讓封氏有個傳承,于我們便是大恩大德了?!?p>  我搖搖頭:“我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沒什么可怕的,活著才更加艱難,我還記得我睜開眼的時候,所有的人以生命護我,雖然他們不知道我是誰,但我不能以這樣忘恩負義的歪理忽視他們的鮮血,最后活下來的只有我,那么我就該帶著那七十六人的恨活下去,況且,您也說了,從今天起,我是真正的封靈,那么無論是因為報恩還是因為承諾,哪怕傾盡一生,我也會讓他們血債血償?!?p>  封業(yè)下榻,整理衣冠,噗通跪在我的面前,我慌忙攙扶無果,只能一同跪下。

  他重重磕了三個頭,并未起身,繼續(xù)說:“我封業(yè)并非良善之輩,當初一夕擊殺數(shù)萬英豪,各為其主,不曾后悔,皇室無德,我以命相抵,仍未消除他們的猜忌,是我有眼無珠,連累后輩,定當下地獄,生生世世受苦,以做償還。成王敗寇,縱使不甘,卻也無怨,姑娘今日之諾,封氏全族感激不盡,這山谷中殘存的散靈,已被祈靈珠全部吸附,我將其注入你的身體,煉化五年,祈靈珠,你便可以召喚自如了,這個空間,不過是我的意識所化,待我消散,你就能醒來,但是明姑娘,請你記得,祈靈珠不過是一件特殊的兵器,雖有靈性,可傳聞中得之可得天下,純屬謠傳,莫要被其所累?!?p>  我不曾想過春秋霸業(yè),也沒有一統(tǒng)天下的雄心壯志,完成復(fù)仇后,如若可以,平淡一生便好,封業(yè)的囑托我銘記于心,時刻不敢忘。

  封業(yè)將力量注入我的體內(nèi),便在我眼前一點一點的消散,蒼老的聲音,聽不真切,好似祝福,好似囑托,曲調(diào)悲涼,連成整首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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