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清鳳眸微瞇,泰然自若地把劍收回去。對方必死無疑,此時此刻也沒有存在惡意,她便沒有理由再補一刀。
殺手除了對待目標(biāo)外,只對對他有殺意的人起殺心,這是一種尊重世界的特殊心態(tài)。他們或許可以肆意張狂,橫行于世,但這種心態(tài)令他們只對自己有關(guān)的人和物有毀滅之心。
她緩緩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男人是單眼皮,眼型細長,里面閃爍著被羞辱后的憤怒,他站立不動,盡量平心靜氣:“你親手鍛造的靈器雙生鎖鏈就在這里,你又何必否認?”他又掃了掃冕清的身型,浮現(xiàn)些許疑惑不接:“你為了掩飾,竟然變成了……女人?可是以你的能力,早該回去了,你為什么不回去復(fù)仇呢?”
冕清擰眉擰了一會兒,逐漸從里面挑選出有用信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誰,但雙生鎖鏈是我的,而我是女人,也確確實實就是這個模樣?!?p> “怎么可能……”男人瞪眼,脖子上的血愈流愈多,浸濕了他領(lǐng)口,流進了他胸前衣襟里面。
他捂著脖子,不敢置信,表情像是被雷劈過一樣,空白又驚訝:“雙生鎖鏈是他用半身精血若冶煉,旁人怎么可能用的了?”
他自己說完這句話即刻就發(fā)覺漏洞,踉蹌退后一步,怔怔看著冕清,一瞬不瞬:“你……你是他的孩子!”
“什么?”冕清訝然,上前兩步,握緊拳頭,逼近男人:“你剛剛說什么?”
雖然她親情淡薄,但有一天,這個消息是意外驚喜的話,她很樂意得知。人總是喜歡對自己從哪里來追根溯源,孩子一樣,智者亦是一樣。
“是了是了?!蹦腥诵Χ淮?,帶著解脫與恍然明了的笑容:“當(dāng)年聽說那個人類懷孕了,雖說死了,誰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死,想來這就是結(jié)果?!?p> 竹林逐漸寂靜,風(fēng)吹的草葉窸窸窣窣,竹樹又落下枯葉,一片砸在男人頭頂。
男人閉上眼睛,隨之倒下,喉間血涌如注,那竹葉又飛舞起來,旋轉(zhuǎn)著落在冕清腳尖處。
“…報…應(yīng)。”倒下后,男人氣息奄奄,喀喀吐出兩個字,再無氣息。
冕清皺眉不語,她低頭看了看手中合二為一的鎖鏈,金色紋路因為被鮮血遮掩了光芒,色澤微微黯淡,但紋路依舊清晰。
那個人是誰?她是誰的孩子?
沒有得到答復(fù),她有些不滿,但作為對強者也是對死者的尊重,冕清沒有惡毒到鞭尸的地步,但也沒好心到為自己的敵人收撿尸體的地步,所以她選擇置之不理,令其聽天由命,或腐爛于大地,或入豺狼虎豹之口。
正預(yù)備走時,竹林百米之外,一道強大靈力疾馳而來,一瞬一大距。
冕清感受到瞬間,臉色細微變化,黑了黑,密密的睫羽遮掩住所有情緒,她轉(zhuǎn)頭就走。
然體內(nèi)靈力不濟,無法御劍離開,她只得依靠自身步法行走。
剛剛走至十米外,天公不作美,驟然下起瓢潑大雨,從冕清正前方揮散而下,一路與冕清碰面,行至后面。
磅礴大雨從冕清頭頂往下淋,雨水大的驚人,滴打在人的肉體上都有疼痛感,不過一會兒,冕清整個人都成了落湯雞,渾身濕透。
“阿秋!”打了個噴嚏,冕清滿懷悲哀與無可奈何變成了只狐貍。
于是,竹林里少了一個人,多出了一只白色小狐貍,它的毛發(fā)被雨水淋的透濕,站在肉體上,有些纖瘦還有丑陋。
小狐貍拿爪子捂了捂眼睛,表情無法認證,它琉璃色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而后跑到一棵比較蓬松的竹樹下躲著。
那棵竹樹上纏繞著藤條,藤條的葉還在藤條上,即使干枯,也有很大,又因為生長茂盛,所以竹樹下面只有少許雨水垂落。
小狐貍蹲著坐了會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從地上撿了一片枯葉舉頭頂上擋著,上面墜落下來的雨點太大,打著疼。
那邊,有人舉著黑傘準確落地,他有一雙狹長的黑眸,極為驚艷絕魅的面容,一身黑色錦袍,袖口上紋繡著精致細膩的暗紋。
翩翩落地后,那人站在原地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半圈,最后把幽暗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后方一具尸體上。
那句尸體倒在血泊里,身上披著黑色鎧甲,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所致,但有殘余的靈力消弭于天地,他擰了擰眉心,上前觀察。
尸體基本完整,致命傷在頸脖處,可以看出,一刀斃命。
這人赫然就是燕瀾華,他今天沒有去早朝,因為他剛回東宮,黑市傭兵閣就傳來消息,寅南開在淮京出現(xiàn),也就是地面上這具尸體的名字。他跟此人有殺下屬之仇,追蹤了多年,才找到蹤跡,所以他必須要報!
但遺憾的是被人捷足登先了!
看著尸體,燕瀾華黑眸里殺意沸騰,握緊長劍,他蹩開眼,釋放靈力在百米之內(nèi)。
寅南開是數(shù)萬年的大妖,并非誰都能輕而易舉殺死他,而人間界有這能力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他倒要看看,誰出了靈界!
片刻后,燕瀾華神色由雨變晴,似乎烏云飄散,太陽高照了,他狹長細眸彎了彎,緋色薄唇扯出輕微弧度,拿著傘,漫步而行,朝著一只狐貍所在的方向踏步走去。
雨水淅淅瀝瀝,遮掩住許多動靜,冕清很放心的蹲著。它現(xiàn)在是一只狐貍,就算有人追趕上來,料想不會過多關(guān)注,等人走了,她再離開,避免過分刻意。
只是,漸漸的,它狐貍耳朵動了動。這人怎么往它這邊過來了?
小狐貍把枯葉從頭頂上丟開,用雙腳踩著,它依舊蹲著,低著頭,無辜又弱小,似乎在瑟瑟發(fā)抖。
只是……這人怎么還是朝她走過來了?
小狐貍?cè)滩蛔√ь^去看,先是一雙黑靴映入眼簾,而后是錦衣,再然后是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很熟悉,是燕瀾華。
冕清很是詫異道:“吱─吱─”竟然是你?
燕瀾華嘴角笑容淺淡但存在的格外真實無暇,他打著傘走近,低頭道:“果然是你?!?p> 小狐貍張牙舞爪:“吱─吱─”你怎么在這里?
說完后,她愣了愣神。她似乎…好像用錯語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