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掙扎著想要坐起,我輕按著他的肩膀:“師父,您需要多休息?!?p> 師父皺著眉,不悅道:“一把老骨頭,都躺僵了,動一動恢復的快些?!?p> 我扶著師父坐起,加了兩層靠背,師傅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這么緊張做什么,想當年,師父縱橫江湖的時候,多嚴重的傷沒熬過來,老了老了,竟然栽了!”師父撇撇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泉臨終的時候讓我別再打架,說怕沒她幫我善后,沒她照顧我,我就活不了了,她已經(jīng)厭了我,還想著在底下過幾年安生的日子,讓我別去那么早打擾他。”
若真是厭了,怎么不一碗孟婆湯下肚,過了那三生橋,忘得一干二凈,還要囑托,讓師父好好的活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相處模式,師母對師父,我雖無法理解,也無法做到,但未嘗不是另一種刻進骨子里的深情。
師父低頭苦笑:“媚兒,我見到悠泉了,她撫摸著我的頭發(fā),責問我是不是又打架了,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為什么白了頭發(fā),我從來沒見過她那么生氣的樣子,媚兒,我等不及了,時間越久,她的模樣就越清晰,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都讓我輾轉(zhuǎn)反側(cè),看著夢里的悠泉漸行漸遠,我只能站在原地,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醒過來一定要揍你!”
我揚著笑:“您揍吧,媚兒絕不跑?!?p> 師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要不是悠泉告訴我養(yǎng)了你們,不抱到孫子,不準去見她,你以為我會放過你!”
我蹲下,頭枕在師父的腿上,喃喃道:“師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p> 師父輕輕順著我的頭發(fā):“傻媚兒,活那么久做什么,你師母該不等我了,唉...不提了,每次一想起她,就鄙視自己矯情的跟個小娃娃似的,說說你們吧,瑄珩與燕丫頭我瞧著好事近了,死小子,終于給我爭氣了一回,你呢?媚兒,你喜歡衛(wèi)柏希是嗎?”
喜歡嗎?怎么回答呢?應該是喜歡的吧,我喜歡他帶給我的安定,喜歡他每次說會一直陪著我時心動的感覺,也喜歡他分享我的秘密,接受我的秘密,但我對他,并不像師母對待師父,溫柔似水,滿心歡喜皆為君故,也不像燕知許對瑄珩,如夢佳期,守著偏執(zhí),刀光劍影,比肩而立,那如果有一天他對我不再遷就,我是會坦然接受他的離開呢?
當然會,所以,我的喜歡,好像還挺廉價的。
師父見我沒回答,打著哈哈:“媚兒,師父之前是不希望你們兩個在一起,衛(wèi)柏希那個死小子,脾氣又臭又硬,比瑄珩還悶,實非良人,但他眼睛里有你,媚兒,他這樣的人,動了情就是一輩子,就沖這一點,將你托付給他,師父放心。”
我抬起頭,略微思考:“他說要帶我回嘉丘。”
師父點點頭:“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中毒之后,就與榆楊師兄,藤蕭和喬寧商量好了,傳位給瑄珩,接任大典應該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你觀完禮就跟著衛(wèi)柏希去吧?!?p> 我攥緊拳頭:“師父,其實今天我來,除了看一下您的傷勢,還想要跟您辭行的,我與衛(wèi)柏希,今天就要下山了?!?p> 師父并沒有驚訝,目光平靜,撫平我的頭發(fā),輕聲問:“已經(jīng)決定了?”
我點點頭,師父揚起嘴角:“決定好了就去吧。”
我將隨身攜帶的續(xù)命丸和神幽草一股腦兒的全遞給師父,詳細交代了注意事項,離開前,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師父,你不懷疑我嗎?”
師父笑出聲:“懷疑你什么?綜紳那幾句話?呵呵...往事不可追,今天的酒,明天的桂花糕,哪一樣不值得我們?nèi)テ疵m結(jié)那些有什么用,媚兒,向前看,向前看啊,媚兒!”
我后退了一步,深深行禮,師父的話,重重敲在我的心尖上,我不確定他到底聯(lián)想了多少,還是早就知道,但今天的這番話,我唯一確定的就是,我與他,永遠不會站在對立面。
師父嘗試著站起:“愣著干嘛呢?扶著師父起來呀,我躺太久了,正好送你出門,活動活動筋骨?!?p> 我連忙走過去扶起他,師父拍拍我的手:“媚兒,黎山永遠是你的家,師父與瑄珩,永遠是你的親人?!?p> 眼眶微濕,我強忍著心下的酸澀,扶著師父走出門,師父當著所有的人,將我的手放到衛(wèi)柏希手中:“死小子,便宜你了!滾吧!”
衛(wèi)柏希摸摸鼻子,也不計較,拉著我的手就往山門走。
瑄珩與燕知許送我們到門口,師父帶著三位師叔伯及一眾的師兄弟,立在原地,看著我們離開。
衛(wèi)柏希已經(jīng)準備好了馬車,瑄珩將他叫到一邊,燕知許適時取出兩個盒子,交到我手里:“紅色那盒,是我聽瑄珩說他有師妹之后,在邊疆給你準備的,一直沒什么機會給你,紫色那盒,是皇上賞賜的,屆時你看看,要是喜歡就戴戴,要是不喜歡,你就...扔了吧?!?p> 我撫摸著包裝精美的兩個首飾盒,咧開嘴,道了謝,正好趕上衛(wèi)柏希與瑄珩走過來,衛(wèi)柏希輕笑著替我收好,便帶著我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