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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魔術(shù)

第一節(jié) 女巫

殺生魔術(shù) 夜游游游游 3044 2019-08-13 18:02:04

  微風(fēng)吹拂著朝露。女巫赤著腳走在村子附近的無名山坡上,背后的藥簍中是她上山一路的收獲。

  女巫其實并不叫女巫,只是村子里的人都這么稱呼她。左右她也沒有名字,叫什么對她而言都無所謂。

  大家管她叫女巫也是有原因的。在村里她算是半個醫(yī)生,但她治病的方式總讓人不敢恭維,五花八門形態(tài)各異的草藥姑且不提,有時她甚至?xí)破热税鸦畹南x子吃下去。加上她面容丑陋,來歷不明,也不知是哪個小孩子最先叫起來的,漸漸地這就成了她公認(rèn)的稱呼。

  近年鎮(zhèn)上也開了醫(yī)館,看病抓藥費不了幾個錢,于是來找她的人越來越少,算到今天已經(jīng)足有半年無人上門了??伤龑Υ撕敛辉谝?,除了每過幾日上山采一次藥外,余下時間都窩在自己臭烘烘的爛房子里,她的藥釜散發(fā)著比房子本身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刺鼻氣味。

  沒人知道她究竟是靠吃什么活下去的,也沒有誰會關(guān)心。

  畢竟她是女巫嘛。

  也不知是否神明也厭倦了她這樣單調(diào)乏味的生活,就在今天,女巫遇到了一點意料之外的狀況。

  一個男人。

  看起來應(yīng)該不到二十歲,就躺在那邊的灌木叢旁。

  如果僅僅只是一個男人的話,倒沒有什么特別的,畢竟這山上的野果山菌不少,沒人規(guī)定除她以外其他的村人就不能來采摘。

  但問題是……

  這男人是個生面孔。別的不提,單憑那烏黑的發(fā)色就可斷定他絕不是這附近的人。

  第二,他……現(xiàn)在一絲不掛。

  換一個正常的姑娘見到這樣一幕,總歸要給些反應(yīng)才是。但女巫表情不變。她毫不遲疑地湊上去檢查了一下男人的狀態(tài),片刻之后,她縮回身體,徑自走開了。

  這男人沒有受傷,也沒有生病,只是因體力消耗過度而暈倒罷了。就算放著不管,過不了多久他也會自己醒來的。

  換句話來說,他不是“病人”。

  女巫對正常人毫無興趣。

  和風(fēng)繼續(xù)在山間環(huán)繞,吹動著她腳邊的綠草,吹動著她破爛的兜帽和油膩的頭發(fā)。顯然神明還沒有開夠玩笑,僅僅數(shù)十步后,她又遇到了一點意外。

  這次是一個女人。

  衣衫完整。

  她以和剛才那男人相似的姿勢倒在路邊,穿著粗劣的麻衣,蓬頭垢面,披散的長發(fā)依稀是如雪一般的白。背后一只笨重的長木匣,外漆剝落,箱體變形,與主人一樣狼狽得讓人不忍直視。

  顯然她是經(jīng)歷了一番跋涉才來到這里。

  但女巫對此毫不關(guān)心。

  她快步上前驗看這女子的狀況,造成昏迷的原因是過度疲憊與饑餓,此外她可能誤食了野外的毒草,有輕微中毒跡象。雖然目前尚不嚴(yán)重,但她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燒,放著不管的話一定會惡化的。

  毫無疑問,這一個是“病人”。

  女巫立刻卸下自己的背簍,把剛剛采集的藥草一股腦倒在地上,不帶半分猶豫。然后她費了一番工夫才把那女子塞進背簍里,一人一箱的重量可比剛才那點草藥重了幾十倍不止。但女巫卻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身體,接著便邁步朝向山下走去。

  她又一次看到那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抬腳便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無病無傷的人對她而言毫無價值。

  不過……等等。

  女巫停下了腳步,她回頭望去,好似在思考著什么。

  昏迷的男人是不會反抗的,也許……可以拿來試藥?

  她這么想。但藥簍里已經(jīng)沒有位置了。

  這對她的決定并未構(gòu)成阻礙。她彎腰抓起男人的腳踝轉(zhuǎn)身便走??蓱z的男人如同一頭被獵人一棍敲暈的山豬,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位——對,所有部位——都毫不吝嗇地暴露在外,軟綿綿地拖在地上,任人大飽眼福。

  ……如果這真的能被稱為“眼福”的話。

  風(fēng)呼呼地猛吹起來,她的發(fā)絲與青葉一同在風(fēng)中飛舞。就像是神明都因這過于喜感的一幕而忍不住發(fā)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

  一個半月后,王國西南部,火鳥鎮(zhèn)——

  阿伊麗絲托腮坐在自家產(chǎn)的小馬扎上,用眼角的余光瞟著不遠(yuǎn)處那群歡鬧著的孩子。她的父親阿克頓正用鋸子“滋啦滋啦”地對付著一方木板,落下的木屑在父女倆的腳邊堆成了一座小山。

  作為木匠,阿克頓的手藝在這附近頗受好評。他平時住在鎮(zhèn)子?xùn)|邊三公里的小村米提爾,每周會有兩次趕車到火鳥鎮(zhèn)市集上售賣自家做的家具,順便也接一下鎮(zhèn)上的活計。繼承了他的技藝的女兒阿伊麗絲是他最好的幫手,如今她才不過十七歲,做物件的水平已和父親不相上下。

  十七歲,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阿克頓對鎮(zhèn)上鐵匠家的伊文小子最為中意。兩邊都是匠人,相互也有些交情,知根知底,門當(dāng)戶對。

  他把那木板鋸成了大小相當(dāng)?shù)膬蓧K,接下來需要將邊緣磨平,棱角打圓。

  “伊麗?伊麗!”他叫了女兒兩聲,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

  阿伊麗絲剛才還只是偷眼瞄著那邊的人群,這會兒卻已在直勾勾地盯著看了。

  “伊麗!”阿克頓嚷道,“又不是頭回見!有什么好看的!快來幫我干活!”

  “這一次不一樣!等我看完!”

  阿伊麗絲隨便揮了揮手應(yīng)付父親,兩只眼睛已經(jīng)完全被那邊的表演吸引住,半分都不想挪開。

  阿克頓氣得七竅生煙,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fā)作,只好惡狠狠地朝著那邊的年輕人瞪了一眼,一邊嘟噥一邊自己悶頭干起活來。

  那青年并未注意到木匠父女的視線。他的粗衣布鞋都是老舊的款式,但卻收拾得很干凈,頭發(fā)稍長卻不顯凌亂,加上始終浸潤在那年輕臉龐上的陽光般的笑容,無論是誰都不會對這樣一副形象產(chǎn)生惡感才對。

  他手中拿著一只普普通通的方木盒,剛剛才向孩子們展示過,盒子里面是空的,可伴隨著他一陣搖晃,漸漸傳出“嘩啦嘩啦“的動靜。再打開的時候,盒里便已裝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

  他來了這么多天,孩子們早已跟他熟識,于是自發(fā)地排起隊伍,每人從盒子里取走兩顆。但不知是否沒有算清數(shù)量,輪到最后一個孩子時,盒子里的糖果已被拿光。

  那男孩眼巴巴地望著他,于是青年微笑著把木盒遞過去,男孩猶豫著搖晃了兩下,打開盒蓋,兩顆糖果落進他的手心里。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阿伊麗絲喃喃著。

  “無非就是變變糖變變花騙騙小孩子,障眼法而已?!卑⒖祟D哼哼著,“有看那個的工夫,不如學(xué)兩門正經(jīng)手藝!”

  阿伊麗絲理都不理。

  喜笑顏開的男孩把糖果裝進口袋,木盒則遞回給青年,可青年手滑一沒拿穩(wěn),盒子摔在地上,登時碎成一地木塊。

  孩子們?nèi)忌盗搜郏乔嗄暌灿行┎恢?。他蹲下身去,愁眉苦臉地?fù)炱鹉緣K,丟進一只布袋里面,一手抓袋口一手抓袋底使勁搖晃著。孩子們呆呆地看著他,卻見他的臉色已經(jīng)由陰轉(zhuǎn)晴,伸手往布袋里一掏,一只完整的木盒便又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孩子們紛紛鼓起掌來。青年微微欠身,一陣搖動,又是喜聞樂見的分糖時間。

  阿伊麗絲也跟著鼓掌,雖然她并沒有糖吃。

  這一次木匠阿克頓沒有管她,他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計,一手摸著下巴上的胡茬,自言自語:

  “……怎么做到的那是?”

  ……

  天色漸晚,孩子們?nèi)忌⑷チ?。洛一凡掂了掂分量不輕的錢袋,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面路口傳來女孩的叫聲:

  “喂!傻子,走了!”

  “伊麗!”阿克頓訓(xùn)斥道,“女孩子怎么能這么不禮貌呢!”

  “哼?!卑⒁聋惤z扁扁嘴,“喂,庫洛,再不走我們就把你丟下了哈!”

  洛一凡把錢袋拴在腰間,跟著木匠父女上了他們的板車。老馬巴基已經(jīng)在路邊歇了一天,這時被阿克頓牽過來,套上繩子,打了個精神的哆嗦。

  阿伊麗絲瞄了眼洛一凡的錢袋,不屑道:“賺小孩子的錢,丟不丟人啊你!”

  “小孩子能有幾個錢?!甭逡环埠呛且恍?,“他們在這里看一天,也就給了我五枚庫魯特,剛好夠買一袋糖的。真正給錢的是那種好心的姑娘、有錢的太太……小孩子圍在這里,只是幫我把那些愛看熱鬧的大人招過來而已?!?p>  他拍了拍錢袋,硬幣相撞發(fā)出悅耳的響聲。今天路過了一位小少爺,在這兒站了一會兒,許是看得開心,隨手便丟給他好幾枚銀光閃閃的弗利茲。真希望這樣大手筆的客人越多越好。

  阿伊麗絲心知他說的是實話,可還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她平時倒沒這么刻薄,可也不知是怎么了,跟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總愛奚落他幾句。

  所幸,不管她再怎么刁難,這男人也從沒生過氣。

  “都坐好了嗎?沒什么落下的東西了吧?”老木匠阿克頓坐到板車前方,中氣十足地喝了一聲,“巴基!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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